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了你妻子,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申姜从背后的背篓里掏出那张打印了林麝图片的纸,递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的颓丧男人,“你见过图片上的这个吗?”
凯瑟琳的父亲诧异地抬起头,正好对上申姜手里的纸,看清上头的图案后,他不由愣住了。
他从未见过如此栩栩如生的画作,上面的动物清晰到他根本不可能认错。油光水亮的短毛皮覆盖在健硕有力的四肢上,黑黝黝的大眼睛占据了巴掌大的脸,还有那对醒目的大圆耳。
“这是迷雾森林里的大耳鹿!”
申姜没听过他口中的动物,不由再次确认:“你看清楚,是长一样没错吧?!”
“当然,我可是一名经验丰富的老猎人。”男人沧桑的眼睛里透出一股自豪,这让他忍不住挺起了胸膛。
“妈妈!”
申姜的话被不远处那道惊呼声打断,男人的目光不由看向床榻上的妻子。
突然,他瞳孔一缩。已经昏迷了两天的妻子竟然睁开了眼睛,鼻尖上正沁出汗珠。
她哑着嗓子呻吟起来:“饿,我好饿。”
莉娜和凯瑟琳两人一起冲去厨房找吃的,凯瑟琳拿着一块黑面包回来后,撕下一小片往妈妈的嘴巴里塞。
申姜挑眉:“等一下!”
凯瑟琳要对她的病人做什么?喂一块堪比铁块的硬面包?
她没事吧!
凯瑟琳听到女巫的话几乎立刻就停了下来,不解的看向申姜。
申姜:“你们就没有些清淡好消化的食物吗?你妈妈她好几天没吃饭了,她嗓子和胃都受不了这么硬的食物。”
凯瑟琳:“清淡好消化?您是说软和的食物吗?”
申姜向她投去赞赏的目光:“是的,最好带点汤水,病人发汗后需要及时补充水分。等你妈妈把汗发完,她的烧就会退下去。”
莉娜原本还不肯相信姐姐找来的女巫真的能救妈妈,可当妈妈呼唤她的名字时,眼泪却不争气的掉了下来。她跪在妈妈的床边,忍不住抱住妈妈小声啜泣起来,妈妈身上灼热的温度正在不可思议地渐渐退去。。
“妈妈!你感觉怎么样?”
申姜看着一家人相拥喜极而泣的画面,心里不由闪过稍许暖意。
如果能让奶奶再摸摸她的头,叫一声她的名字,她可能会哭得比莉娜更加大声。
毫无负担的接受了凯瑟琳一家人的感恩戴德后,申姜再次把重点放到林麝身上。
“听凯瑟琳说你经常进出迷雾森林打猎,我需要一头你说的大耳鹿,雄性,要是你能帮我猎来,我愿意支付额外的报酬。”
凯瑟琳的父亲避开她的目光,羞愧难当地低下了头:“尊敬的女巫阁下,我十分愿意为您效劳。但是抱歉,这是平民禁止猎取的魔法生物,只有贵族老爷、魔法学院的学生还有教会的骑士团才有资格猎取。我只能在迷雾森林猎取一些普通的野兽。”
申姜有些诧异,之前她看中的草药对巨龙来说都是没有魔法能量的普通植物,她想当然的以为林麝在这里也只是普通动物。
没想到,这里的林麝竟然是珍贵的魔法动物,普通人根本没有资格猎取。
申姜从窗外看了眼天色,太阳离山头就只有一个手指的距离,按照之前的规律,在夜幕四合之前,她就会被金色大门传送回自己的世界。
“听我说,看到这个香腺囊没有,”她指着林麝脐部和生殖器之间的囊袋快速道,“我可以不猎取它,只需要找到大耳鹿,然后从这里挤出我需要的东西,你只需要带我找到大耳鹿,别的什么都不用做。”
老猎人面露迟疑,显然,他十分挣扎:“马上就要晚上了,不如等明天天亮再说吧。”
面前的女人救了他的妻子,为了报恩他理应冒险,如果没人发现这个大胆的办法倒是可行,可倘若被人撞见……
“来不及了,要么你帮我画一张迷雾森林的地图,我自己进去找。”
申姜内心焦灼,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而不是挟恩要求这个胡子拉碴略显沧桑的老猎人。这个家里除了他,就只剩下生病的妻子还有两个美丽的女儿,她大概能猜到他在顾虑什么。
“不行,迷雾森林的地形太复杂了,地图很难画清楚,第一次进去如果没有人带很容易出事。”
凯瑟琳不懂父亲为什么迟迟不肯答应,女巫的要求并不过分,她忍不住道:“我带您去找别人吧,他对迷雾森林也十分熟悉!”
“凯瑟琳!”老猎人厉声喝止她,“你忘了答应过我们,再也不见那个该死的兽人!”
凯瑟琳避开他的目光,小声道:“可是,女巫她救活了妈妈,说不定她也能救埃利斯的妈妈。”
申姜没有迟疑,径直推开门走了出去,在木屋外对凯瑟琳歪了下头,示意她赶紧出来带路。
凯瑟琳擦了擦手,开始解下身上的围裙,让妹妹注意厨房里熬着的土豆浓汤。
“要是你敢踏出这个门,从此以后,我就当没有你这个女儿。”老猎人怒不可遏的吼道,“我不准你去见他。”
回应他的,只有两道被拉长的人影。
老猎人浑浊的眼睛迸发出熊熊怒火,他想把大女儿追回来。莉娜抱住了父亲,轻声道:“爸爸,凯瑟琳没有害死妈妈,她救了妈妈。也许我们错怪了她。”
凯瑟琳这回轻车熟路的小跑起来,“女巫大人,请往这边来。我的朋友他有些特殊,但他为人十分善良热心,请您尽管放心。”
她的眼睛闪耀着前所未有的激动,就连步伐都轻快了许多。
申姜苦笑,看来今天她注定空手而回了,不如去看看凯瑟琳口中另一个病人的情况吧。
顺着她们之前走过的路,路过野草地后,顺着一条两边长满了浓茂灌木的小径,一幢孤零零的小木屋赫然在眼前。
这里远离村子,离迷雾森林更近,一个人影也没有。
“到了,这就是我跟您提过的埃利斯的家。他妈妈的症状比我妈妈要严重很多,要是您肯施以援手,就算救不了他妈妈,我想埃利斯也会乐意为您引路的。”她顿了顿,才急促的敲响埃利斯家的木门。
木屋的门从里推开,屋内的人见到门外的少女显然很欣喜。
“凯瑟琳,你怎么会过来?”
申姜看到屋内的人,脸上闪过一秒的震惊。
倒不是因为面前这个高大的男人有一双很漂亮的湿漉漉眼睛,也不是他金色短翘的头发十分浓密,有一种毛茸茸的即视感,而是因为他因为激动,头顶不自觉竖立起来的熊耳朵,存在感太强,根本无法忽视。
这就是老猎人口中那个该死的兽人吗?没人提过他长得这么帅气可爱啊。
要是把他放到自己那个世界,光靠这颜值就可以吸引到大一片女孩子吧。
第27章 兽人埃利斯果然和她想象的一样好ru……
埃利斯几乎是下意识就将凯瑟琳拉到身后,身体呈防御状,目光警惕地看向面前的不速之客:一位打扮奇异的黑女巫。
看着他们两个亲呢又自然的举动,申姜顿时明白了为什么老猎人大发雷霆不让凯瑟琳出门,感情是不肯让女儿来见前男友啊。
一想到凯瑟琳路上对这位兽人先生毫不遮掩的欣赏与肯定,申姜有些疑惑他们为什么会分开。
毕竟,面前的兽人先生看起来同样十分在意凯瑟琳。
凯瑟琳从埃利斯的背后探出脑袋:“埃利斯,不要对女巫大人无礼,这位了不起的女巫大人时间宝贵,是我请她来为你妈妈看病的,你快让开。”
埃利斯看向门外女巫的目光更加忌惮,原以为凯瑟琳这会带着一个黑女巫过来是因为被威胁想向他寻求帮助,但他万万没想到,凯瑟琳竟然是被黑女巫拙劣的借口骗过来的。黑女巫是这个世界上最邪恶最阴暗的存在,怎么可能会为他的妈妈治病。
能被这种不靠谱的鬼话欺骗的,也就只有天真可爱善良单纯的凯瑟琳了。
见兽人听完小女友的话,不仅没有放松下来,脊背反而弓起,手臂上的肌肉都在蓄力,申姜叹了口气。
这会可没时间走说服流程了,等她离开后,凯瑟琳有的是时间和小男友聊天解释。申姜故技重施,指尖亮起一团明亮的小火苗,膨的一下,火苗膨胀成一个火球,震得埃利斯后退一步。
刚才他要是还在原地,火光可能已经把他的头发烧成了焦黑。
申姜站在门口,手上的小火苗已经重新变成小小一团,她礼貌问道:“现在我能进去看看病人了吗?”
埃利斯沉着脸一言不发,凯瑟琳却十分高兴地挤开僵硬的男人为申姜带路:“请进,女巫大人,埃利斯的妈妈塞西莉亚就住在这个房间。”
这是个和凯瑟琳家温馨的风格截然不同的房子,倒不是说这里有多阴暗压抑,而是这个家家徒四壁,简直将极简风格应用到了极致。
申姜跟着凯瑟琳,大步迈入那个采光最好的房间,就见到里面还有一个更可爱的兽人女孩,纯白的尖耳朵软趴趴的垂在头发两侧,此刻,她正一脸焦急的看着床上的妈妈咳得撕心裂肺却束手无策,只能轻缓的拍着妈妈的背安抚她。
凯瑟琳来之前就给她打过预防针,信誓旦旦的向她保证这个病人曾是个极*善良温柔的人,生病后也从未伤害过任何人,请她千万不要因为病人看起来有些吓人的外表就放弃治疗。
申姜一眼就看出来了面前的女人是因为中风才会这样。
躺在床上的女人形容枯槁,左手完全不听使唤,只能举起右手压住自己的胸口,原本眼歪嘴斜的五官随着痛苦的咳嗽更加骇人,看得出来,她痛苦极了,仿佛要把肺给咳出来。
申姜径直过去,挤开笨拙的兽人女孩,很是熟练地借着力扶起床上的女人,蜷起手指,用空心的手掌拍向女人的腰部,从下往上拍到背部,重复几次之后,女人的咳嗽更加大声。
埃利斯阴测测的站在房间门口终于无法忍耐,正想发作,却发现妈妈在女巫古怪的手法下竟然异常顺利的咳出一口黄色的浓痰,妈妈的脸上更是罕见地露出了放松的神色。
以往他和妹妹也试过给妈妈拍背,可妈妈每次只会咳得更加撕心裂肺,整个人犹如被恶魔附身般。根本不可能先现在这样,这么快就神态安详地躺下来。
埃利斯狐疑地看向黑女巫,似乎想知道她究竟是怎么做到的,这会是巧合吗。
“您好厉害!妈妈一点都不难受了。”贝阿朵莉丝兴奋极了,她的尖耳朵同样竖了起来,眼眸中满是好奇与崇拜的星光。
申姜没忍住,摸了摸兽人女孩蓬松的头顶。
果然,手感和她想的一样,柔软顺滑。
申姜简单给女孩讲了给咳痰病人拍背的手法要点,接着就开始凝神给床上的女人开始诊脉。
虽然是很明显的中风表现,但中风根据邪中深浅、病情轻重分成了中络中经、中腑中脏。申姜需要知道病人身体的具体情况,才能给出治疗的方案。
申姜安静的坐在床边,脊背纤直,神态认真,那张亲切的脸庞顿时多了几分不可言说的庄严。
埃利斯后知后觉地想到一个问题,这位黑女巫竟然愿意触碰妈妈,脸上的表情始终淡淡的,丝毫没有嫌弃与鄙夷,这个发现让他忍不住发怔。
一个掌握着火系魔法的强大女巫,在给他的妈妈看病?这魔幻的场景怎么看都像是在做梦。
这几年被病痛折磨摧残下来,妈妈早就不复过去那个美丽温柔的样子,现在的妈妈看起来就像是被恶魔同化的怪物,除了他和妹妹,就只有善良的凯瑟琳曾面带同情的给妈妈喂过水。
也就是那一刻,他真正爱上了善良美好的凯瑟琳。
刚刚病人咳嗽的时候,申姜已经仔细观察过她的舌象,舌红、苔薄白。而现在,申姜首先排除了淤症的可能。
申姜自言自语道:““左寸浮,为伤风,紧脉主寒,浮紧之脉,为寒邪在表,应当以辛温解表,发散表邪,宜当汗解法。”
凯瑟琳还有兽人兄妹一声不吭地听女巫念起咒语,三个人满脸期待的看向病榻上的女人,却失望发现压根没有半点变化,塞西莉亚还是老样子。
申姜一回头,就看到三张沮丧的漂亮脸蛋。
“……你们没事吧?”
凯瑟琳打起精神,勉强笑道:“塞西莉亚的病的确很难治,是吧。”
她此刻也不确定起来,究竟埃利斯妈妈是生了病,还是真的被恶魔诅咒了。
申姜奇怪的看她一眼,“我不是说了吗,用汗解法治疗看看效果先。”
意思是,他的妈妈有救?埃利斯捏紧的拳头骤然放松,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贝阿朵莉丝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她张大了嘴:“您能让我的妈妈恢复正常?”
申姜理所当然的点点头,“不过我需要时间准备一些药材,这段时间,你们不要开门开窗,病人吹不了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