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君确实是重情重义之人。
钱邕深有感同地点头:“这倒是,若碰上诸如章永庆之流,死了都要怄气气醒。”
他正要问老崔有没有功夫喝一杯,谁知老崔停下了脚步,一道高挑身影直奔而来。
“崔叔,你怎么在这里?”
来人脸上是不加掩饰的惊愕和好奇。
钱邕问:“你的侄子?”
二人容貌瞧着不太像。
老崔道:“是侄女,赵大伟。”
赵葳五官险些扭曲:“……”
钱邕:“???”
他除了一脸的络腮胡,还有一头的问号,视线盯紧赵葳腰间。后者虽未佩戴武胆虎符,但周身溢出的武气却是货真价实的。他虎着脸道:“老崔,你的眼珠子没毛病?”
多俊俏的儿郎,怎么就是侄女?
赵葳黑着脸,学着小时候那般生气跺脚撒娇,结果没控制好力道,脚下地砖咔嚓一声裂开。钱邕离得近,清晰感觉到地面一颤。他低头一瞧,裂纹蔓延足有半丈长。
他阴阳怪气地竖起大拇指。
“侄女好腿力!”
赵葳的脸蛋刷得一红又刷得变黑。
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倒是老崔一脸的见怪不怪,还似笑非笑道出一则超级大新闻:“大伟这点儿本事,相较于沈君,不啻于米粒之光之于皓月。”
钱邕不解:“这跟姓沈的有何干系?”
突然扯到沈幼梨作甚?
走了两步,钱邕脚下步伐一僵。
老崔笑眯眯:“叔和如今才发现吗?”
发现什么?
自然是钱邕这个粗人嘴上没把门,天天开黄腔,姜先登和宁图南看他眼神带着刀!
钱邕看着沈棠离开的方向,狰狞一瞬。
“姓沈的,是个女的?”
老崔道:“沈君身边的宁燕也是。”
钱邕好半晌才忍着没被口水呛死。
问道:“何时发现的?”
老崔道:“看那张脸都不会认错吧?”
钱邕强撑着道:“……倘若沈幼梨是个女儿身,老子就能大肚子,三年抱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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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疾驰,迎面而来的劲风吹得沈棠鼻尖发痒,一声接一声喷嚏,微妙的酸痒从鼻尖蔓延全身,激得她浑身一颤汗毛炸开。
日夜兼程赶往目标方向。
褚曜位置一直缓慢移动中。看看舆图位置,那处地势隐蔽,短时间内应该没危险。
但,沈棠仍旧放心不下来。
她全力行进,一天一夜过后,褚曜的气息愈发明显,二者直线距离缩短至五十里!
“主公,附近有行军痕迹。”
看踪迹应该是三四日前留下的。
沈棠骑在摩托背上,环顾四周群山,燕州境内的山都不高,斥候侦查很是方便。
她问:“可有查到我方留下的信号?”
斥候摇头:“并未。”
沈棠抬手抹去额头上挂下的汗水,心中焦急如焚,但还要镇定下来。越是靠近褚曜的方向,发现的敌人踪迹就越多。通过分析,人数在一万以上,碰上了是个麻烦。
公西仇道:“又不是打不过?”
“打得过是一回事,但附近不止一支势力,我可不干替人做嫁衣的蠢事儿。”怕就怕跟敌人打得正欢,背后窜出来一把刀子。
沈棠就这么点儿家底,可不得省着点?
她小心翼翼跟敌方势力保持距离。
试图找寻机会。
结果——
她冷静看着舆图。若将行进路线画出,分明是迂回着朝朝黎关“龟速”靠近。
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被追杀的褚曜兵马还有余力,至少不是她先前脑补的可怜兮兮、走投无路。
公西仇道:“要不我潜入看看?”
蛇类擅长蛰伏隐匿,而公西仇的实力也足以让他神不知鬼不觉越过敌人的防线。
沈棠点点头:“麻烦了。”
若能联络上,兴许还能前后夹击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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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曜兵马此刻的情况确实比沈棠脑补得好许多,说来也是倒霉,他们这一支兵马刚进入燕州地界就被盯上了。大量辎重拖延行军速度,褚曜当机立断命人放弃粮食。
一边跑一边丢,阻碍敌人追击。
既定路线不能走,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被救下的辛国旧臣见状,更是愁眉苦脸。他们好不容易脱离虎口,又要入狼窝?
一人忍不住道:“不如弃了国玺。”
“是啊,横竖沈君不差这一块。”
跟一块可有可无的东西相比,肯定是兵马更加重要,若是扒着不撒手,人财两失!
褚曜也产生动摇,敌人愈来愈近,再有半日便能追上,他们兵马根本不足以抵抗。
他只能与栾信商议。
【事已至此,当以保全兵力为上。】
如果只有一块国玺,栾信肯定建议再撑一撑,但不止一块,犯不着为此赔上两千多精锐。主公的家底也才多少人?
褚曜做了个艰难决定。
【……也只好舍弃……】
【等等!】
他刚要说,栾信终于想起来一事儿。
【突然想起来,还有希望。】
第776章 视若无睹
栾信的话无疑给褚曜打了一剂强心针,忙问道:【希望?公义有何良策?】
栾信慢吞吞道:【文士之道。】
褚曜攒眉:【你的文士之道?】
文士之道都是个人隐私,一般情况下不会让外人知晓。栾信的情况又有些特殊,他入仕沈棠之时透露的是【润物无声】,目前为止也只跟沈棠坦白过,因此褚曜知道的情报也是【润物无声】——栾信可以将自身文气融入雨水,确实能洞悉敌人行军路线。
双方位置透明,己方可以努力避开。
不过,这一招他们已经用过了。
莫非公义还留有其他后手?
他的文士之道有另外的妙用?
栾信仍旧缓缓道来,听得人心焦如焚却不敢催促:【此前在联盟军大营,营内有文士之道的文心文士,我都试着近距离接触过。其中,吴昭德帐下一文士有些特殊。】
栾信真正的文士之道是【触类旁通】,施展之后能感知、复制其他人的文士之道。在文士之道没圆满的状态下,至多备份五个。每储存一个旁人的文士之道,就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更多负荷。这也是栾信反应迟缓的原因之一,因为他常年满载。
理智告诉他要悠着点,但每次看到新奇的文士之道又忍不住存一份,万一哪天能用上呢?人生最痛苦的,莫过于储备一个新的文士之道,忍痛剔除一个旧的文士之道。
有些文士之道还是绝版的。
因为正主嘎了。
一旦剔除,他就再也没机会重新复制一份,典型例子好比苗淑的【润物无声】。
褚曜一时没明白栾信的话中之意。
【你说……吴昭德帐下的文士?】
对方跟目前局势有什么干系?
栾信也心急,奈何他的反射弧被迫拉长,二人一来一往对话要耗费不少时间。
干脆跳过坦白自己文士之道的特殊,直奔主题:【此人的文士之道叫做‘视若无睹’,或许能解眼前危机。只需对敌人的目标发动,便能无意识地忽略此物存在。】
不过这个效果不是绝对。
忽略了,但没完全忽略。
褚曜:【???】
栾信继续道:【章永庆兵马追的是我们,若是能发动文士之道施加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