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场的版本要稍微正常一点:通缉犯先赢后输,最后输不起,去追杀小情侣,小情侣是真正的大BOSS,叫手下来把通缉犯给灭了。
不管江湖传闻是什么,总之,小情侣是无辜的,被放走了。
通缉犯死了,还有一些后续的问题需要说清楚,张英山去找武长春,说他的这两个朋友太不地道。
王雪娇在派出所的后院喂金雕。
直到亲自跟金雕面对面,她才知道电视剧里的金雕叫声,是由配音演员红尾鵟完成的。
金雕白长了那么一个身材,叫声居然跟小鸡一样,在地上走来走去,不时发出“啾啾啾”的叫声。
邢川跟她肩并肩地蹲在笼子边上:“你们昨天到底怎么回事嘛?!怎么开那么远。”
那辆小白车看起来平平凡凡,但已经是邢川能找着的、性能最好的车了,他也希望他们能跑快一点,不要遇到危险。
就是没想到,对方的车比这辆性能最好的车还要好,张英山为了避开他们,把车开得比预计的距离要远很多。
想到王雪娇跟他说的整个过程,邢川一个老刑警都觉得背后发凉:“你这个女娃子,胆子怎么这么大?你怎么敢向那些人冲过去的?万一他们把你也打了呢。”
“这不也是实在没办法了嘛”王雪娇往金雕面前丢了一块肉,金雕迈着摇摇晃晃的步子向羊肉条奔去,低下头,用勾嘴一下子叼住。
“不管他们信不信,反正一共就两辆车,其中一辆车上的人手里拿着枪,对着他们开火,我都听见打在他们车上了,到这种时候,别说我大喊他们是警察,就算是亲哥俩也得先干掉拿枪的。”
王雪娇也不怎么遗憾他们来迟了,要是一开始就追上来倒也罢了,后半段再追上来,跟盗猎团伙狭路相逢,就火力和车子的质量而言,县公安局都差一截。
毕竟越野吉普车敢叫“越野”,那是有原因的,它们陷不进去的坑,县公安局的小车未必能躲过去。它们的轮子转转就出坑了,小车那可怜巴巴的后驱动力,还得几个人抬它出坑。
“你们这个身份啊真是麻烦。”邢川摇头,“两头都得瞒着。”
犯罪份子做事可以不计后果,警察不行。
警察可以亮出身份,不说获得广大人民群众的帮助,至少不会被自己人找麻烦,卧底警察不行。
王雪娇又丢了一块肉过去:“麻烦也得有人做么,好歹我这还能有点乐子看,比你们基层要有趣一点。”
“噫都什么时候了,还想有趣你看见那几个盗猎的脸啦?”
王雪娇伸手在下巴上比划:“都看清楚了,带头的男的,留了那么一揪揪山羊胡子。”
“那是羊胡子,我们抓了他很多次,每次都让他给跑了,抓到的都是他底下的人。”
在大西北跑路都不用费什么脑子,只要车够快,枪够猛,路够熟,往数百里的无人区里一钻,别说是人了,连雕都未必能找着。
贴通缉令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光王雪娇看到的通缉令都有好多张了,普通老百姓谁会把通缉犯的长相放在心上。
王雪娇问道:“盗猎的除了喜欢来这边的镇上,还会去哪里?”
“多咯,附近有很多自然村,就五六户人,再远了还有牧民的蒙古包,还有就是去西宁,要是跟航空公司的安全检查员关系好,他们就用飞机把打来的鸟运到粤广,听说,有一回遇到了调班,安全检查员换成了他们不认识的人,一下子从行李里面发现了两百多只雪鸡哩。”
现在倒卖野生动物就是这么简单,一路上关卡不多,只要到了目的地,利润翻一百倍的那都是小家伙,像白唇鹿、金雕都是奔着翻一千倍去的。
越濒危,越高贵,越是有人打破头的想要买,想要吃,如果那些买家要是知道自己吃的、用的是这个种群在世界上最后一只,他们不会有任何负罪感,只会满世界的吹:“我超牛逼!是我灭绝的最后一只。”
邢川说她要两头瞒,其实,王雪娇要瞒的还有第三头剧组。
今天全镇,包括剧组的人都知道她在“肚子痛”到无法拍戏的情况下,大半夜的跟化妆师跑到草原上卿卿我我,还遇上了通缉犯和盗猎团伙。
虽然王雪娇泡病假的理由无比正义,但是,对于剧组来说,她就像是跟单位请了病假,然后哐哐往朋友圈里发旅游图的二逼同事。
你去干什么,偷偷去干呗,直接闹这么大,让人有心想要包庇都没法操作。
根据王雪娇所知,自从她“肚子痛”之后,整整两天了,剧组都没有开工,所有人都蹲在旅馆里。
一定是在等待她这个“女主角”回归。
王雪娇非常愧疚,她从来没有因为个人的私事给同事添过麻烦。
虽然,这次也不是个人私事,不过,对于剧组的人来说就是一件与他们无关的事,影响到了他们的正常工作进度。
王雪娇在脑子里转了很多个解释的理由,都觉得不是很好。
她以前从来没干过病假期间发旅游照片的傻事,事实上,经过了国企的洗炼,她的微信朋友圈只发《XX视察我公司》《三季度业绩再创新高》《XX人,XX魂,永铸丰碑》之类的东西。
所以,也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解释过这种事情。
没有经验的第一次,总是让人忐忑不安。
赢通缉犯的钱,骗盗猎团伙的子弹,都没有让王雪娇觉得为难,向剧组解释让她感到双腿沉重。
这种时候,直接认错并不是一个好选择,说不定卫导为了维护整个剧组的团结稳定,已经编了一些她并不知道细节的故事。
王雪娇知道曾经有个程序员,闲得无聊,手欠欠的,在一个不是很显眼的对话框里打了一堆奇奇怪怪的代码,然后被细心的用户发现了,主管替他遮掩,说那是测试代码,结果程序员自己并不知道主管已经编过理由了,在另一个部门转用户询问的时候,坦承说自己就是一时无聊,乱打的。
虽然并没有造成什么严重后果,不过也让他挨了主管和主管的主管两重骂,顺便扣除了本季度的季度奖,以及被剥夺了年底评优的机会。
就算要直接认错,也只能是对着卫健或者列英奇,对剧组里的其他人,有可能会造成反效果。
不管怎么样,先跟卫导见一面,对好口径再说吧。
王雪娇拖着沉重的腿往旅馆走,如同上刑场。
刚一进旅馆,就看见一楼小饭厅里坐着剧组里的人,好像在开会,看见她回来,一起转头望着她。
此时,王雪娇想起了在大学上大课的时候,不仅迟到,还大大咧咧从前门走进去的二逼同学。
命运啊
王雪娇硬着头皮走进去,从小饭厅门口转弯,就能上楼梯,只要没有人叫住她,那就是无事发生。
一步、两步、三步,很好,没人叫她,她的脚下准备默默变道了。
“梦雪”卫导叫住了她。
王雪娇在心中猛吸一口气,脸上带着微笑转身:“卫导?有事?”
小饭厅里的人还在低头看自己手里的剧本,小声讨论着,压根没人看她。
卫导微笑地问道:“你身体好些了吗?”
好,好的不得了,都能大半夜出去跟人飙车了。
王雪娇感动地表示:“没什么了,今天下午就可以正常拍摄。”
“那就好,我们调整了一下后面的剧情,你过来看一下,这是新的剧本。”
卫导带着王雪娇走进小饭厅,助理递给她一份新打印出来的剧本。
然后开始给王雪娇看画的分镜头,还有一些新增的人物深层次的情感。
王雪娇内心十分震撼,不愧是被列英奇找来的导演啊,心理素质真的好高,在女主演装病出去玩的消息闹得全镇皆知,还能如此冷静地假装什么事都没有,跟她好好的聊新增的剧本内容。
事实上,卫健的态度能如此平和,完全是因为这两天,投资人列英奇看了前面的部分剧情,忽然觉得后面的剧情应该改改,让感情再强烈一点。
具体怎么改,不知道。
反正编剧写出来以后,他就知道自己不希望改成什么样了。
王雪娇“肚子痛”了两天,编剧一直在改剧本,已经改了四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王雪娇不仅没有影响剧组拍摄,还省了不少胶片。
不然拍出来也是白瞎,还浪费大家感情,还不如在旅馆里歇着。
聊了一会儿,卫导抬腕看了看时间,中午十二点,他朗声道:“基本上清楚了吧?要不,先去吃饭?”
这两天剧组都在镇上没出去,旅馆只供应早饭,午饭和晚饭依旧是小丁供给。
盐业公司里的人都已经接受了有这么一个摄制组的事情,他们凭着老丁给的招待饭票在盐业公司的食堂吃饭,把钱给小丁的饭店。
在排队打饭的时候,有工人问:“你们拍完了吗?”
“基本拍完了。”
“什么时候能播啊?”
“还要剪,还要看你们领导什么时候要。”
盐业公司的工人对这部片子还是蛮期待的,特别是出过镜的人,哪怕只有远远一个模糊的镜头,他们也很想看,然后跟七大姑八大姨指着那团模糊的小点点说:“看看看,这个是我。”
吃饱喝足,众人在盐业公司的生活区里散步消食。
王雪娇被云殊华拉着单独谈心,云姐姐先是关心了王雪娇的身体状况,然后委婉地告诉她:女孩子在生理期要注意保暖,还有男人是治不了痛经的,不要相信有些男人花言巧语,说只要发生关系,烫一烫就不痛了。
要是经期不注意身体,很容易得各种病的,会影响自己一辈子。
王雪娇已经明白云殊华在说什么了,她有些哭笑不得,为什么云殊华宁可误会自己是被张英山拐骗到草原上的车里,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也不愿意相信自己就是偷懒、耍大牌,不想上班呢?
自己的名声也没那么好吧?
王雪娇对自己在剧组里的名声有错误的认知,前一段时间的拍摄中,不管是多难的动作,还是冬天要跳到水里,她都没有二话,尽心尽力的去完成。
哪怕这次大家都知道她在草原上遇到通缉犯,也相信必然是那个小白脸化妆师骗她去的。
她这么天真,这么善良,肯定是一骗就上当的小白兔。
“哎呦~殊华姐,我没有那么傻啦,我有自己的判断,你放心吧。”王雪娇满脸笑容地看着云殊华。
“梦雪,梦雪~”一旁的小楼里传出张英山的声音,他在武长春的办公室,已经把武长春喝得半醉,正在跟他聊昨天钾肥公司赌场里的事情。
现在武长春已经进入什么都敢说的状态,做为余小姐的助理,张英山能应承的事情有限,还是得余小姐亲自来谈,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
王雪娇对云殊华打了个招呼:“殊华姐,我先走啦~”
然后便向小楼小跑过去。
云殊华看看站在楼上窗边的张英山,又看着迫不及待向他跑去的王雪娇,表情复杂,眉头紧锁,最后无语地摇摇头:“真是年轻”
一进武长春的办公室,酒气冲天,简直要把人熏死,大概张英山也受不了了,把窗户开了一半,透透气。
这是王雪娇第二次见到他在办公室里喝成这种鬼样子了,记得他说过,像他们搞销售的,出差才是真正的工作,回到公司就是休息,所以不管是厂里的纪委监察,还是人事,都不管他们,只要别搞得太过份,就不会有事。
“哎余小姐也来啦坐”武长春大着舌头说话,用力拍打着自己身边的位置。
王雪娇在一旁的单人沙发坐下,武长春看着她,喝得通红的脸对着她傻笑,右手举起一个大拇指:“还得是余小姐我我”
他抬手举起茶几上的酒杯,直着胳膊向王雪娇伸出来:“我!敬你一杯!你是条汉子!”
“那两个人嗝是是混蛋混蛋王八蛋!!妈的坏坏坏了那边的规规矩,差差点伤了你哎,他们活活活该!我我自罚一杯!”
说着,他抬手,把一两茅台给一口闷了。
然后,他又给自己倒了个满杯:“其实,我跟他们不熟的都是以前道上的人,朋友~嗝托朋友,我给了他们两千块,让他们不要再赢你们啦,他们偏不听哈遭报应了我怎么能怀疑你会输呢?哎是我不好,我再自罚一杯”
手一抬,又是一两茅台下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