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外表普通男人、自称家破人亡走投无路的“杜鹤”就来到了招募处,并在短短时日里凭借能力过五关斩六将,点名排队都排到了第一个,来教人规矩的老仆人无不赞不绝口。
终于,过了十几日,主管再一次出现。
“明日,阁主要去北地赴约,需要一些新仆人。”
机会来了。
鹤松宁精神一振。
在场众人皆修为低下,他放肆地运用灵识扫了一遍四周,自身在最前头岿然不动,目不斜视,却发现身后众人的神色奇奇怪怪,似期盼又似畏惧。
怎么回事?
或许是天生对阁主的畏惧?
寂静的时间越长,主管的神色就越冷。
他知道这群人是猜到北地魔主约阁主赴宴是不安好心,到时候阁主实力撑得住还好,如果撑不住,一群人陪葬。
可那又如何?真当在魔界养你是什么发善心吗?面前这群人自愿选择这位置而不是斩仙阁其他不起眼的职务,却连命都不敢送,那就趁早走人,谁要留你?
这种势力买的就是你的命,爱来不来。
看清这些人畏惧的表情后,主管看一眼名单,眉眼淡然,心想又是一群可以被打发走的废物。
这时,一个人向前一步:“主管大人,请交给我吧。”
主管微讶,抬起头定睛一看,是这些天表现显眼的男人,其貌不扬,却很能吃苦。
到底是真心,还是不知道具体危情呢?
主管笑着说:“你是否知晓此行有为阁主牺牲的荣幸?”
“……”话说的怪拍马屁的,阁主也不在这里啊。
想笑,幸而是易容,鹤松宁绷住脸:“属下知晓。”
主管满意地收起了名单。
留下一个。
*
北界。
一片或贫瘠或丰饶的土地拱卫着中心漂浮着的岛屿。
岛屿如同沉沉压下的乌云,悬停上空,底部土地呈现不规则起伏,暴露在下方百姓眼中,却不会掉落哪怕一粒肥沃的土壤。
唯有飞得与岛屿一样高,才能看见那小小的岛上布满恢宏的宫殿,极尽奢华,鎏金色的宫顶几乎与流云并存,在魔界这穷山恶水之地,竟像是修仙界的仙境,仿佛里面不是一个魔主,而是仙气飘飘的修士。
歌舞升平,酒池林肉。
魔主袁无竹坐在高位,一妩媚的女子倚在他腿边,为他倒酒。
“如何。”
与大殿内美丽热闹的舞相反,两侧的人静默无声,没有半分宴会的气氛。
一人满头汗水地走进来,展开不知道接的第几封信,颤颤巍巍开口:“……那阁主说,还、还有半个时辰就到。”
在那人上前,将信恭敬地放在魔主桌上再退下后,大殿内一直保持着死水般的寂静。
袁无竹轻轻低眸,桌上的菜已经凉透,一旁放着那新任阁主每隔一段时间就送来的信。
她已经迟到了整整两个时辰,简直不把这场宴会放在眼底。
袁无竹唇畔溢出一丝的笑,魔气在殿内四溢,令人骇然,仅仅是威慑力,就有几人闷哼一声,抑制住口里的鲜血。
众人心知肚明。
那阁主恐怕
——必死无疑。
*
知珞一行人迟到还真不是故意的。
她没有用此行为折辱对方的概念,纯粹是因为出行时出了意外。
“阁主,这是新来的仆人。”主管弓着身子说道。
在他身侧,五个仆人不安地站立着,尽力保持镇定。
众所周知,当一个人的修为高出对方许多,那么对方的一切伪装将化为乌有。
面前的五个新晋仆人排排站。
知珞:“……”
她揉了揉眼睛,再看过去。
两个魔修,两个普通人,一个修仙者。
四个不认识的,一个似曾相识的。
知珞盯着中间那个人看:“………”
好熟悉,这好像是十二月宗的人吧?知珞回想到。
燕风遥亦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里碰见修仙界的人,他的目光在易容成朴素男人的脸上缓慢逡巡。
看起来这人的惊讶都快要从眼睛里蹦出来了。
记得是叫鹤松宁?
一离开修仙界,燕风遥心里就不会将任何旧识喊作“师兄”,自然而然地分割,像是彻底撕开帷幕,暴露出一切,他与修仙界之间永远隔着一层障碍。
从在仙界镇压中逃出的少年面色淡然地扫视五人,从外表看,无人知晓他在着重观察谁,只当他是在替阁主分辨忠仆,如同最有用的鹰犬,锐利的视线夹杂着冰冷威压,缓缓扫过。
鹤松宁内心一团乱麻。
什么?
这是知师妹没错吧?好像没什么变化……
少女即便坐在阁主之位,周身澄净的气质依然不变,不自主散发的灵力压力,对于鹤松宁来说还能忍受,自然感受不到威迫。
他不由得心生欢喜,莫非真的是——
然后一转眼就看到旁边融入魔界融入得异常丝滑的燕风遥。
漆黑的瞳幽深难辨,与杀人如麻的魔修无异。
鹤松宁:“………”
浑身冒汗。
莫非叛逃是真的?但无论如何,他无法确切地信任他。
他看不出两人修为,探出的灵力如同水滴入海,没有半点回声。
很显然比他高得多。
……
虽是易容,但面容的细微表情无法控制,燕风遥上前,接过主管的书册,翻阅了一遍。
记录着这十几日五人的行动与能力,还有他们口述的来历。
……原来如此,是非自愿进来的吗。
没有血腥味,没有堕魔痕迹,衣裳依旧是十二月宗内众人常有的款式,配饰是仙家法器,除去易容,没有半点修仙者潜入魔修所需要准备的东西。
很惊讶吗?似乎是对他的,目前对于知珞,鹤松宁没有明显的敌对情绪。
对她还存在着细微的信任?
种种因素堆砌,只指向一个点——鹤松宁没有走出通道的能力,修仙界或许会派人来寻,时间尚未有定论。
燕风遥心下稍定,检查完册子,过了一遍他的手,就敛目低眉,将它交给少女。
知珞没有接,她看了看鹤松宁。
比她弱,不足为惧。
于是她指了指他:“就他了,其余人退下。”
主管微微俯身:“是。”
几人退出去,知珞盯着面前的人,奇怪道:“你怎么在这里?”
鹤松宁微微愣了愣,他下意识瞥向燕风遥。
这是不自觉的警惕防备的行为。
少年对他展开一个轻轻的笑,方才周身锋利的东西瞬间消融,仿佛是错觉一般,不曾出现过。
鹤松宁斟酌道:“…知阁主,我。”
说话同时,他十分具有暗示性、不着痕迹、满脸迟疑地瞥向燕风遥。
燕风遥毫无被防备的芥蒂,甚至在他看过来时,笑容加深。
知珞在耐心的等:“嗯。”
静等几息,无事发生。
“……知阁主,我的确有话要说。”
鹤松宁再次瞥向燕风遥,停留的时间更久。
知珞有点摸不准这重复的废话,但还是耐心地回答:“嗯。”
鹤松宁一梗:“…知阁主,我有很重要的事要与你说,但是——”
他直接看向燕风遥,连脸都转过去,目光炯炯。
知珞没有说话,在等他的“但是”。
“………”
“………”
燕风遥: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