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上网吃了会瓜,记下了直播执刑的时间,又在手机日历里添加了一个提醒，才退出APP。

　　晚上,吃完晚饭之后,秦小薇就窝在沙发上玩手机，过了没一会,健身房一位教练忽然给她推送了一个链接。

　　【何玥：店长，好消息！我们的竞争对手自己出事了！】

　　【何玥：[链接]】

　　秦小薇：？？？

　　她点开链接看了看，发现白云女子健身馆二楼的地板直接塌了,因为当时正是营业时间,店里还有员工和顾客，不仅二楼的人摔伤了，一楼也有人被砸伤了。

　　附近有人拍了照片,在同城APP上发帖吐槽这件事。

　　秦小薇：！！！

　　不是，那些钢板这么不结实吗？扛不住台风也就算了,怎么现在正常使用也会塌？

　　她翻了下评论区,有人说是因为建的时候，工人偷懒，螺丝没固定好；还有“专业人士”跳出来说健身房二楼放了太多设备,二楼一直有人蹦蹦跳跳把层板的卡扣震松了；还有人说这种拼接房根本就不适合开健身房；甚至还有自来水在评论区推她的健身房……

　　除此之外，白云女子健身馆和隔壁同一个老板的男子健身房都有人因为这件事闹着要退费。

　　秦小薇：虽然那几个受伤的人有些惨，不过……这对她的健身房来说，也算是好事吧！

　　晚些时候,三个室友也在群里说了这件事。

　　【范槿：薇薇，那家白云女子健身馆被要求关门整改了，现在宁市，又是咱们健身房一家独大了！】

　　【秦小薇：什么一家独大？说得我们健身房好像是什么恶势力一样！】

　　【秦小薇：猫猫生气.jpg】

　　【秦小薇：你们怎么知道这事？又换执勤点了？】

　　【肖琳琳：不是，出事的时候健身房里困了好多人，我们被调过去救援了！】

　　【秦小薇：你们知不知道健身房为什么会塌？】

　　【段霞：钢板的承重不行，拼装房和水泥房的坚固度还是差太多了，正常居住没问题，用来开健身房还是不太合适。】

　　没几天，秦小薇就发现，自己之前设置的提醒有些多余，因为执刑当天，市政直接在楼下商场那块几十米长的大屏幕上来了个现场直播。

　　那块大屏幕之前播放的广告都是无声的，但这次，社区的工作人员给它连了一个声音超级大的音响。

　　反正只要不是耳朵有问题，或是家里的隔音特别好，方圆几百米的人都能看清、听清。

　　秦小薇只要拉开健身房的窗帘，就能清晰地看到楼下大屏幕上的画面。

　　执刑的时间刚好是中午十二点，健身房的众人都准备吃中饭了，听到下面的动静，众人纷纷端着饭碗，走到窗户边上，看起了热闹。

　　直播画面中，六个满脸仓惶地男人被固定在审讯椅上，列成一排，穿着制服的执刑人员先是按照从左到右的顺序，把死刑犯的身份、所犯罪行一一介绍了一遍，务必让屏幕前的所有人都知道，他们被判死刑是罪有应得，才宣布开始执行死刑。

　　可能是担心画面太过血腥，吓到屏幕外的人，执刑开始之前，工作人员掐掉了声音，还非常贴心地给审讯椅上坐着的人戴上了黑色的头套。

　　屏幕里，审讯椅上的人疯狂挣扎着，脑袋晃动得非常厉害，

似乎正在辩解、求饶，但执刑的警察却没有半点心软，直接送了他们几粒“花生米”。

　　片刻之后，几个死刑犯的脑袋耷拉了下来，鲜红的血液从黑色头套的边缘“滴答滴答”落了下来……

　　秦小薇的视线从屏幕上转开，看了眼楼下正仰头看着大屏幕的普通市民。

　　有人义愤填膺，正在拍手叫好；有人不愿意看这血腥的一幕，直接别开了脸；还有人心虚气短，悄悄离开了队伍……

　　可能是因为隔着屏幕，纵然屏幕里的死刑犯流了很多血，但健身房的众人却没有多少害怕的情绪，依旧端着饭碗往嘴里扒饭，似乎只把这场直播当成了下饭的电子榨菜。

　　秦小薇身边一个教练开口道：“来这么一招杀鸡儆猴，那些外地人应该能安分一点了吧？”

　　秦小薇：“肯定的！有些人死猪不怕开水烫，不怕坐牢、劳改，但肯定怕死……”

　　这场直播并不是结束，之后一段时间，只要出现了特别恶劣的案子，官方就会直播执刑，给宁市那些心思浮动的人紧紧皮，务必给所有人都留下“宁市一直在严打”的印象。

　　种种雷霆手段之下，宁市的治安倒是一下子恢复了，有些人就算手上没钱吃饭，也不敢干小偷小摸的事，而是直接去工地上干活混饭……

　　这天早上，秦小薇从外面给员工们“采购”员工福利回来的时候，刚好接到了段霞的电话。

　　秦小薇冲着正在搬东西的员工们打了个手势，就去另一边接电话了：“阿霞，你怎么忽然给我打电话？”

　　段霞：“薇薇，你能帮忙弄点猪骨头吗？我爸摔了一跤，腿摔骨折了，我给他弄点骨头汤补补！”

　　秦小薇没怎么犹豫，当即就答应了：“可以啊！只要猪骨头吗？最近鸡比较好弄，鸡要不要？”

　　段霞：“要！你尽量帮我多弄点，我宿舍有冰箱，不会坏！”

　　秦小薇：“行，我中午给你送过去！”

　　段霞：“好，多少钱我转给你？”

　　秦小薇：“见面再说，东西我都还没弄到手呢！”

　　段霞：“好。”

　　中午吃完晚饭后，秦小薇就牵着狗出门了，段霞父母住的安全屋距离公寓楼并不远，开车十几分钟就到了。

　　宁市的安全屋都一个样，普通人不熟悉安全屋的排布，很难找到房子的编号，担心她找不到地方，她到的时候，段霞就已经在路口等她了。

　　“薇薇，这边！”段霞穿着黑色的作训服大步跑了过来。

　　她剪了短发，脸上带着一股雌雄莫辨的英气，可能是因为这段时间的历练，她看起来比刚毕业的时候更加沉稳了。

　　看到他们后，她没管秦小薇手里提着的东西，反而从口袋里拿出一根手指长的鱼肉肠：“朔月，我给你带了好吃的，有没有想我啊？”

　　三个室友对秦小薇养的狗很好奇，还抽空来公寓楼看过它几次。

　　德牧蹲坐在地上，任由她揉自己的狗头。

　　秦小薇替它接过鱼肉肠，放进它背心的口袋里：“先放着，待会再喂它……”

　　见鱼肉肠进了自己的口袋，德牧摇尾巴的频率才略微变快了一些。

　　撸了会狗，两人才继续往前走。

　　秦小薇：“我给弄了两只鸡，都是活的，叔叔阿姨可以先养着，吃的时候再杀，到时候吃新鲜的……排骨没弄到新鲜的，只有冷冻的，有两根肋排和一根筒子骨……叔叔怎么受伤的？”

　　段霞叹了口气：“我爸在这边没有工作，家里的存款又花完了，就想着去给人家搬货赚钱……干了一个星期，就直接把自己摔骨折了，唉，赚的钱还不够医药费呢！”

　　秦小薇：“看来叔叔不适合这种卖力气的工作……医生怎么说？没什么大问题吧？”

　　段霞：“打了石膏，说是好好养着就没事……医生说吃钙片和维生素D、维生素C有用，我也托队里的人帮忙买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段爸爸的伤，话题很快转到了段霞和家里人的关系上。

　　秦小薇：“你和你爸妈最近相处得怎么样？他们没再让你换工作吧？”

　　段霞摇头：“没有，我现在这工作比小学体育老师好多了，再干下去，还能转正，也算是有编制了，他们满意得不得了……况且，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拿工资，我要是真的辞职了，他们就得去工地上卖力气了！”

　　段霞忽然停顿了一下，过了好一会，才开口道：“就是他们的态度和之前差别有点大，我有点不太习惯……”

　　秦小薇：“他们冲你发脾气了？”

　　段霞摇头：“那倒没有，我爸妈现在和我说话的时候态度特别好！有时候还有点在讨好我的感觉，你知道的，我们以前打电话，偶尔还会吵架，现在就完全不一样，我爸妈在我面前说话都小心翼翼的，还有点卑微，让我觉得有点辛酸……”

　　秦小薇略微一想，就明白了段爸爸、段妈妈这种转变的原因。

　　以前段霞是个学生，没什么经济实力，有时候，生活费都得找家里支援，在两人看来，他们属于主导地位，段霞就应该听他们的。

　　但现在，他们的家没了，多年的积蓄也没了，现在家里的一切全都靠段霞，他们的家庭地位自然也就反过来了。

　　有时候，亲情关系也是非常现实的……

　　靠近段爸爸他们住的安全屋之后，两人很快就换了个话题。

　　安全屋的窗户很小，就算是白天，屋里也得亮着灯才能看得清，他们这间安全屋没有住满，但也挤了五个人，地上堆满了各种杂物，显得十分拥挤，秦小薇站在门口，一时不知道该往哪里下脚。

　　段妈妈不在，拄着拐杖的段爸爸接过段霞手里的东西，满脸笑容地过来招待秦小薇：“哎哟，你就是小霞的室友吧？长得真精神！吃饭了没？你阿姨煮了土豆米，中午留下来吃饭吧！”

　　过年之后，土豆大米和能量饼干一样，成为宁市普通人的主食之一。

　　刚开始的时候，还有很多人买，但土豆大米需要二次加热，不加调味料，味道就十分寡淡，甚至称得上难以下咽，吃了一段时间后，大部分人还是选择购买已经“吃习惯”的能量饼干。

　　秦小薇看了眼屋里正在“咕嘟咕嘟”冒气的锅，摇了摇头：“不用了，叔叔，我吃过了才来的！”

　　“那也吃点！我让小霞和小柳把鸡杀了，给你做鸡汤泡饭……”段爸爸继续热情邀请。

　　秦小薇再三推辞，段爸爸才放弃。

　　不过她还是在安全屋里留了一会，帮着段霞把鸡杀了炖上。

　　段霞的弟弟段柳也在边上帮忙，他很瘦，今年还在读高中，因为天灾的原因，网课已经停了好几个月了，整天就在家里无所事事。

　　来了宁市之后，段霞帮他办了手续，他才能继续上网课，他看上去有些内向，一直低着头干活不说话，甚至都不好意思看秦小薇……

　　这种集体房子住着非常不方便，他们杀鸡的时候，屋里另外两人就在边上挑刺，一会说鸡太臭了，会影响他们休息；一会又说鸡血血腥味太大，会引苍蝇，暗示他们给点东西补偿他们……

　　在巡逻队工作了几个月，段霞已经习惯了这种情况，她怼了几句，那两人就直接闭嘴了。

　　段霞：“这鸡放这我还担心被贼惦记呢！等吃完饭我就带走，肯定不让它在这里过夜！”

　　她把拔好毛的鸡放在砧板上，哐哐哐剁鸡块：“什么苍蝇？现在又不是夏天，哪来的苍蝇？你们别找事！”

　　鸡肉放进高压锅里之后，段爸爸忽然压低声音问段霞：“小霞，你在巡逻队，门路多，知不知道怎么提高那什么公民信用分？咱们一家想办法把分提一提，和你一样搬到地下城去！”

　　因为安全屋不够住，他们这批难民迁过来之前，为了空出更多的房子安置他们，市政安排了一部分市民搬去了红浦区的地下城。

　　就像陆昼之前说的那样，公民信用分高的可以优先选房子，段霞因为信用分比较

高，自然也在其中。

　　虽然地下城的房子和巡逻队安排的安全屋一样，都是四人间，那边还离得很远，搬过去之后，上下班的通勤时间会大大增加，但是那边有公共浴室，供电供水也都恢复了。

　　地底的房子，也不用担心台风、冰雹什么的……她最后还是提交申请搬了过去。

　　范槿和段霞她们也是一样，选择搬去了地下城，可能是因为三人是前后脚提交申请的，最后，她们还被分到了同一间，继续当室友。

　　屋里的空间不大，就算段爸爸刻意压低了声音，其余两人也还是听到了，听到段爸爸的话，他们纷纷竖起耳朵。

　　显然，他们也想搬去条件更好、更安全的地下城。

　　段霞摇了摇头：“我一直关注着呢！最近没听到什么消息！”

　　屋里其余几人顿时露出失望的表情。

　　秦小薇没在屋里待太久，鸡肉炖上之后，她就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