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攀上齐家这棵大树，李氏可不敢掉以轻心，上次带着汪小玉去镇上买料子也是为了今天。

　　“小玉，你可得好好打扮，能不能给齐家人留个好印象，就看今天了！”李氏叮咛着，顺便把做好的衣服拿了出来。

　　上次去镇上，李氏和汪小玉千挑万选，选了这么件粉色的料子，单单几尺布，就花了她四百文钱，抵得上杜杏儿买的两匹布。

　　“娘，我知道。”汪小玉拿着胭脂，对着镜子，精心描绘自己的妆容，力求给齐家留下一个好印象。

　　李氏帮汪小玉理了理衣服上的褶皱，满意道，“我女儿生的就是好看，整个三冬村都找不出比你更好看的姑娘，就是配他们齐家也绰绰有余的。”

　　汪小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觉得漂亮，她一向对自己的容貌颇有自信。

　　“娘，爹爹找的究竟是齐家哪一位少爷啊？”汪小玉对这事好奇不已，只是不好意思问询，现下齐家的人都要来了，她总不能还这么两眼一抹黑。

　　“这——”李氏犯难，其实她也不清楚，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汪伟一手主导，什么都不告诉李氏，她是真的不清楚，“娘也不知。”

　　齐家一整个氏族，年轻的男子那么多，李氏也闹不清楚汪伟所说的究竟是谁家。

　　“总之，只要是齐家的，那便错不了！”李氏道。

　　不管是齐家的哪位，都是比他们三冬村里的强。

　　李氏朝外面望了一眼，“时辰快到了，别管这些，你好好在屋里呆着，外面有和你爹。”

　　得知今日齐家要派人来，看热闹的村民不在少数，有些干脆就蹲在桥门口，想看看这齐家的聘礼啥时候到。

　　可众人等啊等，竟只是等来孤身一人的媒婆。

　　“这媒婆都来的，东西呢，人呢？”

　　有些自以为是的人猜测到，“必定是是在后面，不要担心，肯定是东西太多所以走得慢。”

　　“就是就是，齐家可是大家族，下聘这么重要的事不可能怠慢。”

　　大家都是如此期盼着，只不过事情远没有他们以为的这么简单。

　　眼看着媒婆过了桥，走到村里，因为不认识路，媒婆还问了汪家的位置。

　　对于村民的问题，媒婆没有说话，只是扯着一个红手绢，笑的有些意味不明，说是后面他们就知道了。

　　转眼，媒婆就到了汪家门口。

　　汪伟和李氏赶紧从屋子里面迎出来，李氏见到来的只有媒婆一个人，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孙媒婆，就您一位？”

　　在李氏的常识来说，齐家下聘那不得是浩浩荡荡数人的长队伍，从村头一路走到他家，好让之前那些取笑汪小玉的人好好看看。

　　可孙媒婆来是来了，却就她一个。

　　“聘礼？”孙媒婆笑的有些古怪，“要说是聘礼也行。”

　　这话是什么意思，躲在门后的汪小玉心里咯噔一声。

　　汪家的门外，汇聚了大批看热闹的村民，他们都盼着瞧瞧齐家的聘礼会是何等金贵。

　　孙媒婆做这行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一点不把其他人的视线当回事，“人呢？”

　　汪伟赶紧把汪小玉喊了出来。

　　汪小玉的模样本就标志，加上今天又是精心打扮过的，门外的不少村民暗自感叹，别的不说，这小丫头长得确实漂亮。

　　孙媒婆上下打量着汪小玉，点点头，似是较为满意，“不错，正合齐老爷的要求。”

　　汪小玉低着头，可心里却掀起了轩然大波，刚刚媒婆说的什么，老爷？

　　“钱我给放这里了，文书也麻烦您签一下。”孙媒婆从兜里拿出大大的银锭，摆在汪家人的面前。

　　李氏被这枚大银锭闪瞎了眼。

　　“这可是二十两银子，你们可看好了。”孙媒婆道。

　　李氏不禁咽了口吐沫，二十两银子，饶是他们这样的富户，也是决计拿不出二十两纹银娶媳妇的。

　　赚了，赚了！

　　汪伟赔着笑脸道，“是是是，我这就签。”

　　李氏不识字，但她也没见过那户人家成亲要签文书的，好奇问道，“当家的，这上面写的什么？”

　　其实汪伟也不认得纸上面写的，没有回答。

　　孙媒婆冷笑一声道，“签了这份文书，汪小玉从起就是齐老爷的人，跟你们汪家在没有半点关系，作为交换，这二十两银子是你们汪家的了。”

　　李氏虽然不是个聪明的，但从进门开始，孙媒婆说话做事的态度都有些奇怪，李氏就算再迟钝，也觉察出问题来。

　　“这话是什么意思，小玉怎么说也是我的女儿。”她还指望着通过汪小玉从齐家得到点好处，可现在孙媒婆的话似乎是要她不要做此想。

　　都是儿女亲家，难道还要可以避讳不成，李氏想不通

　　“以后就不是了，进了齐家的门，哪能随便出来。”孙媒婆冷声道。

　　“就算齐家是大户，这回门总是要回的吧。”怎么就不能回来了，李氏觉得奇怪。

　　“回门？”孙媒婆掩着嘴笑了，“我做了这么多年的媒婆，还从来没听过做人妾有回门的。”

　　做妾！

　　李氏简直不敢相信耳朵听到的，抓着汪伟质问道，“什么叫做妾，我们小玉怎么能给人做妾！”

　　农家就算再穷，做妾那都是为人不齿的事情，因为做妾签的是卖身契，跟奴隶一样。

　　谁家要是把女儿送去做妾，那都是实在没办法的情况下才会如此。

　　像汪家这样条件不错的人家，按理说根本不可能把女儿送去做妾，简直令人瞠目结舌。

　　“哟，这文书上写的清清楚楚，汪小玉嫁过去就是齐老爷的妾室，早就说好的事，你们还想不认！”孙媒婆的火气也上来了，要不是齐家给的报酬还不错，谁想来三冬村这个鬼地方，谁知道这里的人有没有病。

　　“我们又不认字，谁知道你这上面写的什么！”李氏坚决不信。

　　“那你们就请认字的来看。”孙媒婆淡定道。

　　但三冬村里压根没人认字，最后还是有人想到了闻骁，听说他以前是在外跑商的，保不齐认字。

　　“是了，他定然认得！”李氏忙不迭道，立即打发人去请。

第26章 你怎么忍心

　　汪家人找来的时候，闻骁正在院子里做板凳。

　　“杜家的，在家吗？”外面有人喊叫。

　　村里的院子一般不关院门，外面人一喊，杜永正便从屋里出来。

　　李氏也是怒火冲了头，竟然求到杜家这边。

　　闻骁也没为难汪家，去了。

　　人刚一进门，李氏就迫不及待地拿着一张薄纸迎上来，“你快帮我看看，这上面写的什么。”

　　闻骁大略扫了两眼，把纸上的内容念了一遍。

　　齐家确确实实要纳汪小玉为妾，白纸黑字，写的明明白白。

　　李氏捏着这张薄纸，双腿仿佛失去力气，跌坐在地。

　　孙媒婆时间宝贵，催起来，“看好了，我可没骗你， 你家闺女过去就是做妾室的。”

　　这话在李氏的心头狠狠捅上一刀，她好端端养了这么多年的女儿，三冬村里最出挑的女儿，怎么能给别人做妾！

　　这叫她如何甘心！

　　不情愿的何止李氏，一直躲在门后的汪小玉也无法接受，她心里期盼过无数次今日的到来，可她从未想到苦苦等来的竟是这样的结局。

　　爹爹一向最疼她，可他竟然送女儿去做妾！

　　为人妾室，乃是奴隶一般的待遇，听说主母若是看着不高兴，随时都可以把人发卖出去，连条狗都不如。

　　为什么，她的命运会是这样！

　　院子里，闻骁实在不喜欢眼前的场景，没有打招呼便转身离开，汪家此时也顾不上闻骁的去向。

　　李氏瘫坐在地上，纸上写的字，她一个都不认识，可只要签了这东西，汪小玉从此以后就是别人家的人了。

　　“她爹啊，你怎么忍心！”李氏哭嚎着，声泪俱下。

　　孙媒婆一把抽走李氏手中的契书，这类的场景她见得多了，早就习惯，“你们到底签还是不签，若是不愿意，那我回了齐家便是。”

　　话音刚落，汪伟急忙把纸拿过来，“别这样，我马上签！”

　　李氏爬了几步到汪伟脚边，想要阻止他，汪伟抬脚就踹了过去，虽没使多大力，可李氏仿佛被狠狠上了心，大睁着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汪伟。

　　汪伟不会写字，只能用毛笔在纸上画了圈，然后摁手印。

　　他的动作极快，生怕孙媒婆会反悔。

　　契书一式两份，孙媒婆把契书和二十两银子交到汪伟手里，笑眯眯道，“既如此，一个月后齐家就来接人，可别出什么岔子。”

　　说罢，还斜睨一眼地上的李氏。

　　汪伟赶紧赔笑道，“不会有事，请齐家放心。”

　　孙媒婆冷哼一声，这才离开汪家。

　　汪伟亲自把人送到门口，面对门口聚集的人群，开口赶人，“散了散了，有什么好看的！”

　　回到院子里，关上院门，汪伟人还没站稳，就被李氏扑倒，“你这个畜生，老娘跟你拼了！”

　　汪伟到底是男人，力气大，一把就将李氏推开，拍拍衣服上的的灰尘，道，“小玉也是我女儿，我又不会害她。”

　　李氏压根不信这样，“你个丧天良的送小玉去做妾，你还好意思说不是害人，我看你是心肝被狗吃了！”

　　“叫什么！”汪伟彻底火了，高声吼了一嗓子，“进屋来！”

　　最终，汪伟跟李氏坐在厅堂，边上是汪小玉。

　　汪伟清清嗓子，说道：

　　“齐家这事，我是有瞒着你们的地方，但我说是一门好亲事，不是骗人。”

　　“齐老爷年纪虽然比小玉大了点，也不多，就十岁。”

　　“可他正妻早就死了，留下两个女儿，将来终归还是要嫁出去的。”

　　“我们小玉嫁过去，上面没有正妻苛待，下面两个孩子过几年也要出嫁，一旦生下儿子，跟正妻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