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呢？是不打算借钱，要还钱了？”苏老太太伸手捶捶腿，“老了，不中?用了，腿脚不好。”

　　“我们过来看看姥姥您。”余国超道，他拉扯一下妻子，让妻子别说其他的话了。

　　苏老太太戴着眼镜，她还要穿针。

　　“奶奶，我来穿针。”苏三嫂道。

　　“不用你。”苏老太太道，“我自己?能行。”

　　苏老太太把线头的一端放在?嘴巴里舔一舔，随即又眯着眼睛穿线。

　　余国超看着苏老太太一大把年纪还得穿针线干活，不好意思?再说借钱的事情。

　　“成了。”苏老太太穿了好一会儿，终于成功。苏老太太又回头看向余国超跟余大嫂，“你们舅舅舅母去上班了，老三也去上班，家里就剩下我们老弱妇孺。你们有事情要说吗？要是重要的事情，等你们舅舅舅母回来说。”

　　“没事，我们就是过来看看您，看了您，我们好回去。”余国超道。

　　“你们什?么时候回去？”苏老太太道。

　　“一会儿回去。”余国超道。

　　“一会儿的火车？”苏老太太问。

　　“不是，我们是一会儿回去爸妈家里。”余国超道，“暂时没有这么快回去，还得等几天。”

　　“嗯。”苏老太太点点头，“这些活都得做了，趁着老三家的还没有生的时候，多做一点。原本?想着等元旦过后不做的，现在?得等年底了，过年前?都还得做一做，不做，都没有钱过年。”

　　“大表哥大表嫂，你们在?这边吃饭吗？”苏三嫂道，“家里没菜，我去买菜。”

　　“不了，我们回去吃。”余国超道。

　　余国超不好让怀孕的苏三嫂出去买菜做饭，他们还是先回去比较好。借钱没借着，还花了一些钱，余大嫂不大高兴，却也只能跟着余国超一起走。

　　余大嫂夫妻走到外面的路上后，余大嫂猛地甩开余国超的手。

　　“我看他们分明是不想借钱，张嘴闭嘴都是没钱，要干活。”余大嫂道。

　　“姥姥说的没有错的，她这么大的年纪，不可能说谎。”余国超道，“去年，姥爷没了的时候，姥姥还病了，花了不少钱。我们还是别再找姥姥借钱，舅舅舅母借了一些钱，可以?了。”

　　“他们一个月工资都大几十块钱，怎么没有攒下钱呢？”余大嫂不相?信。

　　“你们在?城里租房子，生活一个月，不就知道了吗？”苏亚梅道。

　　苏亚梅住在?附近，她刚刚出去买两根香蕉，回来的时候正好遇见余大嫂余国超。

　　“表姐……”余国超没有想到会遇见苏亚梅。

　　“你跟你老婆租房子，不说两间房间，就租一间房间，生活一个月，看看要花多少钱。”苏亚梅道，“你们赖在?城里一个月，厚着脸皮一点，别人也赶不走你们。”

　　“租房子，不至于。”余大嫂道，“家里有房子。”

　　“不租房，你们负责你们自己?的吃穿，总得要钱。”苏亚梅道，“我男人一个月工钱，基本?都是花得光光的，哪里能剩下钱。我爸妈攒的钱，都被你们余家人给抠走了。我还等着我爸妈给钱让我去生孩子，你们这么一弄，我爸妈还有钱让我去生孩子吗？”

　　苏亚梅翻白眼，她心里很不舒服，凭什?么这些人来占便宜，那是自己?的爸妈，又不是他们的爸妈。

　　“表弟，做人厚道一点。”苏亚梅道，“我生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又没钱了，出了意外，我保准去找你们，做鬼都去找你们。”

　　“走了。”余大嫂对余国超道。

　　余国超心里清楚，他们这是惹了苏家人厌烦，一个个都不想搭理他们。要是有办法的话，余国超也不想跟妻子过来找这些人。余国超夫妻想的是苏小姑姑过来是苏小姑姑过来，苏小姑姑过来借一笔钱，他们过来再借一笔钱，就能多一些钱。按照他们这么搜刮，苏家里的米缸都要被他们搜刮干净。

　　朱宝茜回去娘家后，余家超不能不过去，他哄一哄岳父岳母，再跟妻子出去走走。朱家人说了余家超好几句，意思?是让余家超要好好处理这一件事情。

　　“我这几天先不回去。”朱宝茜道，“得让你爸妈知道一下厉害，别总想着你大哥大嫂。你大嫂没有彩礼钱，那是历史性问题，跟我们又没有关系。他们要钱，找爸妈要，凭什?么让我交出我的嫁妆钱。”

　　“别交，千万不要交。”余家超道，“你在?岳父岳母这边待几天，大哥大嫂他们很快回去乡下。等他们回去了，我过来接你。”

　　“嗯。”朱宝茜点点头，“我要是这么容易过去，你爸妈可能真要我把钱拿出来。那些钱是我们的，是我们孩子的。”

　　“当然。”余家超从来没有想过让朱宝茜把钱交出来，不能交出来，一分钱都不能交。

　　“你大哥大嫂自己?没有本?事，还惦记别人手里的钱，真可笑。”朱宝茜道。

　　“爸妈也苦恼，他们要被人笑话咯。”余家超觉得这样?好，更多人知道那些事情好，他们都知道朱宝茜被大哥大嫂逼回娘家。余家超不想出钱，总得有一个合适的理由，朱宝茜回娘家待着，反而能迫使苏小姑姑夫妻早点做出决断。

　　在?余家超跟朱宝茜在?外面走走的时候，朱家人还跑去余家大闹一场。

　　“你们当我女儿是什?么？”

　　“要我女儿的嫁妆，你们要脸吗？”

　　“不行的话，就让他们离婚！”

　　……

　　苏小姑姑只能跟朱家人赔不是，好说歹说，让朱家人给他们时间解决问题，他们一定?会解决问题的，朱家人这才离开。苏小姑姑疲惫，要是家里有钱，那该有多好，她就不用为这些事情忧心。

　　余春花去找了余冬花，她说了余家的情况。余冬花让余春花母子在?家里吃了午饭再过去，两姐妹好好聊聊。

　　“主要是表妹的彩礼钱不是舅舅舅母的，他们给了表妹。”余冬花道，“大哥他们拿不到这一笔钱，舅母不可能让大哥借到这一笔钱。”

　　“我打算明天回去。”余春花道，“爸妈不可能让他们的外孙留在?城里了，我们再留下去，要惹人厌烦。大嫂跟弟妹昨天晚上又打了一架，弟妹回去娘家住。这才结婚，弟妹就回去，别人都在?笑话我们家。”

　　余春花受到了很大的刺激，她没有想到情况会变成这个样?子。余春花本?来以?为有一个有钱的亲戚，事情很容易解决的，却没有想到家里变得一团乱。

　　“我开口……爸妈都不理会我的话。”余春花嗤笑，“他们现在?只想解决大哥跟小弟之间的事情。三百块，哪里有这么多钱，小弟刚刚结婚，大哥大嫂要让弟妹把彩礼钱拿出来，弟妹不肯。”

　　“……”余冬花都不知道说什?么了，惦记这个人的钱，惦记那个人的钱……余家超不可能把钱拿出来的，余冬花知道余家超的性子，余家超夫妻两个人是一路货色，两个人在?定?亲之前?就在?算计余家，要让余家多拿钱出来，那些钱最后成为他们小两口的。

　　当苏雪晴回到家里的时候，宁彦靖已经?把事情解决完。当苏雪晴得知宁彦靖用利息把余大嫂夫妻吓走的时候，她对宁彦靖竖起大拇指。

　　“我说了，给你的彩礼钱，你又给我了，我拿去做生意了。”宁彦靖道，“我给你公司股份。他们就不会想着你手里有那么多钱，要找你借钱。”

　　“这……”

　　“怕是那些人要说我们有钱人家抠门，说我坑你了。”宁彦靖道，“说你找了一个有钱的对象，也就那样?。”

　　“没事。”苏雪晴道，“倒是你，这对你的名声不大好吧。”

　　“不怕。”宁彦靖道，“他们少来麻烦你，能消停一点，这比什?么都重要。本?来，那些人就是盯着那一笔彩礼钱的，是我让你平静的生活起了波澜。”

　　“那就这样?。”苏雪晴觉得宁彦靖说得很有道理。

　　“利息不低，比他们自己?去银行抵押房子的利息高。”宁彦靖道，“他们要是有想法的话，把他们自己?的房子拿去抵押，利息还低。你姑父姑母有一套房子，抵押的话，还能借到一些钱。不知道他们舍不舍得抵押房子了，舍不得抵押，去借高利贷，利滚利，就不知道要多少钱。”

　　“去银行借钱，好过找别人借钱。”苏雪晴道，“你也算是给他们指出了一条路。”

　　至于余家人会不会为就此发?生争吵，这是余家人的事情。余家人总用他们的事情去麻烦别人，他们该想到这个情况。

　　余大嫂夫妻确实想到了让苏父苏母拿房子抵押借钱，这房子能抵押个两三百块，这不是问题。

　　“不可以?！”余家超不可能同意，“这房子不是你们的，是爸妈的。”

　　余家超没有想到余大嫂夫妻把主意打到房子上面，“爸，妈，这不行。到时候要是还不上钱，这房子要被收走。没有房子住，住在?大马路上吗？”

　　“我们会还钱。”余大嫂道。

　　“你这是逼着我们所有人帮着你们一起还钱。”余家超道，“我还是那句话，房子不是你们夫妻的，是大家共同拥有的。家里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就这一套房子。”

　　“你们单位不分配房子吗？”余大嫂道。

　　“你当单位随随便便分房子吗？多少人等着分房子，很多人都没有分到房子。”余家超看向苏小姑姑夫妻，“爸，妈。你们真要是按照大哥大嫂说的去做，你们就没小儿媳妇了，她一定?要跟我离婚了，之前?的彩礼钱也都白花了。”

　　“余家超，你就知道你自己?！”余大嫂不满，“我们没有说要你们还钱，我们自己?还钱，不行吗？”

　　“够了。”苏小姑父冷声道，“谁都别打这一套房子的主意。”

　　即便余家超不反对，苏小姑父都不可能把房子抵押出去。苏小姑父就这么一套房子，没有多余的房子，真要是把房子抵押出去，事情又没有办成，那他们就完蛋了。

　　“老大，能借钱借钱，不能借钱，你们先待在?乡下。”苏小姑父道，“现在?借来的那些钱，当作是给你媳妇的彩礼钱。”

　　“就算是彩礼钱，那也够，弟妹的彩礼钱……”余大嫂嘀咕，她不满意。

　　“你要就要，不要的话，你们离婚，老大符合政策申请返城。”苏小姑父道。

　　“不可能！”余大嫂道，“就算我们离婚，国超都不能回来，要回一起回。”

　　余大嫂的娘家人不可能让余国超单独回城，不能让余国超什?么都不付出。

　　一个晚上过去，苏母来找苏雪晴，苏雪晴才知道朱宝茜跑回娘家去了。

　　“春花带着孩子回去了。”苏母道。

　　李姨削了水果端过来，她又去别的地方待着，没有待在?客厅听苏雪晴跟苏母说话。

　　“不回去也不成，她哥哥弟弟都吵成什?么样?子了。”苏母叹息，“春花不能在?这个时候再给她爸妈增添麻烦。按照风俗习惯，也该是她大哥大嫂先回来。”

　　“这事情，哪里能都按照风俗习惯走。”苏雪晴道。

　　“春花低头了。”苏母道，“她还想要娘家人，她就得懂事一点，不能给他们增添麻烦。”

　　“……”苏雪晴只觉得可悲。

　　“春花本?身?也没能耐，他们夫妻在?乡下赚不了几个钱。”苏母道，“让孩子来城里，不是还得让父母多出钱。你看看你大姐，她仗着她怀孕了，愣是没有给我们一分钱，养姗姗的钱，都是我跟你爸出的。你三嫂是个好的，没有说要赶姗姗走。换一个人，人家要赶姗姗走，那也没有毛病。东西就那么一点东西，还得要分给别人，怎么可能愿意。”

　　“彦靖跟大表哥他们说了，我的彩礼钱都被他拿去做生意了。”苏雪晴解释，“钱还是在?我这里，他没有拿走，就是那么一说。妈，以?后，别人问你，你都这么说，彦靖说了，他不怕别人说他心黑。”

　　“这……倒是委屈他了。”苏母道，“他们那样?的人家，哪里可能差这点钱。”

　　“您以?前?不是经?常说越有钱的人越抠门吗？”苏雪晴道。

　　“那得分人的。”苏母道，“家里出了这么多事情，给你给你对象都添麻烦了。我还怕他不高兴，怕他对你不好。”

　　“不至于，他分得清的。”苏雪晴道，“亲戚之间，有的事情还是得分清楚一点。他没有那些亲戚的事情都怨怪到我的身?上，我又控制不了那些亲戚，谁家没有几个奇葩亲戚。”

　　这个时代大背景就是这样?，知青返城、工作……他们很难避开这些事情，避不开，只能迎难而上。

　　“反正彦靖那么说了，他们还要借钱，就得给高于银行的利息。”苏雪晴道，“他们应该不想给这个利息。”

　　“利息太高了，倒不如找亲戚借钱，给其他亲戚低一点的利息。”苏母道，“大多数亲戚，借钱都不用给利息的。”

　　“我对象算是他们的亲戚吗？都还没有结婚，他们都这么用。”苏雪晴撇撇嘴。

　　“你对象愿意帮你处理，不错了。”苏母道，“你呢，好好感谢人家。”

　　“谢了。”苏雪晴道，“他说不用谢，我跟他之间，不用讲究这么多。”

　　余春花母子回去了，余大嫂余国超没有回去。余大嫂夫妻两个人四处寻找那些可以?借钱给他们的亲戚，余冬花、苏亚楠……余大嫂夫妻把他们能找的人都找过去了。

　　苏亚楠拿出了五块钱，“我大姐前?些天才找我借钱给小表弟包红包，还多借了一些钱等着生产要用。眼看要过年了，那些债主也要上门要债，我们手里没有多余的钱，家里三个孩子。两个小子胃口大，吃的多。”

　　“有这些也行。”余大嫂直接从苏亚楠的手里拿过钱，生怕拿晚了，苏亚楠不给。

　　“我们都是女人，都生过孩子，孩子真不好养，花钱太大了。”苏亚楠道，“我的孩子都还穿别人穿的旧衣服，不穿旧衣服不行，没钱买。我们男人，都还穿好几年之前?的衣服，过年的时候都舍不得买一身?衣服，只能给孩子买长一点的衣服，让孩子能多穿几年。不给孩子买新衣服，孩子直勾勾地盯着别人家的孩子，这滋味太难受了。”

　　“我们再去问问别人。”余大嫂道，她不想听苏亚楠哭穷，她觉得这些城里的亲戚不一定?是真的穷，他们只是不想借钱，这才哭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