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难不好奇吧?敌国的大将,就这样落到自己手里了。虽然还没见过,但以后就能以君臣之名下诏令给他了,真的还挺稀奇的。
嬴政其实很惊喜,真的很惊喜。他没有料到太子在战场上竟然能胜李牧一筹,还能成功招降他。
这对秦国来说,意义很重大。只是嬴政现在不想给太子论功行赏,以免他尾巴翘上天。
“自然。”嬴政道。
“他说他会去参与春耕秋收,和每一场能赶到的、他的士卒的葬礼。看到那些生长的、开花的、变黄的五谷,和那些死去的、下葬的哭声,来告诉自己,生者可贵,不可沉迷于杀戮和死亡。”
“你和李牧,有点像。”嬴政评价。
“所以阿父打算怎么处置赵迁他们?”
“你想怎么处置?”
“我都听阿父的。”
“是吗?这个时候听我的了。”嬴政似笑非笑,“蹿得比狗还快的是谁?”
李世民:“……”
这个时候最好闭上嘴巴别吱声,多说一句都可能挨打。
嬴政只是暂时收了手,不代表不会随时出手。
白天有人在,有事要做,嬴政忙得团团转,还要抓紧逮人复仇,等晚上没人碍事了,估计还得再好好算账。
希望这个白天长一点,再长一点。
要是能拖到回咸阳就好了,好歹有华阳太后在,李世民还能躲一躲。
唉,偷偷上战场一时爽,父亲大人的巴掌火葬场。
二凤做梦,梦见建成元吉,然后让门神守门,这事正史上是没有的。[无奈]
我以前也被忽悠过,都怪《西游记》太深入人心了。
二凤和李建成的关系,说实话,除了他俩早期一起合作打仗,二凤救过李建成和李渊,我都想不出具体的例子,证明他们兄弟感情好。
他俩差九岁,二凤小时候跟随李渊上任,李建成没有随行,不在一起。
李建成死后,贞观二年,二凤追封他为息王,谥曰隐,以王礼葬于隐陵。二凤在“宜秋门哭之,甚哀。”
死两年了才追封,然后葬礼上哭一哭。
这差不多就是我能查到的全部了,所以我觉得他们兄弟感情早期还不错,二十岁以后越来越差,虎牢关之战后,功高震主,别说兄弟感情了,父子感情都崩得稀碎。
玄武门只是个结果而已。
二凤曾对房玄龄说:“昔周公诛管、蔡以安周,季友鸩叔牙以存鲁,朕之所为,亦类是耳,大夫何疑焉?”
就是这么干脆坦荡。
第130章 挖坑埋仇人,顺便春游
“亡国之君,暂时不能杀,得为其余五国做表率。所以赵迁,今为阶下囚,先关着,待整个赵国尽数归秦,便将他流放。”嬴政正色。
李世民举双手赞成这个决定:“阿父真是英明神武、计谋深远。”
“别以为说两句好听话,我就不打你了。”嬴政无情地戳穿他的小心思。
“哦。”他毫不介意,殷勤地问,“太后呢?”
“城破的那天,她被赵国大夫杀了。”
赵迁还没到亲政的年纪,在赵人看来,祸乱朝纲的罪,便归在了倡后头上。邯郸被秦军攻破的那天,赵王宫无比混乱,母子俩无处可逃,最后一个被俘虏,另一个被杀。
“郭开投降了吧?”李世民顺势问下一个。
郭开这种贪生怕死、构陷忠臣良将的奸佞,总是跪得很快,一看情况不妙立刻收拾钱财投降,恨不得打开城门喜迎秦师,换个国家继续享乐。
战国时期的四大名将,郭开一个人解决了两个,某种程度上比李世民还厉害。
尽管赵人恨得要死,但这人确实对秦国有功,嬴政倒也不会杀他。毕竟其他几国也有这样的人,收了大笔秦国的贿赂,干着这样卖国求荣的事。秦国还有用得上这些人的地方。
“他的投诚书。”嬴政翻出郭开的降书扔给太子,“我打算封他为客卿,赏赐千金,以嘉表彰。”
“让他活几年?”李世民随手接住,展开来,一目十行,漫不经心地问。
“那得看赵人愿意让他活几年。”嬴政漠不关心。
这是个游侠刺客遍地走的时代,燕赵之地尤其任侠,郭开这种臭名远播的奸臣,在赵国被灭后,还能活得好好的,尽享荣华富贵,让赵人怎么想?怎么忍?
就算他再仔细自己的命,一辈子待家里不出门,不见客,庖厨烤鱼的也可能是“专诸”,修厕所的也可能变成“豫让”,在众多侍卫包围下睡个觉,都可能被“聂政”冲进来砍死。
嬴政与李世民皆不关心郭开的死活,郭开又不是秦国培养派出去的间谍,他们没有保护他的义务。
“王上,到了。”
下车时,嬴政还注意了下李世民的动作,见他若无其事地踩着胡床蹦跶下来,动作轻松自然得跟一点伤没有似的,不由又瞪他一眼。
李世民:“?”
为什么老是瞪他?他什么都没干呢。
一条泛白的河流穿城而过,屋舍俨然,桑田齐整,风景倒是不错,只是跪在地上的那群人哪怕被绳子绑着、嘴里塞着布也呜呜乱叫,一直发出噪音,打扰了李世民看风景的心情。
“这是漳水吧?”他无视了地上还在增加的人群,眺望远方。
“你不是建议过桓齮引漳水灌城吗?”嬴政瞄了一眼满地的数量,感觉还不够多,便随口与他闲话两句。
“不是我建议的啦,不可以冤枉我。——没有鹤鸟吗?”他东看看西瞧瞧,试图寻觅燕丹说起的嬴政童年小故事里的那只仙鹤。
“我后来不去河边钓鱼了,鹤鸟只是来吃鱼的,没有鱼,大约也早就飞走了。”
“还好不是被人射杀吃掉了。”
“兴许。”
“我还以为……”李世民欲言又止。
“以为什么?”嬴政看着他,直觉他在想什么怪东西。
“我还以为那只陪你钓鱼的鹤,被赵偃杀了,烤了,然后他逼你吃来着……”李世民以手掩唇,凑近嬴政,神神秘秘地小声。
蒙毅往左边走了一步,低头看地:这土可真土啊。
蒙恬往右边走了一步,抬头看天:这天可真天啊。
至于王上和太子在说什么,他们一句也没听见。
李信一看,马上跟着学,使劲瞅着那帮被绑起来的人,数数有几个。
嬴政忍了又忍,要不是现在人多,真想揪他耳朵。“哪来的谣言?”
“因为你说鹤鸟不好吃……”李世民当然就胡思乱想啦。
“没有这些事。我落水之后,便很少出门了。很快又搬了家,尽量避开赵偃耳目。”
“那很难吧?毕竟这里是邯郸,赵偃是公子。”
“难,也得做。”嬴政没有反驳,只淡声道。
想来确实费了不少周折,在当年的局势下,邯郸处处皆是危机。秦攻赵越猛,嬴政越危险。
李世民忽然拉住了嬴政的手,温和地笑道:“要不要去钓鱼?”
嬴政侧首望着他,背景里是昔日的仇人在呜咽求饶,痛哭流涕,抖若筛糠。秦军在努力挖坑,忙得热火朝天的。
好一番奇怪而别致的风景。
嬴政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竹子和柳枝现做的鱼竿,不知道从哪弄来的线和小米,大概是抓人的时候顺便拿的,随便这么一绑一系,往水里一丢,就行了。
“你的柳枝是空的,没有鱼饵怎么能……”
嬴政话音未落,只见河边的太子一个紧急抬手,长长的柳枝被鱼儿咬住,扯出水面时柳枝被拉扯得弯弯的,一个劲往下坠。
“漳水里鱼这么多的吗?刚扔下去就有鱼上钩。”李世民兴高采烈地把鱼拿过去给嬴政看,“我现在知道你当年为什么能钓一桶鱼了。”
嬴政无语,很无语。
这小子随随便便的态度,和这条不长眼的咬柳枝的蠢鱼,显得还在寻找最佳地点的他人菜瘾还大。
这肯定是个巧合。
嬴政稍微离他远点,寻觅到一处不错的地方,先撒一把小米,吸引附近鱼群的注(意)……
“哇!阿父!快看我!又钓到一条!这条比刚才那条还漂亮,有我巴掌大了,它是鲤鱼吗?是不是鲤鱼?”这么点距离还不够天策起步的,嗖地一声就蹿到嬴政边上了,绕着他欢呼炫耀。
“你把我的鱼吓跑了。”嬴政板着脸。
“有吗?”李世民笑嘻嘻地拎着鱼尾巴,“鲤鱼是烤着吃好,还是做汤更美味呢?”
滚啊混小子!嬴政拂袖,根本不理会他的得意。
这不影响李世民吹着口哨,把鹞鹰唤下来,对着宠物又炫耀一遍。
大唐是明令禁止吃鲤鱼的,因为“鲤”与“李”谐音,但贞观律法宽松,这种事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给鲤鱼改个名字继续吃,吃完还要写首诗,大大方方表示我吃的就是鲤鱼,很多时候也不会怎么样。
只要别闲得慌非要在李世民面前吃就行。
但是现在不一样啦,他才不在乎这个呢,爱咋吃就咋吃,喂鸟也无所谓。
“阿父阿父,这是什么鱼?它好扁。”
“这条有点黄,它还有胡子!”
“‘有酒有鱼,鲇鲂孔庶’,这是鲇还是鲂?”
“哇!好大的鱼!断了!”可怜的柳枝咔吧断成两节,李信瞬间抄网,帮太子捞上了这条正准备逃跑的大鱼。
“你好厉害!”太子顺嘴夸夸李信,兴冲冲地带着他的鱼,一刻钟跑过去骚扰嬴政八趟——可能还不止。
“阿父你钓到了什么鱼?”他扒拉着木桶,把自己刚到手的大鱼丢进去。
大青鱼一个甩尾,溅起高高的水花,打湿了他和嬴政的衣服。
嬴政面无表情地提杆,看向那还在扭曲的长条生物,嫌弃地丢下钓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