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此，她不由得往下首慕钰的地方看了过去。

第78章

　　慕钰正盯着场中大家被一一展现出来的贺礼。

　　太后的寿辰，慕钰当然也送礼了，他的贺礼掺杂在中间，不出挑也不失礼，他的礼物是专程买的，价格高，但和其余人相比却又算不得是特别贵重的了。

　　但就算是如此，在唱礼人说到慕钰送的礼物之后，太后也是赞扬了两句。

　　慕钰向上方看过去，就看到太后也朝他看了一眼。

　　礼物送完，宫女们捧着餐盘，一盘盘珍馐美馔被端了上来，该t用膳了，场地中央也换成了歌舞之类的表演，大家一边看表演一边用饭，但慕钰清楚，这场饭估计用得不会太平静，无他，当下的三个国家中，拜当年太、祖那一代人的努力，他们的国土面积是最大最好的地方。

　　而另外两个，则有些偏安一隅了。

　　距离立国还没有过去几代，可大家现在的情况已经截然不同了，那两国人才济济，文臣武将不少，而他们这边，文臣暂且不说，单武将就没几个能拿得出手，还藩王林立，内乱不止。

　　他们势弱，另外两国当然不会无动于衷，又因着有个景王镇守着，一时侵犯不过来，别提看他们有多眼红了。

　　这不，宴会还没多久，在一次歌舞结束后，那两国就忍不住了。

　　有人站了起来，是晋国的使臣，晋国骄兵悍将众多，三个国家也就他们最是野心勃勃，他们这次的来使也并不简单，领头的是晋国的三皇子，对方拱手行礼，朗声道：“早闻楚国文风兴盛，出过不少名士才子，宏的弟弟虽然年少，但自幼就对诗书之类的极为喜欢，此次来楚国，也是想与楚国的才子切磋切磋。”

　　皇帝：……

　　他们楚国到底哪里文风兴盛了。

　　当年开国的时候，他们确实很厉害，但这么多年了，他们都没有努力好不好。

　　但人都已经这么说了，他们也不能不接招，只是，皇帝看着被晋国三皇子推出来的小孩，对方看着十来岁的样子，文文静静，在接触到皇帝目光的时候，还冲他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

　　只是皇帝没心情看这些小孩乖不乖巧，也对人生不出一丝好感，他可没忘记，这人是来找茬的。

　　既然被刻意带过来了，那就说明这个孩子的学识确实不一般，不是一般人能够应付得了的。

　　而且人家的身份是皇子，他们这边皇帝的孩子都还在襁褓里吃奶呢，派个皇子是不行了，但派上去的人身份也不能太随意。

　　不光是身份问题，人家那边是个孩子，他们这边的人年龄太大的话，就算是赢了，也是输了。

　　第一时间，皇帝就想到了慕钰的弟弟慕照，他对慕钰相关的人都记得很牢，今天也远远看到过那孩子，只是在这样的场合，他并不清楚慕照能否会赢，若是输了，慕照心里能否承受得了。相比之下，慕钰就想的没有皇帝那么多了。

　　也不是他不关心弟弟，而是他深刻的知道自个弟弟有多厉害。

　　他目光向着慕照看过去，慕照看到大哥询问的目光，轻轻的点了下头，他从不畏惧各种挑战，尤其是和脑子相关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慕钰站起身，“启禀皇上，臣有一弟弟学问出众，今年十岁，也算是和晋国十七皇子年岁相当，不如让他们相互讨教一番如何？”

　　晋国十七皇子今年十二，两人只差了一岁多。

　　慕照也站了起来，两个小孩看身量也都差不多。

　　慕钰主动求旨，皇帝顿感心头一松，也不用再顾忌什么，他看了看两个孩子，大笑道：“这倒是不错，三皇子看如何？”

　　三皇子也看了看慕照，心中其实是不满意的，毕竟在他的计划中，他弟弟会将楚国的大儒都压在下面，让楚国当众丢脸，抬不起头来，现在弟弟的对手换成了一个小孩子，还是比自己弟弟要小一点的孩子。

　　这样的孩子，就算是赢了也不没有预想中的效果。

　　他有心想挑一下身份，但楚国皇帝又没有适龄的皇子，这个小孩是楚国臣子的弟弟，身份上来说是合适的。

　　难道楚国是想借这种借口来强行躲避输了后的颜面问题？

　　他皮笑肉不笑的说道：“我家弟弟虽然年幼，但四书五经无一不通，若非是皇族，怕是早就能下场参加科考了，这小家伙年纪不大，可别倒时候被惹哭了。”派一个普普通通的孩子，只能自己给自己找更大的羞辱。

　　等这孩子之后，再继续他们的计划也不是不可。

　　皇帝则是道：“三皇子放心，照儿历来就有神童之称，必不会让大家失望。”

　　既如此，三皇子也不好再拒绝。

　　有了这满是火药味的开场，在座的众人都打起精神了，谁都不瞎，看得出晋国的傲慢和无礼，人家压根就是蔑视他们。

　　这场比试，不单单是两个孩子之间的比试，背后更是站着两个国家。

　　慕照一张小脸上没什么表情，那十七皇子站在他身边从容的笑笑，“弟弟别紧张。”

　　慕照冷声道：“我不紧张。”

　　对于慕照来说，没什么好紧张的，他无论在哪个学堂里，一直都是众人目光的焦点，处在大家的爱恨当中，现在这里不过是场子大了点，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的心跳平稳的都没有加快一秒。

　　只是在外，他向来都是这样的表情。

　　在看到大哥注视的目光之后，慕照瞬间冲着那个方向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笑完收回目光，又是一张冷脸。

　　十七皇子：……

　　“不论如何，本皇子是不会让着你的。”

　　慕照：“哦。”

　　十七皇子皱了皱眉毛：“你这人怎么这么说话？”

　　慕照继续面无表情，“因为我没有礼貌。”许是因为从小受到的恶意太多，在无形中，慕照的性格转变极大。

　　若非是在必要时刻，他并不想费心搭理任何人。

　　他清楚，许多人装着一副无害的面孔，实际心中对他的嫉恨并不少，就如同他曾经的夫子，明面上是在学堂各种夸耀他，嘴上对他比亲生儿子都要好，实际上是把他当做自己孩子的磨刀石，对他的被欺压完全视而不见。

　　而现在这位，看似温和有礼，骨子里的轻蔑却是掩不住的。

　　一眼就能看穿，实在无趣极了。

　　两人的对抗一步步升级，从一开始的背书，到对对联、写诗做文章，无论十七皇子提出怎样的比试，慕照全都能一一接下，并且对方表现出的水平一点也不弱于他。

　　十七皇子也从一开始恍若腼腆害羞，到后面眼神开始发狠。

　　晋国皇室的皇子众多，竞争也相当激烈，尤其是皇帝现在老了，没什么精力了，想要在其中出头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十七皇子就是凭着自己读书的能力，以及看似无害的性格，才能在宫中拥有不错的地位。

　　晋国自持自己比尾大不掉的楚国好，现在众目睽睽之下，他输给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孩，丢了晋国的脸面，想也知道回去之后父皇会如何生气，那些兄弟姐妹们又会如何将他踩下去。

　　十七皇子看着慕照的目光恨不得饮其血，啖其肉，果然，能在皇宫这个斗兽场里有存在感的皇子，都不是什么简单的角色。

　　换作别的小孩看到这样的目光，或许会吓得晚上做噩梦，但慕照静静地与他对视着，眼神一如既往的平淡。

　　这样心怀恶意的目光，他不是第一次看。

　　两人写的文章此时已经被多番传抄下去了，做评定的国子监祭酒，以及几位才学出众的官员商量之后，公布了结果，“十七皇子的文章写得语言华丽，引据经典，但慕公子写得要更鞭辟入里，破题点精妙，见解深刻，比较起来，要稍胜一筹。”

　　碍于是两个孩子，祭酒话说的委婉，两个都夸了夸，实际上，两人的文章都在水平之上，尤其是慕照的文章，简直让人眼前一亮。

　　这点不用他们公布，剩下的人看过之后，自己心中也有评判。

　　十七皇子是皇子，生活环境受限，以及阶级等多方面原因，他的思想都有一定的限制，但慕照不同，慕家苦过，慕钰在富起来之后，也比较注意对弟弟的培养，他知道弟弟天资聪颖，说不定十多岁就能入朝为官，但做官不是光文章好就能做的，所以他假期常带着弟弟妹妹去各处，跟顾太医去采摘草药的时候，偶尔也会带上慕照。

　　之前锦衣卫在京外附近的各村子忙活，慕钰便带着慕照去体验过。

　　三皇子朝着自己身边的使臣团看了一眼，见其中一人微微点头，便知道这胜负人家很是公平了。

　　三皇子脸色不太好看，万万没想到自己这边竟然会出师不利，楚国这边刚好有个神童能和十七对抗。

　　十七皇子再也承受不住了，“你胡说，你们就是帮着自己国家的人。”他上前劈头夺过祭酒手中的两份文章，迫不及待的拿着慕照的开始看了起来。

　　越是看，手就越是颤抖，因为他自己也看得出来，自己确实要比别人弱一些。

　　三皇子到底年长，知道这种情况，越是不服输越是难堪，还不如直接t承认，也落得一个愿赌服输、光明磊落的形象，他起身过来，一手按在十七皇子的肩上，一边歉意的说道：“真是对不住，十七他平时心高气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让诸位见笑了。”

　　三皇子在晋国的地位可不是十七皇子能比的，被对方手下这么一捏，十七皇子就反应了过来，他苍白着脸，“是我不对，还请慕公子见谅。”

　　十七皇子也知道自己方才的应对并不怎么好，换作冷静时的他不会那么莽撞，只是他顺风顺水惯了，在宫中得宠，又因为皇子的身份，一直被人捧着，所以遇到一个同龄人能碾压自己，当即就接受不了了。

　　就算是现在，十七皇子依旧看慕照很不喜欢，但他已经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两双眼睛都殷切诚恳的看着他，慕照本应该原谅的，但他想了想，无辜又真诚的说道：“没关系，很多人在这上面都比不过我，我都习惯了，你若是不太习惯，不如咱们比比其他的，我最近刚学了一些武术。”

　　说着，他在方才写文章的桌子上一拍，那桌子就……碎了。

　　看着十七皇子惊恐的神情，慕照脸上露出了一个又乖又甜的笑容。

　　围观着的慕芷笑了笑，就知道她这弟弟没那么好欺负，这不，就已经给人家下马威了，反倒是慕钰看着没觉得有丝毫不对，只觉得弟弟笑得很甜，很是为弟弟感到骄傲。

第79章

　　赢了比试，楚国这一方的人笑得开心，晋国的人却笑不出来。

　　三皇子虽然城府极深，但事关国家颜面，十七皇子受辱，便也是晋国受辱，他作为领头人，回去之后父皇也不会放过他。

　　办事不力，这对他争夺皇位也很不利。

　　上首的皇帝已经是笑开了，他当然知道另外两国对他们的不屑，他性子也不是多宽和的，这不，这会儿也没顾及给人家留面子，对着慕照就是一顿夸，“真真是天才出少年，不愧是钰儿的弟弟，朕本来还想着你没进国子监，没有经受那些大儒的教导，可能会有所不及，没想到竟然这么厉害。”

　　慕照其实倒没有皇帝说的那么凄惨，他确实没进入国子监，但皇帝可给过不少有大儒注释过的书籍等等，他上的学堂是京中有名的学堂，里面的学子不少都有天才之名，很多都已经是举子了，这些人的水平都不低。

　　但慕照倒没有在这个时候说出来的意思。

　　皇帝在炫耀完之后，又夸了夸那晋国的十七皇子，只是相比起来，神情就要不走心多了。

　　慕钰的嘴角抽了抽，他知道皇帝有的时候是有点颠，但没想到在这种场合也能颠。

　　晋国三皇子当然也能看出皇帝的敷衍，他的脸黑成一片，皇帝也不在意，本来就是对方先故意找茬，他就不信今儿要是对方赢了，人家会不说风凉话。甚至他想，这两国的挑衅也不会这么简单就结束。

　　既然如此，赢了他不赶紧享受，难不成就等输了人家在他面前耀武扬威？

　　三皇子咬牙切齿的说道：“楚国果然是文风兴盛，我晋国善武，在这上面不太擅长，这才让十七以为自己的学识已经非同一般了，先前咱们已经交流了文之一道，接下来不如也交流一下武。”

　　文的时候皇帝心里还要咯噔一下，但提到武皇帝就不担心了，还身体往前倾，看了一眼景王的方向，不明白这三皇子怎么敢提出这样的要求来。

　　晋国再是兵强马壮，悍勇无双，不也被景王给牢牢的阻在外面，寸步不得进。

　　甚至于，只要提到景王的名号，晋国的将士们未打便已经开始怯三分了。

　　就这，还好意思在楚国提到比武？

　　三皇子看到皇帝看向景王，他视线跟着看过去，目光落在那个身形修长，浑身气势斐然的男子身上，眼皮子不由得一跳，连忙解释道：“早闻景王殿下威名，宏的人不敢和殿下相提并论，只是想和楚国的青年才俊较量一番。”

　　皇帝若有所思的拖长了调子，“哦～”

　　这不就是打不过大的，想找个小的来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