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玉屿身子微怔,她被子桑环绕着,感受到他怀中的暖意,敛下的眼眸有些复杂。
子桑他,真的明白什么是喜欢吗?
他的吻,他的喜欢,会不会只是如同对待猴大小白那样的玩伴间的亲昵,又或者连他自己都不懂得那一吻的含义?
小白挥舞着翅膀飞落在驿站的窗沿。
赵玉屿收敛神色,暂且不去考虑这些问题。
她推开窗户进了屋,收拾好东西后便敲响了隔壁房间。
不一会儿,房门被打开,露出一道消瘦单薄的身影。淳儿懵懵懂懂的站在屋里,瞧见赵玉屿眼前一亮:“姐姐。”
赵玉屿笑着走进屋里,见桌上的拔丝苹果她都吃得干净,揉了揉她的脑袋笑道:“这么喜欢吃甜食呀?”
淳儿点了点头:“嗯!”
“那这段时间淳儿就先自己在这里住下,姐姐每晚都叫大厨给你做甜点好不好?”
淳儿听到这话,先会儿还笑着激动点头,好些时间才反应过来赵玉屿的意思,怔怔地望向她:“姐姐……”
赵玉屿耐心解释:“淳儿别怕,哥哥姐姐有要紧的事情要处理,所以要先离开一段时间。等我们把事情处理好了,就会回来接淳儿的。”
赵玉屿将怀里挂着脖子的猴大摘下塞到淳儿怀中:“这段时间,淳儿就在这里等着哥哥姐姐好不好?猴大会陪着你的。”
猴大斜眼睨着淳儿,原本不想在这小傻子怀中待着,但瞧了眼赵玉屿威逼利诱的眼神,又想起主人的命令,便勉勉强强窝在她怀中。
原本淳儿以为赵玉屿他们要丢下她,心中一时惶恐迷茫,但见猴大在这里,便相信他们只是暂时离开,开怀道:“好,淳儿会乖乖的,猴大也会乖乖的。”
她蹭了蹭猴大毛绒绒的脑袋,被猴大一脸嫌弃地推开却并不难过,反而又亲了亲它的爪子。
猴大顿时朝她吐了口口水,淳儿以为它是在跟自己玩,擦了把脸而后抱着它的小脑袋也亲了它满头满脑的口水,猴大顿时瞪大双眼呆若木鸡。
见他们一人一猴相处还算和谐(?),赵玉屿松了口气,将写好的信交给淳儿,嘱咐她明日一早交给柳驿丞,而后便下楼同子桑一块乘马车离开。
有子桑在竟然也不用驾车,马儿便自顾自在驿道上奔跑,两人到了无人之处便放跑了马儿,改乘小白回到渝州城。
明月高悬,漫漫月色下的渝州城凄厉如鬼城。
赵玉屿望向身后心情愉悦的子桑有些奇怪:“子桑大人,你瞧起来很开心?”
子桑舒舒坦坦靠在她身上,禁不住地扬起嘴角。
当然开心,这些日子他们之间总是隔着那个臭丫头分散玉儿的注意力。
而今总算没有了旁人,清风尔尔,仿佛天地之间唯余下他们两人,赵玉屿能看到的只有他一个人。
她的眼中,她的世界里,唯有他一人。
只是想想,就觉得兴奋。
赵玉屿却不知道他此时心中所想,她沉默片刻问道:“子桑大人,你不害怕吗?”
子桑眉梢微扬,很不解她的话:“怕什么?”
“瘟疫无情,回到渝州城若是染上瘟疫很可能会死的。”
虽然系统说攻略对象百分之九十的好感度就可以得到治疗瘟疫的配方,但子桑增长好感度的契机到底是什么她现在也没完全弄明白。
既然不能十拿九稳达到好感度,她只能先选择帮助何附子,一方面救治百姓,一方面想办法,也是存着说不定在医治的过程中能发现瘟疫配方的心思。
虽然冒险些,但也好过躲在安全的地方什么都做不了得要强。而且在渝州城她可以借此机会更近一步的了解何附子,患难与共增进彼此的信任感,顺便给宋承嵘泼泼脏水,对将来完成任务利大于弊。
但是子桑并不知道这些,可他在听到自己要回渝州城时便义无反顾的唤来小白,主动同她一起回来,仿佛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子桑将头歪在她的肩弯里轻描淡写:“死算得了什么。”
玉儿要去哪,他便陪着玉儿去;玉儿要做什么,他必定要帮玉儿完成心愿;玉儿想要的,即便是杀尽天下人,即便是献出他自己的性命,付出一切也要夺来双手奉上送给她。
他在这世间的存在本没有意义,只要能同玉儿在一块,是生是死对他而言都无所谓。
第70章
赵玉屿却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听到子桑的话倒也自觉了然。
也对,子桑连自焚这种极其惨烈的自杀方式一点都不怕的,又怎么会怕死呢。
两人回到渝州城内,小白蹭了蹭子桑的脑袋便展翅飞离。
天色泛起鱼肚白,这一晚上来回奔波两人也有些疲惫,赵玉屿扶着子桑刚回到房内,小院院门便被打开了。
何附子拎着食盒敲响了房门,朝他们笑道:“我给你们带了早膳。”
赵玉屿打开房门,就见何附子走了进来将食盒放在桌上掀开盖子,里面是刚熬好的白粥和馒头,还有几块糕点。
子桑瞧了一眼,丝毫不加掩饰的嫌弃。
何附子知晓他们在帝都养尊处优惯了,可能吃不惯这些,略表歉意道:“早点铺子都已经关了,医馆的人都忙着照顾病人,我就简单做了些。”
赵玉屿连忙捧场感激道:“这特殊时期能有一口热乎的饭已经很不容易了,多谢何姐姐了。”
她瞧着何附子眼下大团的青黛,“何姐姐,你的脸色瞧着不太好,是一夜没睡吗?要不要先休息会?”
何附子笑了笑:“不碍事,医馆还有许多病人要照看,我还有事就先走了。”
见她飘然离去的身影,赵玉屿心中由衷的钦佩。
何附子自小便随师傅游山川识百草,师傅去世后更是一人独行,走遍大江南北,治病救人,堪称悬壶济世。
一个孤女在这世上有多艰辛可想而知,但她从不气馁,也不埋怨,屡屡遇险也能化险为夷。在她眼中世间万物并无高低贫贱之分,即便是遇到一只鸟、一朵花,她也会努力去救活它们。
就算当初被宋承嵘抛弃,何附子也没有一直沉浸在情爱之苦中陷入泥泞不可自拔,忘却自己的初心,而是很快抽身而出,选择遗忘过去重新开始。
她的坚韧、不屈、平和、仁善,像是一汪清泉洗礼世间尘埃,让人不由就会被深深吸引。
多么美好的女孩子。
赵玉屿忍不住赞叹,就跟仙女一样。
对比之下宋承嵘就跟个阴沟里的癞蛤蟆一样,空有高贵的身份没有美好的灵魂,成日想着吃天鹅肉。
赵玉屿心地暗暗鄙夷,虚伪的小人,还不如坦荡的恶人来得痛快。
她更是为何附子原著里的遭遇不值,即便在各种虐恋情深喉的结局,宋承嵘为了何附子散尽后宫,立她为后。但这当真是何附子想要的吗?
还是只是为了孩子,对现实的妥协?
她的后半生只能被关在后宫的金笼中日复一日,逐渐忘记宫外的天空,忘记大雍的每一寸土地,忘却年少时的曾今踏遍山川四海自己。
到最后,甚至忘记了自己的名字,彻底沦为权力的附庸,成为皇后桂冠上那颗岁月蒙尘黯淡无光的东珠。
好在现在还有改变的机会。
赵玉屿下定决心,她一定要拼尽全力改变何附子的结局,至少让她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
还有裴小侯爷和子桑......
他们不该被命运钉在太初三十六年,他们的人生属于自己。
赵玉屿给自己打足了气,扬起笑脸回头望向子桑,正想同他商量帮助何附子治疗瘟疫的事情,就见子桑正从食盒里挑挑拣拣捏起一块糕点捏了捏,见这糕点手感略显干涩,许是放了些日子,顿时嫌弃地丢回食盒里,起身拉着赵玉屿的手
道:“莫吃这腌臜东西,走,我带你去扬州吃早茶。”
赵玉屿:“.......”
合着这小爷如今还没搞清楚现状,只当是来这度假呢。
她拽住子桑跨出房间的身子:“子桑大人,咱们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做呢。”
子桑不解,在他看来当下还没有什么比两人吃上一顿舒服的早膳更重要。
赵玉屿耐心解释:“咱们来这里是为了帮助何大夫救治渝州城的百姓,又不是来玩的。而且天都亮了,大半天的骑鹤也太显眼了,若是被人瞧见怎么办?”
子桑不以为意:“那我让小白将早膳叼来,反正这里离扬州城也近,不会耽误多长时间。”
又要去偷......
见赵玉屿绷起脸,子桑知道她心中所想补充道,“让小白把钱丢下不就行了。”
“不行,小白太过扎眼了。这里离帝都不远,若是消息传到了帝都怎么办?咱们现在还不便走漏身份。”
子桑叹了口气:“那你说怎么办?”
赵玉屿嘿嘿一笑,企图劝说:“子桑大人,你现在受伤了,受伤就得吃些清淡的,而且人家何大夫忙中抽闲辛辛苦苦做的早膳,不吃的话也浪费了人家的心意嘛。”
子桑听她张口闭口都是何大夫,眉头拧起:“你为什么对那个大夫如此上心?”
莫当他没瞧见赵玉屿望向那女人的眼神,双眼含星,丝毫不加掩饰的崇拜,就连对他也从未有过这种眼神。
子桑越想越酸,攥紧手掌,表情逐渐阴沉扭曲,嫉妒快要溢出眼底。
先是那个蠢丫头,现在又来了个大夫,这些人真是碍眼。
赵玉屿想起何附子,忍不住星星眼:“你不觉得何大夫人很好吗,又漂亮又温柔,而且医术高超对人又很耐心,简直就是女神。”
见赵玉屿连否认都不否认,甚至对那大夫钦慕至极,子桑冷笑一声:“不觉得。”
他扭身坐回椅子里,眼帘敛下的目光像是毒蛇吐信愈加扭曲怨毒,看着那碗白粥却像是一滩肮脏腐烂的臭泥,猛地将食盒一把推翻,厌恶道:“反正我不吃这东西。”
食盒摔下桌子,白粥打翻在地,白面馒头和糕点也沾上灰尘。
赵玉屿连忙蹲下身子想捡起,一只皂靴踩在馒头上,当着赵玉屿的面缓缓碾压,将馒头和糕点踩得稀巴烂,然后一脚踢开。
得,彻底吃不了了。
她站起身,瞧着坐在椅子里,扭头使起性子扭头不瞧她的子桑无奈道:“子桑大人,浪费粮食是可耻的。”
子桑轻哼道:“将早膳做得这么恶心才是浪费粮食。”
“你都没吃怎么笃定就难吃?”
赵玉屿心中也来了气,这次不打算惯着他。
这顿饭是何附子百忙之中抽空做的,人家的心意如何能随意糟蹋。更何况如今渝州城非常时期,许多人病死街头,连这一口饭都吃不上,这少爷倒是在这里挑三拣四起来。
她将馒头和糕点一点点捡回来,拎着食盒站起道:“况且你以前又不是没吃过这种饭。都说位高多忘事,我看的确如此。”
子桑见她当真生气,神色微怔,嘴唇蠕动想要说些什么,赵玉屿却没有再瞧他,拎着食盒径直走出房门。
子桑原本想要拦住她,但一想到她竟然为了一个才认识的何附子同他置气,顿时心一横,咬牙坐在位置上不理她。
两人互不相看,赵玉屿一跺脚,拽了条面罩便气冲冲出了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