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玄摇头。
于是你靠在他肩上。先问他的身体情况,得出两句无事的回答,你进入正题。
占山为王,在成事之前都还是匪类。想要大发展,年过去就得开始下一步。
柳玄表示他考虑过这些事。
“昔日我与淮阳太守有旧,杨氏亦江北大族,年后我去信给他,由他出面,召集各地势力讨龟将军。届时主上带兵迁营,以作战为由占据新城。”
你拨着他的辫子思索,“但我和龟将军不是一样的坏人?对长安而言,我也是反贼,也是要抢天子的天下。”
“所以,我之前让你拥立楚王,至少有皇室血脉在,你是宗室,不是贼人。”
“……”
柳玄道:“然此局并非无解,主上不必烦忧。”
“你有别的办法?”
“一样的路数。”他指尖在榻上勾画,“这是青牙山、江陵……”
一条长线,拉出江河。
“樊阳关,商通水陆,又在江陵以北,是过渡的好去处。”
你道:“攻进樊阳关,前后截堵江陵,等于吞并两城。”
柳玄脸上浮现浅淡的笑,抬眼望你,对上视线后恭敬垂下眼帘。
顺着思路往下走,你继续道:“可我们的部曲还不足以攻城,即便强攻樊阳关,之后住在江陵的州牧恐也容不下我们。”
“是这样。”
“所以要取巧,我可以变成龟将军的样子绕路。”
你在榻上无形的地图中勾画,“从西北向出发,装作从长安而来,攻打樊阳关。龟将军兵力强盛,手握天子,污蔑关守谋反轻而易举。且我是龟将军,对方也会畏惧我带来的兵力,担心有诈,愿意保命而交城出手。”
“在外拉龟将军的仇恨,在内,樊阳关失守的几日后,我换回自己的身份,带着咱们山寨上下去‘打’龟将军,如此进关移据,不至于吸引太多火力。”
柳玄道:“我与主上不谋而合。不过,我更期于伪造密信,挑长安与江北争端,勾连州牧与其他诸侯的野心。届时自然有联盟事出,王府出面即可,樊阳关徐徐图之……主上用计取巧,说来容易,变数太多。”
存档。
“我来做给你看如何?我能做成。”
柳玄眉头动了动。
“军中上下都是诚心臣服主上之人。”
“我知道。”
如果做错了就读档重来,你会尽可能地护好自己人。
柳玄顶着两个麻花辫离开你的卧房。
路过的人都震惊看他。平心而论,并不难看,甚至有几分娇俏,给他多添几分人情味。往常不敢跟他说话的人,此时也能壮着胆子打趣他,是乐王殿下又宠幸他了,好福气之类。
柳玄站停在走廊,叮嘱:“往后称呼乐王为主上,不可再说殿下。”
“是。”
他的辫子一直到夜里沐浴才拆下去。
陈珣看到后恨得不行,跑来你的房间闹。
“顾及钰,你日日临幸他就算了,怎么还送他你的私物!你,你送他发带,是想跟他结发同心吗?我跟你这么久,怎么不见你送我什么?”
“喜欢什么自己拿。”
“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你爱上他了吗?你爱上那个病秧子?他做得起来吗?他有力气伺候你吗?”
陈珣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挫伤。论容貌,他并不输柳玄,两者的长相不是一种风格,各有各的好看法,无处比较。
但你就是对柳玄很好,第一次见面就对他特别,将人关在山寨里不放。别人说你求贤若渴,他相信了,结果你是起色心。
如果你喜欢的是容貌,那为何当初见到他时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不好看?
如果你看中的是柳玄的才能,他做到的那些,陈珣自己一样也可以。
为什么?
他在你那里本就不是第一个。
“他在床上力气还是有的。”
你放了笔,活动手腕:“不过他不出声,只呼吸。也算新奇,还是叫一叫体验更好。”
“……”
陈珣表情变得空白。
他脸上发热,是一种火辣辣的痛感,仿佛被谁在烈日下扇了耳光。
“你和我说这些?”
“不能说吗?”
“顾及钰,你把我当成什么?”
他声音颤抖,不似寻常吃醋。
你抬脸招他走近,拉他的手,“把你当作陈珣。你生气了?”
“我什么都不剩了。”
“是我的错吗?”
“……不是。”
他反应过来,仿佛溺水的人,紧紧抓住伸向他的那只手。不论拉入水底,还是获救上岸,他都不想和这只手分开。一辈子这样牵在一起都可以。
“我错了,阿棘。你生我的气吗?”
“没有,你大吵大闹的样子还挺有趣的。”
他蹲身,将头枕在你的胸口,耳朵贴在你心脏的位置。
“爱看我笑话就看吧。”
你听到了吸鼻子的声音,他哭了。
你用指节刮他的眼泪:“我就是这样的,你如果受不了可以不喜欢我,我们只做上司和下属。”
“谁说我受不了?”他咬牙切齿,“我就是看不惯柳玄那副清高样。得了便宜还卖乖,好像委身于你多么可怜。”
“他有吗?”
“有啊!我讨厌跟他共事。就像今天,你给他编了头发,他故意在我面前走,气死我了。”
“是不是你自己坏,就也想别人坏?”
“我……我跟他不是一个坏法。”
“那你想怎么办?”
陈珣起身盯你:“我今晚要在这住下,你得碰我。”
“嗯。”
“然后明天给我也编头发。”
你笑:“他要是骂你学人怎么办?”
陈珣异常执着:“不管,我不管,我得在外人面前找回这个脸。”
说着,他又回到你怀里,拥着你的腰。
你摸他的耳垂,摸到耳洞处,问:“怎么不戴耳饰了?你戴耳圈很好看。”
“……好看吗?我还怎么好看?”
“你穿束腰的衣裳也好看,腰很细,看着很有力量。”
“还有呢?”
“头发全绑起来……”你灵机一动,“我给你烫头发好吗?”
“?”
你找了根铁枪,截断放到炭盆里烧。
陈珣和你蹲在一起,盯着炭盆里的铁,有种不妙的预感。
……
“烧起来了!”
“对不起!”
“在冒烟!”
“应该是正常现象……”
“你扯到我头发了!”
“对不起,我给你吹……你咬我脖子?”
“让你记住,我变丑了是因为你。”
“不会丑的,你留卷发肯定好看。”
最后陈珣的头发减去烧焦的发尾,绕着铁枪烫出效果不错的弧度。
他美商高,第二天坐在镜子前装扮自己,用了红发带,金耳圈,明艳凌人,看着无比贵气。
你与柳玄谈事,他几次三番求见,见了面跟你说些无用的废话。笑盈盈地在柳玄面前吻你,仿佛昨晚破防的不是他。
柳玄不曾看他,视线本分守礼,盯他手中茶盏,等待着陈珣的离开。
他的分寸被陈珣理解为落寞。后者心满意足离开,说今晚也要来你这里住。
他走后,你继续和柳玄的话题。
“说到哪,我忘记了。”
柳玄道:“征兵之事。口粮与军饷,盐,都要事先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