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北镇抚司也不在一个地方。

　　两者的职能也并不同。

　　分配给慕钰的人，就是北镇抚司的，第二天下午下值之后，慕钰就准备去跟人汇合一下，看看现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第37章

　　宫外，慕钰看着自己面前这一队懒懒散散，站在上司面前都还摇摇晃晃的人，心里有些恍惚，这……就是传说中的锦衣卫吗？

　　总觉得很不靠谱的样子。

　　事实证明，确实很不靠谱，根据这些人的自诉，慕钰也了解了如今锦衣卫的组成，里面的人主要来源于两方面，一个是关系户，如当初萱贵人的其中一个哥哥，就是在锦衣卫里面混的，另一个则是子承父业，这并不奇怪，这时代很多都是继承制的，比如一些县衙里的衙役也都可以父辈退下去后传给子辈。

　　当然，还有一部分是普通百姓，给点钱进去的，所以水平看起来也不怎么样的样子。

　　慕钰：……

　　果然，世界就是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

　　“那你们是？”他问着。

　　心里已经确定，这几个人应该都是普通人或者子承父业的普通人，没有一个关系户的样子。

　　而这些人的回答也确认了这一点，“我们这几个是继承了父辈的位置，这三个是考进来的。”所谓的考进来，就是托关系，给点银子，然后就进来了。

　　总之，这几个人全都是普通老百姓的家境，并不怎么好。

　　其中一个一直积极回答慕钰问题的人，生怕慕钰看不上他们：“大人别看我们没什么家世，但我们能力很不错的，各种事情处理得不少。”

　　慕钰默默翻译，也就是说，锦衣卫里面那些人老是各种使唤你们是吧？

　　听了一大堆，慕钰将这些人的姓名、来历等全都弄清楚了，连锦衣卫内部的许多事情也知道的八九不离十。

　　这就是一群底层的锦衣卫，锦衣卫里面不乏混吃混喝的，而这几个属于真正干活的。

　　虽然现在的锦衣卫也没什么活好干。

　　慕钰道：“你们几个中，谁以前是领队的？”

　　很配合的赵钱立刻回答道：“回大人，我们都是指挥使大人随机挑的几个人，以前没有领队的。”

　　慕钰对赵钱挺满意，这几个人当中，他看得出，有人对他不以为意，还有人对他不满，只是碍于他的身份，这些人不敢当面对他说什么，反倒是赵钱，脸上写满了想进步，对他的问话全都知无不言，看他想了解锦衣卫，便把能说的都说了。

　　慕钰并不觉得这样的人有什么不好，有欲望才更容易掌控，当下他便道：“既然你们几个还没有领队，那你便暂时当这个小组的队长吧，之后有什么安排，就由你分配。”

　　“是，是，谢谢大人，谢谢大人。”赵钱没想到自己这么容易就被看重，整个人喜不自胜，连忙表忠心，“属下一定尽心竭力，办好大人吩咐的每一件事……”

　　看人还不想停的样子，慕钰无奈的打断，“好了好了，之后我要你们做的事情很简单，那就是去调查清楚大将军手下的那些副将，将他们的所有情况都打听清楚。”

　　“你们自己分配一下任务。”

　　就今天的第一面，慕钰并不能完全了解这几个人，也不知道他们具体的能力，所以还是让他们自己分就好。

　　他也不担心自己让人调查的消息传出去，大将军那边的势力恐怕被世家、各地藩王等早就查个底朝天了，皇帝这边会让人去查实在是再正常不过了，又不是被人查一查人就会变成另一边的人了。

　　赵钱一口应下。

　　时候也不早了，慕钰也不准备再待，正当他要离开的时候，却被一个人给叫住，“大人。”

　　慕钰循声望过去，叫他的是这七人组里的一个，那人嬉皮笑脸的跟他说道：“大人，你让我们调查，可还有件东西你没给我们呢？”

　　“什么？”慕钰问道。

　　“银子啊。”那汉子说道：“出去做任务，总不能还让咱们自掏腰包吧？大人您家大业大自然不怕，但我们这些人都是穷苦老百姓，每个月俸禄也只有那么一丁点，还得养着一家老小，您就行行好，可怜可怜我们吧？”

　　赵钱听到这话，立刻呵斥道：“左雄，你是怎么对大人说话的？！”

　　那左雄撇了撇嘴，没有说话，轻蔑之意溢于言表。

　　慕钰看向赵钱，问道：“需要多少？”

　　赵钱看着慕钰没什么表情的神色，心下忐忑，“大人要查的人都不远，只是要些车马费，还有咱们有时候回不来得吃饭，大概几两银子就够了，这主要得看要用多少时间。”

　　几两银子，慕钰心中肉疼，他一个月都没这么多，但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想也知道，日后在锦衣卫这样的花费不会少，这些都是必要的支出。

　　“你们锦衣卫上面每个月不会包含这方面的花销吗？”他有些奇怪，锦衣卫都有俸禄了，这上面的正常开支就没有了吗？

　　赵钱尴尬的摇头，“锦衣卫基本没什么特殊的事情要办。”现在的锦衣卫和其他侍卫差不多，本来或许这种开支是有的，但他们上头全是些关系户，连他们这些真正干事的俸禄都低，更别说从人家手里抠钱了。

　　慕钰也察觉出里面肯定是有问题，但其他的势力皇帝动不了，一个隶属于皇帝，只听命于皇帝的锦衣卫，皇帝难道也不行？

　　他出门身上只带了一点银子，这会儿不够，也没打算真的自己掏钱。

　　锦衣卫的事情会很多，他不可能往后每一次都掏钱，他那点俸禄可经不起这么挥霍。

　　于是他点头道：“明日去跟你们的上级申请吧，就说是我的意思。”他也会跟皇帝提一下。

　　有了慕钰的开口，赵钱也眉开眼笑起来，“是，多谢大人。”

　　其余几人脸上也都有了松动，他们被人居高临下的使唤惯了，每每还得自己贴钱，这下总算是不用自己省吃俭用了。

　　交代了之后，慕钰也没有直接离开，他缓步走到左雄面前，其余方才还在叽叽咕咕说话的几人都意识到了不对劲，纷纷看了过来，不敢出声。慕钰站在左雄面前，慕钰还是十四岁的少年，他的身形比不上成年人，但他站在左雄面前却没人看小觑了他。

　　两人无声的对视着，良久，慕钰才淡淡开口，“你平时跟你的上级也是这么说话吗？”

　　方才左雄嬉皮笑脸跟他提银子，慕钰能理解，这些人或许是没少在这上面吃亏，但这人眼中的轻蔑、不屑，慕钰又不是没长眼，当然看得一清二楚。

　　但他同样清楚，换作是在其他锦衣卫上司面前，左雄敢那么说话吗？

　　无非是看不起慕钰本人罢了，觉得他好欺负。

　　左雄垂在身侧的两手握紧，脸也涨红了，但他没有说一句话，他知道自己不能和慕钰硬顶，但他也好面子不好服软。

　　只能一时强撑着。

　　慕钰轻笑着，当然看穿了他的伪装，他也没有当下一定要人如何的意思，“你记得，不论你是因为什么看不起我，我收拾一个小小的锦衣卫都轻而易举，下次，别再让我发现你用那种眼神看我。”

　　说完，他也不等这人说话，径直转身离去。

　　几人组看着慕钰的背影，半晌都没人敢出声，方才慕钰那眼神把他们也给吓着了。

　　良久，直到再也看不到慕钰的身影，几个人才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而左雄向来心高气傲，当众在大家面前丢了面子，当下就有些受不了，他一脚踢飞了墙边放着的东西，恼怒的说道：“不过就是一个男宠，他算什么东西，竟然这般耀武扬威的！等皇上对他的兴趣过了，看他能是个什么下场！”

　　“左雄！”赵钱不满的喊道。

　　众人早在来之前，就知道自己是要给谁办事了，而慕钰的男宠之名也早就在宫中传了不少时间，大家都是大男人，对这种人当然看不顺眼，但有的人只是心里嘀咕两句，并不会表现出来，有的人如左雄，则是把看不起写在了眼中。

　　赵钱和他们不同。

　　他也是普通家庭出身，家里穷得叮当响，他父亲伤了腿退了，他就进了锦衣卫，但到了里面之后，他太不起眼了，所以他千方百计想要出头，但这并不是件容易的事，锦衣卫里塞满了关系户，人家各个背景都不小，轮都轮不到他。

　　几t年下来，赵钱都认命了。

　　可这次慕钰的出现，重新点燃了赵钱内心的野心，管他什么男宠不男宠，那是皇上最宠爱的人！是能随时伴在皇上身侧，让皇上放权给他的人！至于说皇上会不会失了兴趣，赵钱倒觉得问题不大，因为这位太医和仪嫔乃是姐弟，而仪嫔的经历众所周知，皇上再怎么说，看在仪嫔的份上，也不会对他们太差。

　　而一个太医，开始染指锦衣卫，方才还吩咐他们去查大将军身边的副将。

　　大将军是何人，和皇上的关系是连街头百姓都知道的。

　　难道人家是随便查查的？

　　这样的人，只是简简单单的用几个锦衣卫的人吗？比起当太医，赵钱更觉得，这个人最终应该是想掌控整个锦衣卫。

　　等慕钰有了权力，能帮皇帝办事了，那就更不用愁在皇帝面前失宠了，会做事的人可不多，反而因为小慕大人和皇帝特殊的关系，皇帝会对小慕大人更加信任。

　　而他们，是慕钰身边最原始！最初的属下！

　　赵钱内心兴奋，若是能把事情办法，日后，他未必不能成为整个锦衣卫头目面前的红人！到时候，金钱、权势他都会有了。

　　所以这会儿在听到左雄嘴巴里不干不净的，赵钱直接便开始训斥，不论慕钰在不在眼前，赵钱觉得自己态度都要摆明，否则若是被人给知晓了，他还怎么当人家身边最亲近的人？

　　左雄瞪向赵钱，别说，左雄身材高大，又有点真本事在身上，他这一瞪还是有些可怕，但赵钱丝毫不怕他，冷笑道：“那位大人有的地方说的不错，不管你如何看不起人家，人家想要弄你都容易得紧。”

　　“你有本事到人家面前说去。”

　　左雄厌恶的看着赵钱，同样不甘示弱，嘲讽着，“人都走远了，你这些拍马屁的话，才该到人家跟前去说，你在我们面前说这些，人家哪能知道你的真心啊。”

　　相比于赵钱，左雄在几人中更得人心一些，左雄是自己考进锦衣卫的，他武力很好，在平时一起任务的时候，他总是一马当先，不怕危险，这样长久下来，大家都愿意和他一起。与之相比，赵钱这种过于灵活的人，就没有那么受欢迎了。

　　更何况，左雄说的话，一定程度上也说到了大家的心坎里，一个男宠而已，还要大家供着不成？

　　背对着人，赵钱还假模假样的给人说话，连让人放肆一下的时间都不给，真是狗腿子。

　　赵钱并不把这些难听话放在心上，这算得上什么，不过区区实话罢了，他知道左雄的能力，没有再继续在这上面纠结下去，“这些都无所谓，只是明日便要开始进行那位大人的任务，到时候咱们大家讨论一下如何分配任务，你可不要迟到。”

　　他先退了一步，人家又确实是队长了，左雄也不好说什么，只冷哼一声率先离开。

　　其余几人相互看了看，有三个人跟了上去。

　　还有另外两个，犹豫着，到底还是留在了赵钱身边。

　　左雄虽好，但现在管事的是赵钱。

　　慕钰并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这些人还发生了冲突，就算是知道了他也会在意，赵钱若是连这都处理不好，这个队长有的是人可以当。

　　第二天，慕钰到皇帝跟前提了锦衣卫出任务的花费问题，皇帝当然一口答应了下来。

　　但皇帝答应的爽快，慕钰却依旧不由自主的考虑到了钱的问题。

　　他知道，不论是国库还是皇帝的私库，都不富裕。

　　养兵的花费、打仗的花费，还有连年的灾祸发生，赈灾的银钱也没少花，国库是真的没钱。

　　他还记得，剧中有一个剧情，就是皇帝向下面的臣子、世家借钱，当然，大家都不肯借，各自卖惨把皇帝糊弄过去，一家借了一丁点，杯水车薪都不过如此了。

　　既然已经站在皇帝这边了，这问题迟早要面对。

　　慕钰觉得，赚钱这事迫在眉睫。

　　近的来说，锦衣卫那边，皇帝虽然同意了报销出差费用，但锦衣卫上边肯定会卡着数字给，绝不让人多用一分，长此以往，对人办事的积极性也有影响。

　　在皇帝地位稳固的时候，慕钰可以直接用锦衣卫来搜刮钱财，不用怕得罪人，但现在皇帝自身都不稳，慕钰也不好太放肆，他担心自己以一己之力把皇帝给掀翻了。

　　当然，这也只是玩笑话，慕钰知道皇帝的皇位其实很稳，那位用兵如神的大王爷一直守护着京城，只要皇帝愿意，他就可以很稳固，甚至不惧大将军，但皇帝和大王爷非同母所生，皇帝不可能信任对方。

　　所以当下的困境，只有慕钰自己上才能解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