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过几年能更强点吧,嬴政真是操碎了心,又拿他没办法。
八种口味的葡萄酒,颜色深浅不一,盛在不同色系的夜光杯里,莹莹润润,光泽诱人,香气扑鼻。
“咦?”吕不韦惊讶道,“这看起来比臣在月氏王的宴会上喝到的葡萄酒还要透亮,放在这各色玉杯里,更是相得而益美。”
上好的玉杯,光泽细腻,在有光时几乎是半透明的质感,夜晚衬着烛火仿佛月华满盏,光明夜照,故名“夜光杯。”
嬴政微微一笑,举杯示意:“吕侯请,太子酿的酒不多,卿可是难得有机会尝尽所有口味的。”
主要是宫里馋猫多,太子又纵容小崽子们偷吃,常常就坐在葡萄架子下,招呼他们随便摘,洗一洗,放井水或冰鉴里凉着,等他们吃得打嗝都是葡萄味,再让他们带一些回去。
有时黄猫好奇地扒拉过李世民的手,嗅来嗅去,也想尝尝味道。
李世民很谨慎地剥开皮让它舔了舔,结果黄猫只舔了一口,就露出呕吐似的表情,舌头伸出来一个劲地甩,扭头就跑去用水洗嘴了。
“喵?哇”它一边吐舌头洗嘴巴,一边还震惊地看着那群吃葡萄的小孩,好像不明白这么难吃的东西他们怎么吃得下去?
再加上赤松子那个酒鬼和刘季那货,甭管李世民酿多少,都是不够分的。
不过他还是留了一部分最好的存在宫里,足够嬴政随时取用。
吕不韦对这酒赞不绝口,且发自内心觉得甚好。
“若是宫里存量很足,可匀出一点送到六国去当贿赂。”吕不韦思路活跃道,“夫物多则贱,寡则贵,这等稀罕物,用来送王公贵族,再好不过了。”
“比如?”嬴政抛出话头。
“比如郭开。”吕不韦兴致勃勃,“我在路上听闻大秦欲联魏攻楚,怎么到了咸阳宫,却听蒙中郎说,要偷袭赵国云中?赵楚都是大国,没有同时发兵的道理吧?这对我秦国来说,可是很吃力的。”
“这就说来话长了。”嬴政胸有成竹,不紧不慢道,“起初,寡人是有联魏攻楚的想法”
燕国前几年被赵国打狠了,不得不向秦国求援,秦国借救燕的机会,双管齐下,趁赵国一时不备,几个月就攻下了十几个城池,然后在赵王偃想调李牧回援的时候,秦国收兵不动了。
秦国这么一停,邯郸的危机就没有那么大,倡后哭哭啼啼地表示不能调李牧南下,他跟前太子赵嘉是一伙的,两人有勾结,李牧要是立了功那还得了?哪还有他们母子活路?
赵王本就急病,不知道是因为赵嘉、赵迁,还是因为丢了十几个城池,着急又心痛,被倡后这么一哭,也担心起来,心一软,就作罢了。
秦国就这么把打下来的城池吃了,改为郡县,驻兵防守,屯积粮草,顺便推广一下秦国的度量衡与文字。
嬴政亲政之后,他打的仗,都是奔着灭国去的,再也不是像以前一样,你打我我打你,为了一点地盘争个不休,围困个城池几年都打不下来,白白浪费粮草。
秦国的国力,已经足够灭国了。但太子想要的更多,更刁钻。
“既然要打,那就要胜,不仅要胜,还要付出最小的代价,那才是大胜。像长平之战那样的惨胜,不是我现在想要的。”
嬴政相信他,也相信尉僚王翦的判断,继续砸重金珍宝,把郭开喂得合不拢嘴,与倡后沆瀣一气,动不动就给李牧上眼药。
赵王偃自然不会对李牧下手,他清楚李牧的重要性,但他没过几个月就崩了。
十岁的赵迁继了位,倡后临朝,郭开为相,权倾朝野,比曾经的吕不韦权力还大,还气焰嚣张。
赵国的朝堂在他们两人的掌控下,乌烟瘴气,混乱不堪,李牧多次上奏欲正本清源,言辞恳切,皆被无视。
廉颇当年就是因为得罪郭开,屡屡被其诋毁,他被迫留亡魏国时,赵偃曾想启用他,派使者探望。
郭开贿赂使者,让其说谎,明明廉颇很想回赵,积极表示自己“一饭斗米,肉十斤,被甲上马”,但使者回去禀报的却是廉颇老矣,虽能吃饭,但没坐多久就腹泻三次,身体早就不行了等等。[1]
赵偃信了使者的话,从此廉颇流落在外,抱憾而终,比信陵君还惨,到死都没有回赵。
赵偃尚且如此,他儿子赵迁比他还昏庸一百倍。
这个时候,秦国自然该坐等收渔利。
但嬴政等了几年,就有点蠢蠢欲动,萌生了联络魏国打一打楚国的想法。
“臣正是这么听说的。”吕不韦忙道,“说是王上命辛梧率四郡之兵,会同魏国,一起攻楚。臣还以为,此番会是一场大战。”
“连你都听说了?”嬴政满意道,“这真是寡人想要的。”
“王上的意思是”吕不韦迟疑着,“这是故意放出来的消息?”
“这得看辛梧,看李牧,以及李园。”嬴政高深莫测道,“若有战机,亦可变虚为实;若无战机,正好迷惑赵国。”
“臣有点儿不太明白”吕不韦离咸阳日久,对最新的军事动态几乎一无所知,路上听说的这部分,还是秦国特意放出去,大肆宣传的,所以难免糊涂。
“到底是要攻楚,还是要攻赵呢?”
“过几个月,吕侯就明白了。”嬴政笑而不答。
吕不韦也就没追问,他淡出军权已经很多年了,早已过了炙手可热的时代,能这样安稳地得到秦王与太子的款待,舒舒服服地饮几杯咸阳宫的葡萄酒,想想也不错。
比起大秦从前那么多丞相,他这样的结果,不是已经再好不过了吗?
宫女往来穿梭,布上一道道美食,吕不韦也就不多想,酒足饭饱,兴尽而归。
“你手里的可是第三杯了。”待吕不韦走后,嬴政冷不丁道。
李世民讪讪地放下碧绿的夜光杯,乖乖应声:“知道啦。”
不同颜色的葡萄酒,由不同颜色的夜光杯承载,各衬各的潋滟,闻起来真的很香,入口醇厚,酸酸甜甜的,他也很喜欢,就是不能多喝。
嬴政漱口净手,等了太子一会儿,起身看向他:“过来,我有事和你商量。”
“哦。”李世民慢吞吞站起来,走得倒还算稳,就是步子有点拖沓,不像平时那么轻快。
嬴政失笑,远远地就向他伸手。
第105章 二凤想上战场!
“就这还想上战场呢?这宫里,你还能找到一个酒量比你还差的吗?”嬴政挖苦他。
“难不成打仗是拼酒吗?”李世民反驳。
嬴政拉着他的手,往内殿走:“安生些吧,上林苑还不够你玩的?”
“父王到底为何不同意呢?”
“大秦又不是没有武将,非得让太子领兵?你若出了事,让我怎么办?”嬴政头都疼。
“父王不相信我吗?”
“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寡人不能冒这个险。大秦有很多将领,却只有一位太子。国储之重,你不是幼时就明白吗?”嬴政苦口婆心地劝,深觉自己的白头发都在一根一根往外冒。
迟早被太子气出病来。
“我已经十二岁了。”
“你十一。”
“阿父对年龄的计算,真是好生灵活。”
当年他三岁的时候,嬴政非说他四岁;现在他十二,嬴政非说他十一。
“是你要改的历法。”嬴政没好气道。
“那再过一个多月,我就十二了。甘罗十二岁都拜相了。”李世民认真与他分说。
“你可见过甘罗?”
“没有。”
“为何没有?”嬴政有意去问。
李世民知道嬴政想说什么,叹气道:“因为甘罗早逝。”
“莫要拿他作比,避”
“避谶”少年拖长声音。
“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了。”嬴政瞪他,“佻”
“佻达至极?阿父咱能换个词么?这么多年了还是这个。”
“”嬴政也想叹气了,“你跟刘季是越来越像了,当初真不该放他接近你。”
李世民不说话,只微微红着脸,笑眯眯,安静又乖巧地望着他。
“装乖亦无用。”嬴政冷酷道。
李世民还是眼巴巴地抬头看他,笑得恰到好处。
“你以为你还是小童吗?我可不吃你这一套。”嬴政继续冷酷。
太子的身量长得很快,这两年如春日的竹子,迅速抽长,一年就能长高好几寸,眼看就长到嬴政脖颈处了。
常年骑射练武养成的肌肉,使他看起来并不单薄。五官依稀有几分像嬴政,气度却截然不同。
嬴政垂眸凝望他,像看着徐徐上升的金乌,抖抖身上的光亮,堂而皇之地占据着一大片天空,恨不得把自己的光洒向整个世界。
“困在咸阳宫的太子,可征服不了天下。”李世民轻描淡写,“阿父难道希望大秦的太子是赵迁那样的废物吗?”
“放心,你四岁都比赵迁强。”嬴政不咸不淡,松开手,“歇一会,我要与你商议你迁宫的事。”
李世民坐下来,一手支颐,看侍女送了醒酒汤过来,目光流转,又看向对面端坐的嬴政。
“阿父要不要去看看我练兵?”
“不用看,定然令行禁止。”
“这个时候,阿父又对我很有信心了?”
“我对你,素来很有信心。”嬴政笃定道。
“这么有信心,却不愿意放我出咸阳看看?”
“倘若你只是想出咸阳,倒也不是不行。”嬴政沉吟片刻。
“哦?”李世民眼睛一亮。
“把汤喝了。”
“哦。”他几口把醒酒汤干了,很期待地问,“怎么说?”
“辛梧驻兵南阳,你可以太子之名可前去慰问。”嬴政松了点口,但不多。
南阳是秦楚魏三国交界的重要区域,由白起当年从韩国和楚国手里抢来的,拼拼凑凑,再扩张扩张,昭襄王时代就设了南阳郡,成为秦国攻楚的基地。
土地肥沃,地势平坦,粮草充足,交通便利,秦军停在那里,很方便等魏军集结合兵。
但
“辛梧”李世民冷静地阐述着自己的推测,“秦魏联盟脆弱得还不如一张纸,想克制太容易了。只要李园派人游说辛梧,拿井忌举例子,辛梧就可能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