配菜除了有萝卜片、芹菜丁之外,还有被爆香的韭菜,恰到好处的中和了羊肠带来的油感。
狠狠夹一筷子,一裹脑地放进嘴里,有面香、肉香、油香、蔬菜的清爽,层次分明,惊艳非常。
王雪娇记得自己在镇子里转了一圈,在周边也转了,就那土地质量,简直比治理前的兰考还要灾难,感觉只能长一长耐盐碱的草,这种正常的蔬菜肯定种出不来,种出来也是又苦又涩。
她无比好奇:“你们这边还有这么多种蔬菜啊?种在哪里的?”
老板娘一边忙着手上的活,一边回答:“不是我们这里的,肉和菜全是从旁边的市里运过来的,隔着八十多公里呢,每天早上运到集上,好菜要早上四点多去抢才能抢到,天气不好,菜到中午才会来。”
“哦那你们这边开饭店还挺不容易的。”王雪娇觉得这种菜蔬完全不能自行供给,也太刺激了一点。
像绿藤市的蔬菜虽然大多数来自于隔壁省,但是,近郊自己也是产菜的,哪怕是自然灾害导致省际交通中断,也就是品种少一点、价格高一点,还不至于什么都买不着。
王雪娇满足地叹了一声,所有在居民区里能开很多年而不死的店,必然都有原因。
吃完面才七点半,王雪娇一抹嘴回旅馆,发现果然都还没有出发,卫导刚刚看完剧本,并且拍板同意不用修改了,跟组编剧十分开心,偷偷比了一个“V”字手势。
张英山看着王雪娇红通通的嘴唇,问道:“早上吃什么了?”
王雪娇心中莫名地升起一股“偷吃独食”的心虚,赶紧解释:“我起来的时候你没出来,我想你还没醒,就没叫你。”
“是什么东西?好吃吗?”
“好吃的!是他哎?他下班了”王雪娇扭头看了一眼前台,发现已经换成了一个小姑娘。
王雪娇复刻了大馋小子前台的无实物表演,周围的人见了顿时觉得餐厅的肉包子不香了,纷纷表示明天要去吃。
跟组编剧恍然大悟:“哦!!!难怪我看到半夜三更有大车往里面开,肯定是给他们送肉送菜的。”
“什么大车?”王雪娇看着她。
跟组编剧有些不好意思:“就是今天早晨,我被车灯晃了眼,想站起来看看是怎么回事,然后车灯就灭了,我那个正好站着没事干,就想活动活动,忍不住跳了两下,对不起呀。”
“四点半的时候?”
“差不多吧,你怎么知道?”跟组编剧一顿,觉得自己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肯定是因为被吵醒了,看了一眼时间嘛。
为了掩饰尴尬,她赶紧指向门口:“那辆车应该就是停在那一片。”
“到你房间看。”王雪娇当机立断。
跟组编剧很不理解:“啊?”
不是,送菜的车停哪里有这么重要吗?
看着她满脸的疑惑,王雪娇又现编了一个故事:“你说是个大车是吧。”
“嗯。”
“如果一大车菜都能卖完,说明这家是真的太好吃了。今天晚上也要继续观察一下,要是天天都有菜送过来,岂不是说明他们家的肉和菜真的很新鲜!值得经常去?”
跟组编剧恍然大悟,余小姐对美食是真的很执着,想得这么远。
她带着王雪娇一路上楼,指着窗外:“差不多就是那个方向,然后灯就熄了。”
熄灯的地方是制革区的入口,不能说明任何问题。
再往里都是小窄路,大车也没办法开进去了,不管是运菜的,还是盗猎者,都得另外想办法把货运进去。
“那不是运菜的车,老板娘告诉我他们的菜是自己从集上运回来的,我看见了,她家就一辆三轮车,那三轮车还没我们的好,不是电动的!”
凌晨时分出现的大车,非奸即盗。
张英山:“我今天晚上守着看看,他们会不会再来。”
王雪娇果断答应:“好,我们一人一半,你守到四点,四点叫我,正好你给我化妆,化完,你去睡觉,我等到八点出去开工。”
张英山点点头。
王雪娇的梦想是:守到四点半,发现车来,召唤邢川,把盗猎份子一网成擒,和张英山一起憋总结,提交省厅,回家,随便给个二等功三等功就行了。
悲惨的现实是连着守了三天,那辆大车都再也没有来过,早起唯一的价值就是去吃羊肉面。
而更悲惨的现实是,第四天羊肉面店居然没开门!!!
或者说,开门了,但是没有吃的,老板娘无所事事的坐在店里,灶里没火,锅里没水,桌上没调料,店里没客人。
“今天怎么不开门呀?”王雪娇问道。
老板娘已经认识她了,无奈苦笑:“运菜的没来。”
“运菜的为什么没来呀?”
老板娘愣了一下:“我怎么知道。”
哦对,现在的通讯不发达,没几个人有手机,车在路上发生什么事了都不知道。
王雪娇很哀怨,打算回餐厅稀饭和包子。
而且,稀饭和包子表示:刚才你对我爱搭不理,现在你高攀不起没有了。
这家旅馆本来没有早餐业务,完全是因为剧组来了,才新增了项目。
包子是按着剧组要吃早饭的人头,从别的地方预订好的。
菜用的是昨天预留好的菜。
临时想吃,就得现买。
缺菜影响的是整个镇子,包括做包子的人。
真是太惨了
做为一个经历过疫情的人,王雪娇不会把自己放在绝境,她的行李里有好几包方便面,给张英山两包,让他吃完了睡觉。
小丁家也没有菜,剧组甚至没有来得及抢购方便面,镇上小卖部里的方便面、八宝粥以及等等已经被清空了。
此时,就展现出剧组请小丁负责剧组伙食的伟大价值了。
她爸,把剧组所有工作人员都安排进了厂食堂,以接待拍摄工厂宣传视频的同志为由,免费吃一顿。
吃饭的时候,王雪娇打听到今天菜来不了的原因是路上堵了。
一辆大卡车和另一辆大卡车不知怎么撞在一起,两辆车来了个“铁索横江”,把一条四车道给拦得死死,什么车都过不来。
王雪娇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在热烈讨论,说厂里有兄弟俩合作在那曲倒卖虫草,王雪娇不由自主地竖起耳朵。
“每次都说出公差,用厂里的钱往那曲跑,吃住都报销,赚的钱也是自己拿。”
“虫草那玩意儿有什么好吃的,怎么外面卖这么贵。”
“他跟武长春赚了起码有五十万了吧?”
“五十万?哈!前年就不止喽!”
“你怎么知道?”
“武长庆自己说的啊,你看他家,真皮沙发、电脑、他自己拎着个大哥大,你信他是靠工资?”
“哎”
后来他们还吐槽了几句武长春已经好几天没来上班了,厂里也不管。
王雪娇听得扬起眉毛,心里发出弹幕:“才几天有什么,还有九年不上班,照样领工资的公务员呢。”
“余小姐,你怎么了?不舒服吗?”谢正义关心地问道。
他发现王雪娇保持身体向后倾的姿势好一会儿了,而且表情严肃,仿佛入定。
王雪娇摇头:“没有没有,在想事情。对了,你不是挺讲究养生的吗?这边的冬虫夏草很有名,走的时候你可以买一点。”
谢正义确实特别讲究,特别是燥的空气快要抽干之后,他天天惦记着煲汤、滋补。
对他来说,价格不是问题,重要的是货好。
现在外面假药满天飞,假人参、假鹿茸、假虫草、假燕窝防不胜防。
“余小姐知道哪里有卖的吗?”谢正义问道。
“一会儿就知道了。”
王雪娇问小丁:“帮忙问问你爸,武长春武长庆是不是你们厂的?我有一个朋友,跟他们家可能认识,小时候搬家了就再没见过,挺想他们的。”
丁父主管人事,自然记得他俩,武长春是销售部门的,武长庆是采购部门的,两个人的工作都是要到处跑,所以经常出差。
王雪娇心想如果武长春的同事都知道他应该回来了,那就是没出差,不过人事科的人不知道也正常。
她在国企呆过,上班第一天,直属上司就叮嘱她:“你要是想迟到早退不来上班,要跟我说一下,不然万一上头来检查,我不知道怎么帮你说。”
当时她整个人都震惊了,卧槽?国企这么好的吗!这个地方我来对了!
当然,然后过了几年,公司就改制,加强KPI考核力度,再没这等好事。
王雪娇想找武氏兄弟,完全是因为他们在倒虫草,反正都是在倒药材,来都来了,不如顺便再倒一倒熊胆、羚羊角、麝香
就算他们自己不倒,多半也会知道一点消息。
王雪娇心想,反正他们倒虫草的事,连厂里的人都知道,自己又认识小丁老丁,这事应该不用藏着掖着,可以大大方方上门说自己就是想买药材。
从老丁那里问来了武氏兄弟住的地方,晚上,王雪娇直接就拉上谢正义一起去了。
谢正义这一口港普,听着就贵气,全身上下都闪着“……”型的金光。
已经进入盐业工人生活区了,谢正义还是很忧虑。
“你找的这家行不行啊?”
“也不知道货怎么样啊,有的地方给看的样品不错,真的要买了就全是假货。”
听出来他是被骗怕了。
“行不行的,看看就知道。”王雪娇说。
谢正义还在嘀咕:“有的人会假装到货慢,东西价格贵,要我先付定金,要是大店呢,它跑不掉,这里是私人买卖的,要是付定金才能拿货,我是不同意哒”
正说着,一只木箱从天而降,砸在谢正义的面前,伴随着一声巨响,木条散开,里面的东西跟着滚出来。
一根一根的,全是虫草。
谢正义都吓傻了。
王雪娇:“这到货速度是不是太快了点”
谢正义还在发愣,王雪娇已经蹲下来,捡起一根虫草,仔细盯着看,然后嫌弃地赶紧扔掉:“噫,都发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