在她的小本本上,还有新拿到地盘上出产多少罂粟,能产出多少公斤,再按市场价计算有多少钱。
她婉拒了恽诚慷慨赠送的计算器,天天坚持在草稿本上打竖式,说这样感觉更舒服,全都电子化,反而没有那种愉悦的感觉。
看她算账的姿势,专注而沉迷,如同葛朗台数金币。
金三角,必然是我的,银三角,也得是我的。
我的,我的,全是我的~~
恽诚才会问道:“你是不是想把三大产地都吞了。”
这句话本是开玩笑,没想到余小姐竟然认真地考虑过,从历史源革、当地信仰、人种差异等等分析了一遍,得出结论:“金新月不好搞,算了,我不贪心。”
恽诚无语,余梦雪也算是重新定义了什么叫“不贪心”。
寸克俭认为“余梦雪”一定是疯了,每天飞来飞去的信息都是跟她有关的。
一会儿打起来了,一会儿发布停火通知,一会儿又打起来了,打打停停,堪比板门店谈判。
她真的只是卧底吗?
她不会是卧底在公安系统中的毒贩,想借国家机器的实力,助她一统金三角吧!
她甚至借的还不是中国的国家机器。
寸克俭从宣誓效忠于余小姐的雇佣军那里得知,余小姐付的是美元,至少已经砸下去两万了。
别说她应该是某个省厅,或是某个市局的人,就算她是部里的人,部里也没这么多外汇储备给她这么烧啊!
鉴于CIA有扶持毒贩的历史记录,这个余小姐不会还是CIA的人吧
余梦雪,调动了美国的钱和中国的人,让她从一个查无此人的无名氏,摇身一变成了搅动金三角风云的大毒枭。
要不是有纪律在,不让打听卧底的身份。
寸克俭真的想知道,到底是谁培养的她。
谁教她这么当卧底的!
是把潜入的组织全灭了,没人知道她是谁,她就算卧底成功了是吧!
不过寸克俭也有一些欣慰,有了这个余梦雪在,其他卧底特别安全。
以往毒贩子接纳新人,都要试探来试探去,现在没空试探了,人力短缺,差不多得了,抓紧上岗吧,反正可能干几天,就要被余梦雪或是罗亚星殃及池鱼给误杀了。
以往毒贩子的哪条线出事了,首先要做的就是排查内鬼,把可能泄露消息的人揪出来杀了,很多卧底都是在这个环节牺牲。
现在有什么好排查的,反正不是余梦雪的人干的,就是罗亚星的人干的。
两边都如此凶悍,丢了货的小毒贩只敢在家里摔杯子砸碗,问候双方的十八辈子祖宗,并不敢真的上门兴师问罪。
另外几个大毒贩也暂时停止了活动。
众所周知,道理只能跟脑子正常的人讲,跟已经打疯了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余梦雪和罗亚星的势力单拉出来,都不是金三角的顶流。
但是,如果哪个大佬觉得他俩烦,决定以一己之力干掉两边,让他们同时罢手,最大的可能是现在互相为敌的两方人马,忽然携手并肩成联盟。
他俩成联盟还不是最可怕的,就怕自己的实力被这两个疯子耗完了以后,有在旁边等着舔包捡漏的人趁机下手。
金三角大区哪有什么道义,只有利益。
寸克俭欣慰于余梦雪对其他卧底的保护。
并且希望自己永远不要跟她打交道。
跟黄帮来打交道,每天多抽一包烟,跟余梦雪打交道,速效救心丸得一天吃三瓶。
连续两天,毕星都按兵不动,他还没有想好,要不要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押在恽诚身上。
据说,基地要调来一个人,据说是一个老资格的飞行员,曾在东海真正与外军的F16打过照面,实战经验相当丰富。
他将会成为新的飞行教官。
“新的飞行教官?”毕星不解,“为什么要进新的教官?基地不缺教官,缺的是飞机。”
“都缺,都缺,飞行员也很重要嘛,难培养哦,这不都说培养一个飞行员要付出两倍于飞行员体重的黄金嘛,”基地领导打着哈哈,“先弄来人,想再弄飞机又不难。不是有一个叫牟什么的哎,名字想不起来了,那个商人去俄罗斯随便就换了一架回来嘛”
此时毕星还没有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王雪娇就帮他认识一下。
“都这样了,你还不打算跟我们合作?”王雪娇收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找到了毕星。
此时他还在红星拥军饭店里点了一瓶酒,两碟菜,想喝点,缓缓心里的苦闷。
毕星抿了一口酒,随手把杯子放在桌上:“基地年年都来人,有什么新鲜的?”
“你要不再想想?”王雪娇白了他一眼,“整整十年,哪次不是有老同志快退了,才有等量的新人补进来,东南沿海的局势更紧张,现在刚一缓和,就同意拨一个人过来?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毕星歪着头看她:“你怎么知道?”
“人员档案和变动记录不是你拍给我的吗!”王雪娇看着桌上那半杯酒,心想酒果然也不是好东西,会让脑子变笨。
毕星挑挑眉头:“领导想多加人进来,我有什么办法。”
“不是为什么你觉得只是多加人,而不是要把在岗的人干掉?”王雪娇摇头。
不愧是在编制里的人,从来都没有可能随时会被抛弃的概念。
像她们在私人企业干过的人,要是在招聘广告上看到本公司招聘自己的这个岗位,真正是心中警铃大响,知道等简历收得差不多了,有那么几个人入围,就是HR找自己谈话的时刻。
毕星皱着眉头,歪着脑袋:“难道要干掉我?凭什么?”
他对自己相当自信,每次发报都没有被逮着,如果国安有真凭实据,现在就不是余梦雪来跟他说话,而是国安的人直接把他押走了。
王雪娇冷笑一声:“你跟那个王宝玉也没什么区别,他不看外交,你不看内政。一旦对你产生怀疑,就算没有证据,也会把你从重要岗位上移开,宁可错杀,不可错放!”
“好好的,为什么怀疑我?”此时毕星的酒已经有几分醒了,但他依旧嘴硬,好像只要说服王雪娇,就等于说服了整个国安。
王雪娇摇摇头:“第七舰队难道是因为关岛的樱花开了,才突然决定撤回的吗?必然是知道中远程导弹的测试结果了,才果断放弃的啊,知道测试结果的人能有几个?
陈予能对我说数据,也能对国安说他都告诉过谁,我是跑不了的,但我是外籍,大不了被驱逐出境,这段时间你跟我接触的可不少,多少双眼睛都看着你呢,你能跑得掉?”
她这么说是有依据的,1996年,就因为对岸自信地说了一句“大陆打的都是空包弹”,结果就抓出了身居高位的间谍。
只有不在国安关注名单里的人,没有被盯上之后,还能逃得掉的。
王雪娇的话让毕星刚才喝下的酒都化做冷汗从背后冒了出来,外面暖意融融的天气让他感到燥热难耐,心中的巨大恐惧,让他好像被人塞进了汽油桶里,并浇上水泥,连动一下胳膊都十分吃力。
他怔怔地坐在原处,王雪娇也不再催他,起身离开,让他自己好好想想。
第二天,毕星找到方梅:“小梅,你不是说想买录像机吗?我正好有个朋友出国了,要把一个用了几个月的送给我,我要它也没用,你要不要?”
“要哇,哎,你怎么好好的送我东西?”
“没什么,就想跟你打听个事儿,咱们基地是不是要从东南那边调来一个人?当飞行教官?”
方梅点点头,压低声音说:“那边不肯放呢,不过咱们老唐一哭二闹三上吊,好歹是把人给弄来了,这几天在走流程,大概下个月就能到了。”
“咱们的编制不是已经满了吗?是要扩编吗?还是谁要调走了?”
方梅:“这我就不知道了,领导怎么说,我就怎么做,让加人就加人,让减人就减人。”
“能打听打听不?”
方梅笑道:“你这么紧张干什么?来多少个新人,都动摇不了你的位置。”
毕星叹了一口气:“这不还有半年,老华就要退休了吗?我是有资格的,但是基地里跟我资历差不多的也有三四个,要从我们几个里面升任何一个,其他人都不会服,我要是老唐,也会选择从外面调一个新的过来。家花不如野花香啊。”
“说得也是,我帮你问问。”
当看见方梅递来的消息时,毕星整个人都不好了。
即将新调来的飞行教官除了比他多一个实战经验,拥有的技能跟他一模一样,甚至飞行时长还比他少一点。
王雪娇的话在毕星的心头回响:“你会被调到闲职闲岗,你就更没有用了”
一旦被调去做内部宣传员、调查员之类的事,他就不可能再踏上停机坪。
独自一人逃出国境的办公室文员,与带着战斗机空降的飞行教官相比,显然是后者更值钱。
无论如何,不能等身价掉了再跳槽。
恽诚的房门被人敲响。
助理打开门,恽诚看见来人,起身相迎:“毕机长,请进。”
王雪娇也被请来了,驾驶苏27跑路的主意是她出的,降落地点也是她给定的,也是她说可以得到好处的,毕星想再听她说一次。
好像只要王雪娇再坚定的说一次,就一定是真的。
王雪娇就像一个无情的杀猪盘电诈罪犯,非常真诚的告诉他:“相信我,对岸现在需要有你这么一个身份的人来投诚,做为安定岛内情绪的榜样。你一定能拿到你想要的报酬。如果他们把你交出来,那说明什么,说明他们有内鬼!是他们的内鬼让第七舰队离开的。
放心!你绝对放一百~个心!亏了谁,也不会亏了你的!”
毕星听了她的鬼话,心里轻松了许多。
毕星已经很小心很谨慎了,然而每个人都有适用于他的诈骗手法。
如果这是电诈故事,他已经跑去转账了。
现在恽诚不需要他转账,只要他提供的名单。
毕星拿出已经与他有过交易的人员名单,挨个细数他们有什么爱好,有什么软肋,能拿到什么资料。
王雪娇看着他恨不能把人全卖了的模样,想起前几天与“山水”的对话。
那时国安已经掌握了毕星的所有犯罪证据,随时可以抓人,但“山水”想用他钓出更多的变节人员。
主要手法就是先狠狠地打击他,再给他一点渺茫的希望,让他迫不及待地抓住,把他知道的都抖出来。
山水:“我担心你会心软,如果你做不了的话,我可以安排别人。”
王雪娇:“为什么会有这种担心?”
山水:“他的脸,很讨女人喜欢。”
他的担忧不无道理,《红与黑》中曾有一句形容男主角于连的名句:“他生了一张无论干了什么,都会被原谅的脸。”
毕星的脸是公认的英俊,被狠狠打击之后,一定会露出脆弱无助的样子。
而女人具有天生的母性,王雪娇也是个女人,看到脆弱无助的英俊青年,会不会心生怜爱,会不会忘记自己的使命?
“他的脸确实还行啦,但是他的性格我接受不了,我很讨厌他,就想蹂躏他,虐待他,看他吃憋,受气!”
山水:“???他对你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