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早起的鸟儿有虫吃，老弟，你不是比我还早。”

　　姜广军笑了笑，“朱哥，卤肉还没好呢，得等二十分钟。”

　　“不急不急，老弟我跟说个事儿。”朱老四是个不拘小节，他留着一脸络腮胡子，不大的眼睛滴溜溜转，看着有些猥琐。

　　见他这样，姜广军眼里露出好奇，“什么事啊？”神秘兮兮的。

　　“就是经常来你这儿拿货那女的，摊子昨天被被人砸了。”

　　姜广军一听立马皱起眉，“谁砸的？”从他这拿货的，女的只有程云，没别人。

　　“好像是她男人，砸完摊子还拉拉扯扯的，我当时实在看不过去，就喝斥了一句，把人吓跑了。”

　　“不可能是她男人，程云离婚了，她前夫还在劳改呢。”

　　姜广军记得很清楚，杜老二判了十五年，就算表现好，减刑了，也不会这么快出来的。

　　朱老四摇摇头，“那我就不清楚了，她昨天挺惨的，那么多货都被糟蹋了，得赔不少钱，我寻思你们认识，就跟你说一声。”

　　“嗯，一会儿程云来我问问她，是不是遇上什么麻烦了。”他能帮就帮一把。

　　一个单身女人不容易，再说程云跟他媳妇关系不错，虽然现在不卖衣服了。

　　衣服被朱老四批发走大半，加上有蒋春燕她们，并不缺程云一个，人家不想继续卖了，他们自然不会强求。

　　况且卖卤鸡蛋和卤肉一点不比卖衣服挣的少，程云又不傻，肯定早算好账了。

　　这边，李广婷从家里出来，坐公交车到串串香时，乔梁已经把自行车修好了。

　　“谢谢你，乔哥。”

　　乔梁嘿嘿笑，“咋又我客气上了。婷妹，你吃饭了吗？我买的肉包子还有鸡蛋饼，要不一块吃点？”

　　“不用，我吃过了。”李广婷摆摆手，“我得走了，嫂子带着我呢。”

　　“好，婷妹，你慢点骑。”

　　“知道了，乔哥你去忙吧。”李广婷十分潇洒的挥挥手，骑上自行车走了。

　　乔梁定定的看着，人在自己视线里渐渐走远，天冷，啤酒汽水这些卖的慢，不用天天拉货，隔天去一次就成，所以只要店里不来客人吃饭，他就闲着没事儿。

　　他正准备进去，就听“吱嘎”一声，刚来上班的董铭扬将自行车停了在他身侧。

　　从车上下来，拍了拍他肩膀，“乔老板，你瞅什么呢？你婷妹已经走了。”

　　“没瞅啥，我在这儿吹吹风。”

　　听出他在调侃自己，乔梁脸颊有些发热，眼神躲闪着转过身去。

　　他身后的董铭扬切了一声，低声嘟囔着，“既然看上人家了，就大胆的去追，总这么遮遮掩掩的，一点不像个男人。”

　　他虽然年龄小，但一眼就看出来了，乔梁对李广婷有那个意思。

　　乔梁顿了一下，面上没有任何反应，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似的，推门进店里去了。

　　李广婷可不知道这些，她骑着自行车很快到了东康路。

　　于红霞等她来了才去卤肉店。

　　结果刚出家门，就看见张琇玫停在路边，正跟邹厂长的爱人说话。

　　“红霞，要去店里啊？”

　　“嗯，张姨今天没上班？”

　　于红霞说着朝一旁的邹厂长爱人笑了笑，她不知道人家姓什么。

　　“我今天休息。”电影院不像别的单位，礼拜天会比较忙，不休息，平时都是轮休。

　　张琇玫笑着，主动介绍道：“红霞，这位是前面邹家的，你段姨，她是附中的老师，以前是我们家你周爷爷的学生。”

　　“段姨。”于红霞礼貌的打了声招呼，心里恍然，怪不得这人跟张琇玫很好的样子，原来是周老先生的学生，也是师大毕业的。

　　段敏珺是一头齐耳发，她朝于红霞点点头，声音很温和，“小于，你跟你爱人都很能干。”听她家邹时绪说，南街那家烧烤店是后院的姜家开店，她还不信呢。

　　她昨天晚上没跟着去，在家陪着身体不大好的婆婆来着。

　　刚才听张琇玫说，这才信了。

　　于红霞谦虚的摇摇头，“我们也不过是被生活所迫，家里有三个孩子要养。”

　　是啊，谁开店不是为了赚钱？有钱的人才不会去吃这份辛苦，她这么说没毛病。

　　段敏珺表示理解的点点头，而且看向她的眼神里没有一丝轻视。

　　都说人与类聚，于红霞觉得能和张姨交好的人，性格不会差到哪去，毕竟现在有很多人都瞧不起个体户。

　　又说了几句话，于红霞借口店里忙，便跟她们分开了。

　　到了店里，听姜广军说了程云的事，于红霞很是担忧，准备等程云过来好好问问。

　　可她一直等到中午，也不见人来，难道程云今天不来拿货了？

第97章 于红霞心里一动，想到一个人……

　　于红霞担心出什么事,正好过了中午，店里客人没那么多了，她请魏大娘帮忙看会儿店,她去双梧胡同看看。

　　两边离得不远，她骑自行车很快。程云还租住在葛大妈家,一直没有换地方。

　　不过自从搬走后,于红霞平时很少过来，尤其最近忙，更没时间来。

　　天气冷，胡同口没什么人，一号院的黑漆大门紧闭着,于红霞上前敲了两下。

　　很快,有人出来了。

　　葛大妈紧绷着脸，开门后,见来的是于红霞,她立马热情起来，老脸笑得跟朵菊花似的,“是红霞啊，快进来。”

　　她在于红霞手底下干活,还是个跑腿传话负责验货的小管事儿，对自家老板当然热络,毕竟她这一年可没少挣钱。

　　“大妈,您吃了吗？”于红霞假装没看见葛大妈前后不一的表情,不动声色的进了院子。

　　“刚吃完。红霞,你是来拿衣服的吧？我今天早上刚收上来一批，还想着小姜明天过来拿呢。”

　　平时都是姜广军过来取，于红霞很少过来,但她过来，葛大妈也不惊讶，毕竟于红霞才是她老板。

　　“行，我一会带回去。”于红霞声音不急不徐的，她进门后，四下看了看。

　　果然不对劲，院子里静悄悄的，几家租户的房门都紧闭着，不像以前，一听到动静都出来看热闹，肯定是发生什么事了。

　　等过完数，把加工费给葛大妈，让她转发，于红霞抬腿就要往东厢去。

　　葛万兰却扯住她袖子，一脸紧张的道：“红霞，有些事咱还是不招惹的好。”

　　于红霞心一紧，“大妈，程云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葛大妈重重的叹了口气，“她最近可不消停，天天有人过来找她，闹闹吵吵的，弄得大伙都不安生。”

　　“那她这会儿在家吧？”

　　“在的。”葛大妈心下恍然，她就说今天红霞咋来了，原来是看程云的，“她家里人中午刚走。”

　　“程云病了，早上没起来，我给她拿了两片药，现在估计睡着呢。”

　　于红霞一头雾水，听的不是太明白，程云家里人来闹什么？竟然吓得大伙都不敢出门。

　　她狐疑的来到东厢，先敲了下门，听见里面传来的虚弱声音，才推门进去。

　　程云在床上躺着呢。

　　她有些发烧，吃了药，睡得迷迷糊糊的，听到院子里有人说话，像是于红霞的声音，她想起来，可惜身上没劲。

　　于红霞进来，屋里有些冷清，应该是没生炉子，而且很凌乱，桌椅东倒西歪的。

　　她径直走到床边，低头看着程云。

　　应该是退烧了，额头上全是汗，嘴唇发干有些起皮，“程云，你感觉怎么样？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

　　程云摇了下头，“红霞姐，我没事儿，不用去医院，躺两天就好了。”

　　听她嗓音发哑，于红霞拿起桌子上的暖瓶，晃了晃，里面还有些水，便往搪瓷缸子里到了些温水端过来。

　　她扶着程云坐起身，看着程云喝了水，又躺下，才问道：“昨天是怎么回事儿？”

　　程云脸上露出苦笑，“昨天那人是我大哥，他平反回来了，听说我离婚了，非要给我介绍对象，那男人家里条件不错，可已经死了两个老婆，我不乐意。”

　　对方有些难缠，看她长得有几分姿色就一直追着不放。

　　于红霞听完，就猜出是怎么回事了。

　　程云大哥自己日子不好过，就想拿妹妹的婚姻换实惠，太自私了。

　　程云父母都没了，其他姐妹又不在京市，能左右她婚事的自然就成了兄嫂。

　　“你哥为什么砸你摊子？报公安了吗？”

　　“没有，我们是亲兄妹，之前报过一次，不过批评教育几句就放出来了，之后他就变本加厉的折腾我。”

　　“我哥这些吃了不少苦，平反回来像换了个人似的，六亲不认，跟二流子没啥区别。”

　　程云心寒，她哥心里只有钱和利益，根本不考虑她的感受。

　　给她介绍的男人就是个混蛋，仗着家里有些关系，到处沾花惹草，见利诱不行就改成威逼恐吓，她哥害怕就逼她答应。

　　她不答应就耍狠，昨天的卤肉没卖多少，都被她哥给给砸了，还放狠话，以后她卖一次砸一次。

　　程云又气又急又无助，加上担惊受怕的，一下子就病了。

　　早上没起来，买卖也不能做了，上午她哥还带那人过来，见她还不答应，就骂骂咧咧的，把她屋里的桌椅都砸了。

　　于红霞听完忍不住骂道：“这什么哥哥，简直是魔鬼，哪有这么逼自己妹妹的。”

　　“要不你先躲躲？等病好了再想办法。”婚姻自主，这事肯定不能妥协。

　　于红霞一时也没什么好主意，这事还得看程云自己。

　　只要她不同意，那人还能强娶不成？这都什么年代了。

　　程云凄惨一笑，“我想过搬家，换个地方住，后来一想，不管搬到哪去，只要我是从正规渠道租房子，在街道或者房管所就能找到我的信息，躲根本没用。”

　　非正规渠道租的房子，她一个单身女人，住着又不安全。

　　“红霞姐，我是不会嫁的，死也不嫁，这阵子我先不去拿货了，我怕我哥发疯，盯上卤肉店。”她不想给姜哥跟红霞姐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