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自取其辱 “沈姑娘,……
“沈姑娘,这世间本就男女有别,终究你成不了我,我也成不了你,所以也就没有什么设身处地。容项某劝一句,有些事,太过执着未必是好事。”项廉带着劝道的意味说道。
沈妩听到这话,轻笑着摇头,道:“项公子倒是替这世间男女说了句实话。”
“所以,姑娘的决定呢?”看到沈妩的神情,项廉觉得她这是态度有所松动了,便眼含鼓励的问道。
“我的决定?”沈妩打量着对方,玩味一笑,一副纳闷的表情说道:“其实,这京中大多数闺秀,项公子想都可以娶到,为何一定要在我这里自取其辱呢?”
什么?
项廉顿时愕然,然后深凝眉头问道:“姑娘这是拒绝了项家?”
“不然呢?”沈妩一脸好笑的看着他,“难道你觉得我应该欢天喜地的把自己嫁给一个鳏夫,甚至还是一个白身?”
项廉听到这话,看向沈妩的眸光有些发沉。
哟,这就生气?更难听的话她还没说呢?
沈妩笑了笑,故意问道:“难道项公子的风度就只有这么点?”
项廉深吸一口气,压抑着心里的不适,说道:“我待姑娘以礼,沈姑娘何以出口伤人?”
“伤人?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项公子以为自己没了项家大少爷这个名头,本人还有什么值得别人看重的地方?是前途无量?亦或是德行令人敬服?”
沈妩说着冷笑一声,道:“不过是个只会逞口舌之能的无赖,明明想空手套白狼,却把自己说的这般清新脱俗,冠冕堂皇,以为如此自己就真是个君子了?”
“你!”项廉面色突变,眼里含着几分戾气,“沈姑娘若不想给家里招祸,就请慎言。
这便是他的本来面目吧!
见自己不过几句话,就让他颇了大防,沈妩笑的有些得意,然后说起了风凉话:“项公子的承受力未免太弱了,竟是连句真话都听不得。”
就这,还敢来PUA她,可真是不自量力。
项廉看她的眼神越来越危险,沈妩却丝毫不以为然,最后道:“公道自在人心,项公子若因今日求娶不成,恼羞成怒报复我沈家,我无话可说。”
项家就算要动手,也只会柿子捡软的捏,反正她和沈父是不怕的。
所以,最好赶快报复吧,好给老太爷找些事做,免得太闲了,成天把眼睛盯在三房身上。
她说罢,扬长而去,留下屋里项廉忍不住气摔了手里的杯子。
听到动静的沈妩勾唇扬起一丝讥笑,项廉这种人看似清高孤傲,矜持自敛,实则自负又自卑,所以才会想既当biao子又立牌坊。若是真是正人君子,压根就不会趁人之危。
沈诠和云鉴不知逛到何处去了,沈妩出来在门口等了好一会儿,两人才姗姗而来。
“谈的如何?”一见沈妩,沈诠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沈妩看着他,似笑非笑的说道:“大堂哥希望如何呢?”
说罢,轻哼一声,转身上了马车,然后吩咐车夫:“回府。”
沈诠被怼,面上青红交加,还是云鉴怕闹起来不好看,给他递了台阶,说道:“阿妩的性子你也知道,最是护短,项家算计了大伯父,她自然不会给那项大少好脸色。”
这是说沈诠是被迁怒了。
别管是不是吧,沈诠只能顺阶而下。
……
九月一过,就是圣上的万寿节。几乎所有官宦人家都开始准备给圣上的贺礼。
沈家,虽然大老爷不做官,但还有沈父和二老爷这两个门面担当,因此沈家也得准备。
为此,大夫人身子都没养好,就撑着病体出来主持中馈。
沈妩去世安院给老太太请安,刚好遇上大夫人和二夫人也来请安竟。
看大夫人一脸的病容,她不免露出了担忧之色:“大伯母瞧着憔悴了许多,怎么不多养些日子?”
日日这般殚精竭虑,没算计到别人,反而自家偷鸡不成蚀把米,大老爷连官都丢了,图什么呢?
大夫人看着沈妩清亮亮的一双眼睛,不自在了一瞬,才道:“家里一摊子事,哪里能丢开手。”
沈妩就看了一眼她身边的大奶奶,说道:“这不是还有大嫂子么,大嫂子是个有能为的,这些日子她管着家里,我们并没有觉出哪里有不妥帖的。婆婆有事儿媳服其劳,终究大伯母的身子要紧。”
大夫人听着沈妩这话好似处处妥帖,却又处处让她觉得刺耳,于是心里越发感觉不得劲。
偏还二夫人还一副赞同的模样,说道:“阿妩说的对,大少奶奶能干,是大嫂你的福气。既然大嫂病了,就好生养着,家里这些事让大少奶奶看顾着也就是了,总归咱们又不是外人,便是有什么疏忽,谁还会怪罪不成?”
对二夫人来说,自然是更希望管家的是大少奶奶,虽然大夫人这么多年没有缺过二房什么,但一应东西都是公中规定的,从来也没有多给的。
而大少奶奶当家就不一样了,小辈面软,有些东西她多要几回,大少奶奶也不好意思啃声。
她的心思,大夫人又怎会不清楚,心里嘲笑着二夫人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面上还是一副操心的神情,说道:“大少奶奶太年轻,小事上还可,一旦遇上万寿节这种大事,难免没有经验。”
说罢,再不给别人说话的机会,继续道:“今日趁着大家都在,都一起商量商量,万寿节给圣上献什么贺礼。”
沈妩自觉自己一个小辈,不想掺和这事,便叫上玉管金书准备离开,不想大夫人却叫住她道:“你一向是个有主意的,前年献给朝廷的缝纫机图纸就得了圣上的夸赞,今年家里事故不断,差点恶了圣上,若再能有个这样的好东西,说不得能替家里转圜一二。”
这意思,竟是要靠沈妩出主意。
沈妩:“……”还真是敢张口。
她哪儿划得着啊。她的东西留着自己用不香吗,再不行还有沈父呢,白让大房占便宜,是大夫人太脸大,还是她太缺心眼?
于是,她敷衍道:“这等大事,连大嫂都拿不了主意,大伯母就别指望我了。我才活了几年,哪里有这样的本事。”
竟是推脱了个干净。
大夫人听了,面色就有些不好,张口就要说什么,却被沈妩抢先打断了,“大伯母你们自商量就好,我向来不耐烦这些琐事,就先告退了。”
说着,福了福身,径自退出去了。
大夫人想占便宜,却碰了一鼻子灰,二夫人不想掺和其中,也起身道:“大嫂是当家的,有什么想法,您决定就好,我都没意见。那什么,家里还有事我就先回去了。”反正需要花钱,自有公中来出,且往年都是大夫人一个人拿主意,今年却又这样作态。
不过片刻,屋里就只剩大房婆媳二人了。大夫人铁青着面色,一言不发,大少奶奶站在旁边也不敢说一句话。
沈妩回去后,就让金书去准备马车,又让辛妈妈和玉管收拾东西,“我们去筝姐姐家看看涵哥儿,再住上几日,等大伯母的心气下去了,再回来。”免得又找她出什么主意。
云筝对沈妩的到来十分高兴,不过又有些狐疑,“前些日子我叫你,你总借口有事,今儿怎么突然就改主意了?”
前几日这不是忙着打怪兽么?
事情已经过去了,沈妩也不怕云筝担心,便把实情与她说了。
云筝是真没想到沈妩差点遭了自己亲祖父的算计,不由气的脸色发红,“女孩子的终身大事多重要,老太爷却将此当做筹码到处许诺,若是传出去,你还有什么好名声?”
她越想越后怕,“这京中官宦人家,但凡富贵的,谁家耳目不聪明,若不是你当机立断,让沈妙替了你,说不得就传出什么闲话来了。可怜你一个女儿家,以为回来京城有长辈庇佑,怎料个个都是那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他们这是欺负父亲母亲不在家。”
见她气性这么大,沈妩连忙安抚道:“他们算计我,因着长辈的身份,我面上不能如何,但私底下可没有顾忌,你瞧,这不是让大老爷丢了官,又让大夫人给自己找了个妹妹么,也算是扯平了。”
提起这个,云筝就一脸的解气,然后又开始骂项家,“不要脸,仗着家世就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也不照照镜子去,一个二婚的瘸子,也敢肖想我的妹妹。”真是极尽刻薄之语。
沈妩听着却心里暖洋洋的,不过也不欲云筝再纠结这些让自己不高兴的人和事,便转移话题问道:“姐夫明年春闱可要下场?”
魏平去年已经考中举人,明年就是三年一次的春闱,若他能榜上有名中了进士,夫荣妻贵,云筝也算是熬出头了。
“自然是要下场的。”云筝提起丈夫,面上的笑意不免深了许多,“你姐夫的师父说你姐夫火候已至,只要不出意外,这科十之八九是能中的。”
“真的?”沈妩露出惊喜的表情。看来拜个好师傅,的确是很占便宜的事。
云筝笑着点头,“离开考没几个月了,你姐夫为了安心备考,特地住到了城外的寺庙。”
“怎么去了那里,家里难道还没有让他念书的地方?”沈妩疑惑的问道。
别是有什么别的心思,家里施展不开,才到外面去了。
沈妩想起前世看的电视剧,书生、寺庙,往往可都与美人、妖精连着呢。
云筝一见她的表情,就知道她想歪了。
她嗔瞪了一眼妹妹,道:“你想到哪里去了,你姐夫可不是这样的人。”
既不是外面有事,那就是家里了。
沈妩忙做正经状,问道:“可是家里有什么事影响了姐夫?”
云筝就叹了口气,面上露出些许同情,“你姐夫的大哥今年又是连童生也没考中。许是受了打击,如今性情越发左性,与你姐夫也生了芥蒂,他到底是长兄,你姐夫不得已只好避出去。”
都是兄弟,做兄长的却至今还是个白身,反倒是弟弟随考随中,不仅中了举人,且还拜了礼部侍郎做老师。
除非圣人,否则多数人面对此等境地,都会心理失衡。
沈妩见过魏延,也知道此人并非心胸开阔之人,于是也就能理解云筝和丈夫的为难。
“说起来我听你姐夫说过,他大哥的学识是不差的,可奇怪的是回回榜上无名。”云筝说出了心里一直以来的疑惑。
沈妩听着就若有所思。
云筝见了,心里一动,问道:“阿妩,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我倒是知道有一种心理病,叫考试综合征,与魏延的症状挺像的。”沈妩不太肯定的说道。
“考试综合征,这是什么意思?”云筝有些听不懂。
沈妩就给她解释道:“就是一种心理障碍,可能因为某些原因,患者平日不显,但一坐到考场上,就大脑一片空白。”
云筝听得惊诧不已,“还有这样的病?那你觉得魏延得这种病的可能大么?”
沈妩摇头道:“我只是猜测,具体如何确诊我也不懂。”
她之所以有此猜想,还是因为当初安氏的态度。
据她所知安氏当初对沈媛的亲事是有所图谋的,原因她也曾听辛妈妈提起过,无谓乎后宅的一些争锋。
而魏家这门亲事,本是安氏先为云筝看好的,但在魏家两子都未娶妻的情况下,她偏给云筝定了二少爷,后又放任沈媛嫁给大少爷,做了长房长媳。
以沈妩对安氏的了解,她不会愿意沈媛压云筝一头的,而今这个结果既然出现了,多半是因为魏延有什么缺陷。
她原以为是魏延内帷有什么故事,但后来却也没见沈媛闹过,如今听了云筝所说,倒是让她起了别的怀疑。
而论起对安氏的了解,云筝也不差,因此沈妩能想到的,云筝自然也能想到。从前是身在局中,一时没反应过来,而今被沈妩挑破,她不免想的更多些,“你说外祖他们能不能看出来魏延有病?”
若安家能看出来,那么安氏自然也就会知道。
沈妩和她对视一眼,没有说话。虽然沈妩也不知道中医能不能诊出心理方面的疾病,但她直觉安家是知道魏延的情况的。
想到云筝一贯的软心肠,沈妩说道:“无论外祖家知不知情,他们都没有提醒沈媛的义务,更何况这桩亲事还是花姨娘主动凑上来的。”
就算沈媛婚后过的不好,也怨不了安氏。而她们这些做女儿的,就更没有立场说什么了。
云筝听明白了沈妩的意思,不由嗔道:“难道你还以为我会帮着外人怪罪自己家人不成?”无论这桩亲事里含了多少隐情,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她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