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间，于知乐发出哼哼声，似不满，似低声痛呼，让他的动作放得更轻柔。

　　晚饭是周岳生做的。

　　每人焖半碗杂粮米饭，热中午的荠菜鳕鱼羹，拌了个小凉菜。

　　简单快捷，但味道还不错。

　　第二天依旧是赶早潮，但退潮时间比前一天晚许多。

　　早饭也是周岳生做的，杂粮粥和水煮菜。

　　于知乐看他脸色不大好，问：“昨天打置物架消耗太多能量了？”

　　“没睡——”

　　大脑灵光一闪，周岳生咽下没说出口的词句，点头。

　　尽管如此，他还是陪着于知乐出门赶海。

　　于知乐推开后院的门，打开直播，选择全景视角。

　　直播间的观众似乎永远也看不腻清晨的海洋，刷屏表达喜爱度。

　　“早上好，今天——”

　　走出几米，于知乐的声音嘎然而止，平常空荡荡的海滩人影四处散落，喧闹声一片。

　　“哟，乐妮不用上工就是好，这么晚才来赶海。”有人看见她走近，高声道。

　　其他低头寻找海货的人抬起头，朝于知乐笑了笑，又低下头。

　　于知乐瞥了一眼她的竹篓，笑道：“您来得是早，可也没见着捡到什么好东西啊。”

　　那人本来想还嘴，见到她身边高大健壮的周岳生，撇撇嘴，兀自离开。

　　“今天是不完全式沉浸式赶海直播。”于知乐倒不觉得这种情况是大问题。

　　她见弹幕有人问，让小云用文字回复观众，大家觉得这种直播方式有些新奇。

　　于知乐带着周岳生走向人少的地方。

　　走着走着，她突然弯腰用竹片在沙滩里一撅，一只花盖蟹飞身而出，仰躺着舞动双钳。

　　周岳生观察学习能力强，鼓包一认一个准，没多久就见了半竹篓的花盖蟹。

　　于知乐远远见到一把龙须菜，走近，却被一个从侧边跑过来的小孩截胡。

　　小孩用力把她往旁边一挤，害得她险些跌倒。

　　“我先看见的。”小孩得意地说，说话时双下巴一荡一荡的。

　　于知乐觉得他的面容有几分熟悉，却想不起来他的名字身份。

　　转眼，她就发现了另一条麻绳上的龙须菜，数量比小孩捡的多了一倍不止，直接塞满了周岳生的竹篓。

　　于知乐得意地看了小胖一眼，说：“谢谢你。”

　　“你，你欺负我！我让彩妮不和你玩了。”小胖生气得哼哼唧唧跑开。

　　于知乐抓着周岳生的手臂笑得开心。

　　像个小孩，周岳生暗暗评价。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靠近海岸线，潮水温和地冲击着细沙。

　　两人都看见了前方的海虹，于知乐拦住周岳生。

　　她不喜欢水沁湿布鞋的感觉，今天翻出了于晚琴的胶鞋，不怕踏水。

　　海虹喜欢抱团，一捡就是一串，她摘去几个已经开口的，拖着一长串海虹回到沙滩。

　　拎海虹的活自然落在了周岳生身上。

　　于知乐往礁石区走，突然听到熟悉的音乐，抬头望向半空，屏幕被云海的特效占据。

　　xxxx给她砸了一百个云海，并留言——海胆很好吃。

　　“谢谢xxxx的云海。”于知乐突然出声。

　　周岳生下意识环视周围的环境，没人离得近。

　　再看于知乐，她已经停下脚步，盯着虚空，眼神似乎聚焦在某处。

　　他摁下心中的疑惑，在于知乐看过来之前恢复面无表情的模样。

　　在礁石区赶海的人不少，大多没有收获，脸色不大好看。

　　走近，能听到有些人在低声咒骂唐桂花。

　　于知乐好奇地竖起耳朵听了几句，注意力很快被一晃而过的磷光吸引。

　　她往前走了几步，在两块礁石夹缝中发现了一条大黄鱼，附身去捞，险些被鱼尾拍到伤口。

　　周岳生暗叹一口气，快狠准地抓住黄鱼。

　　站起时，他脚下一滑，向后踩入一个水坑，水花在军绿色的衣服上留下点点痕迹。

　　于知乐仰头一笑，笑脸如花。

　　“有鱼。”周岳生把大黄鱼放入她的竹篓，弯腰在水坑摸索。

　　下一秒，他双手钳住一条奋力挣扎的海鲈鱼，露出水面。

　　“今天运气真好，收工回家。”于知乐摸了摸云朵标志，关闭直播。

　　两人收获颇丰，成了来得最晚却走得最早的人，又收到了不少注视。

　　“乐妮果然有福气。”一位大娘小声感慨，却被她女儿紧张地拽了拽衣摆。

　　不远处的吴彩霞听了，嗤笑出声，大声道：“什么福气？什么有福气的人爹死娘昏迷，一个弟弟是瘫的，一个弟弟是傻的。”

　　换亲的事偷鸡不成蚀把米，她赔了二十块给张家。

　　吴彩霞肚子里本来就窝了一团火，今儿听唐桂花的话到这边赶海，什么也没捞着，火气更大了。

　　“谁知道她是不是天煞孤星，说不定大哥就是被她克死的呢！”

　　见于知乐不理会，吴彩霞再提高音量。

　　下一秒，于知乐转身朝她走去，狠狠甩了她一巴掌。

　　清脆的一声叫醒众人。

　　“啊啊啊，于知乐，你居然敢打我。”吴彩霞尖叫着要还手，被她闷头一竹篓打蒙。

　　于知乐冷笑：“嘴巴再不放干净点，我不介意把你的头摁进沙滩里，用沙子给你洗洗嘴巴。”

　　所有人噤声，在她走出一段路后才敢小声讨论。

　　“跳海之后，乐妮性子变化可真大。”

　　“该不会是被那玩意——”

　　有人来了这么半句话，气氛又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大家沉默许久，又散开去找海货，只两个女生始终盯着于知乐的背影。

　　一个咬牙切齿，表情狰狞；另一个眼睛一亮，眼神带着赞赏。

　　于家小院，于越的膝盖上平铺着一本书，他的指尖停留在页脚，眼睛却盯着后院的门。

　　于迟和爬爬各自坐了一张竹椅，保持着同样的等待姿势。

　　“海鲈鱼留着今晚清蒸。”于知乐的声音透过墙壁。

　　于迟和爬爬蹭蹭蹭地往后院跑，于越的视线转移至书页。

　　“小宝在家有没有乖乖的？”于知乐揉了揉于迟的头发，柔声问。

　　于迟点点头，举起爬爬让她摸头，爬爬发出舒服的哼哼声。

　　海货分大类放入木盆养着，装花盖蟹的木盆上特地用石头压了个竹筛。

　　置物架在通风处晾了一夜，木漆油难闻的味道已经消失殆尽。

　　周岳生把架子搬入厨房，又听于知乐指挥安置好她的小腌菜和

　　大集上买来的各种酱。

　　杨素云昨天回娘家西山村，带了一箩筐青梅和李子回来，给于知乐分了很多。

　　青梅和三月李味道酸涩，不适合直接入口，西山村的人用来酿酒，而西山村靠着青梅酒和李子酒成为海县有名的富裕村。

　　于知乐将果子各分成两部份，一部份泡酒，一部份做糖渍。

　　泡酒的步骤简单，将洗净风干的青梅和李子分别倒入坛中，按比例加入□□糖，再倒入大集上买的高浓度酒淹没果子，封坛。

　　三月李的腌制方法也简单，李子过一遍滚水捞至小坛内，加入适量盐和糖，再倒入凉白开淹没李子，盖子密封，阴凉处放几天就能吃。

　　“用木头夹板压一压，但是力气不要太大。”于知乐让周岳生处理青梅。

　　周岳生手臂一抬一沉，青梅表面产生微小的裂痕。

　　破裂的梅子裹上粗盐，静置，八个小时后再洗去盐水，再进行下一步骤。

　　果子处理完，又到了做午饭的时间。

　　“今天中午吃黄鱼面、香辣花盖蟹、干煮海虹和凉拌龙须菜。”

　　于知乐照常开启直播，预告今天菜单。

　　【听到名字已经开始流口水了，每日一问云直播什么时候上线小橱窗功能。】

　　【主播运气真好，今天看别人都没捡到什么东西，蹭蹭好运。】

　　【蹭好运+1，再蹭蹭手艺。】

　　分家时分到两斤白面，于知乐让周岳生全做成手擀面。

　　扑面而来的小麦香气不像香辣蟹那般霸道，但也让不少人沉醉其中。

　　面粉里打入三个鸡蛋，分次加入温热的盐水，边加边搅拌，直到搅拌成棉絮状。

　　周岳生手臂肌肉勃发，用力将絮状面揉成偏硬粗糙的面团，而后静置，让面团醒发。

　　于知乐在院里洗刷干净花盖蟹，去蟹腮和蟹胃，对半切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