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妩走近二人,笑着说道:“本来我前日就来了的,只是昨日我娘庄子上的管事禀说有桩要紧的事,需得问过我的意思才成,我便去了庄子上,昨晚住了一晚,想着经文还未抄完,今日便又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啊。沈谚点点头,倒没有怀疑什么。只问沈妩道:“外面不比家里,五妹妹住的可还习惯?”
沈妩笑道:“不过一两晚时间,倒还能忍受。”
那就是不习惯了。
沈谚就说道:“下回有事只管把师傅们请到家里去,可别再折腾受罪了。”
沈妩笑着点头:“听三哥的。”
兄妹二人说着话,一路进了寺庙门,就发现里面竟是一副戒备森严的情形。
这是怎么了?
正疑惑着,就有寺里主持出来告罪,原来是三皇子今日来庙里为荣妃娘娘供经祈福,此时已经到了,这里的带刀护卫全是三皇子的侍从。
沈诠和沈谚对视一眼,才要说什么,就听沈妩一声惊呼:“哎呀,四姐姐昨晚住在寺里,这般大的阵仗,不会吓到她吧?”
“阿妙怎么会在这里?”沈谚先是惊讶,接着又露出担忧。
沈妩便按之前与沈妙商量好的,解释了一遍。
原是沈妙听说了沈妩为老太太抄经祈福的事,觉得作为孙女儿,她也该尽一份心。
因此就从外祖家赶来万安寺,与沈妩一起抄经。
而昨日沈妩因为有事去了庄子上,便只她一个人留在寺中。
“四姐姐住的禅房在这边,我们快去找她。”沈妩一副着急的模样,打头就往里面走,沈诠和沈谚二人跟在了她身后。
然而到了禅房却没见到沈妙的人,不止沈妙,连伺候的丫头也没见一个。
沈谚已经有些焦急了。
沈妩想了想,说道:“会不会是去大殿了,我昨日和四姐姐商量着抄完了经文就供在菩萨跟前。”
“那我们快去看看。”沈谚抢先出门。
于是一行人又往大殿的方向而去。
比起别处的戒备森严,大殿着边竟是连一个小沙弥也寻不见。
沈妩他们找不到人打问,只能自己慢慢找过去,不想快到时突然听到一声女子的惊呼声。
“阿妙。”沈谚闻声,面色大变,拔腿就往里面跑去,沈诠和沈妩连忙跟上。
等他们到时,就看到大殿里沈妙正伏在玉管身后,面色有些苍白,而两人的面前立着一个金冠青年。
可不就是三皇子。
“发生什么事了?”沈谚不认识什么三皇子,第一时间上前关心沈妙。
沈妙手捂着胸口的位置,一副惊魂未定的怔愣模样,玉管就替她说了方才的前因后果,“奴婢服侍姑娘在大殿里供经,这位公子……”
她指着三皇子,颇为忌讳的说道:“这位公子不顾奴婢阻拦,执意要进殿来,不仅如此,闯进来之后还拉扯了姑娘一把……”
沈谚立即去看沈妙的袖口,果然袖口处有撕裂的痕迹。
他转身看向三皇子,双眼发红,握着拳头就要冲上去时,被沈诠一声喝住了。
“不得无礼,这位是淮王殿下。”
听他叫破了三皇子的身份,众人都是一惊。沈妩最先反应过来,急忙拉着沈妙避出去,留下沈诠和沈谚二人与三皇子交涉。
禅房里,沈妙还没有从方才的事件里回过神。她以为自己和三皇子就是见一面,彼此都守着礼,许是话都说不上半句。
哪里料到三皇子一出现,就掀翻了上前阻拦的玉管,然后上来就拉扯她的手。
沈妙到底是循规蹈矩长大的闺阁女子,哪里听得见得这般阵仗,可不就被吓坏了么。
沈妩几人等了没一会儿,沈诠和沈谚就来了,一句没有解释就让两人收拾东西回府。
沈妩也没有多问,让玉管将早就收拾好的箱笼抬上马车,然后和沈妙一起进了车厢,这就出发了。
不想才行了没一会儿,马车就停了下来。
沈妩听到外面跟车的金书禀报道:“姑娘,前面是项家的人来万安寺,大少爷正与项大少爷说话呢。”
她听着就撩起车窗帘子向前面的方向望去,只见与沈诠说话之人的确是项廉,他坐在轮椅上,比沈诠矮了半截身子,但气场丝毫不落下风。
许是感觉到了她打量的视线,项廉突然转头看了过来,待看见沈妩时向她点了点头。
回到沈府时,午时已过,沈诠让沈妩和沈妙先回去休息,他则亲自去前院书房与老太爷禀报今日的事。却不想,老太爷竟是不在家。
“祖父去哪儿了?”西院里,沈妩惊讶的问辛妈妈。
今日这样的日子,老太爷该是在府里等消息才对。
辛妈妈道:“一早宫里大监来传旨,宣老太爷并大老爷入宫觐见。”
宫里宣召?
沈妩心里微微一惊,万安寺的事圣上已经知道了?
随即又摇头,三皇子这会儿还在城外,应该不会这么快。
那就是……那件事了。
沈妩嘴角上扬,看向了对面的厢房。
第87章 大老爷丢官 沈婍要和亲了。
沈婍要和亲了。
这个消息如平地上的一声惊雷,震的沈府诸人有些反应不过来。
老太爷从宫里回来,就召集了幕僚在书房议事,连沈诠去找他也没见。
大老爷则叹息一声,让大夫人赶紧送信去汝州,然后继续应旧日同僚的邀约吃酒去了。
彼时,沈婍正在屋里赏玩虞家送来的珠钗首饰。
虞夫人身边的婢女红梅进来给她请安,口齿伶俐的与她说道:“夫人说沈大人不在家,舅舅舅母就是您最亲近的人,姑娘想要吃什么玩什么,千万不要见外,打发人来说一声,但凡这世上有的都买了给您送来。”
沈婍从匣子里拈起一只玉戒子,握在手里,只觉触手生温。
这戒子别看小巧一只,却是用暖玉雕成的,没有百十几两可买不来。
她将戒子戴在食指上,大小刚刚好,然后抬手欣赏了一番,才移开目光又看别的。
许久,才注意到地上的红梅,只见她还屈膝福着身子,动也不敢动一下。当真是规矩极好。
她似是突然想起来般,说道:“快起来吧。瞧我,心里一时想着别的事,竟然疏忽了,你可别怪罪才好。”
红梅面上挂着谦卑的笑,连道不敢。
然后陪着小心说道:“这些都是今年江南最流行首饰样式,姑娘可还喜欢?我们夫人说,您要是喜欢,过些日子再送些来。”
沈婍听着,视线重新落回首饰匣子里,手指拨了拨里面的钗环,漫不经心的说道:“虽是寻常首饰,但到底是舅母的一片心意,我自是喜欢的。至于舅母说的再送些来,我虽不缺这些,但长者赐不敢辞,便有劳舅母费心了。”
“是,您喜欢就好,奴婢回去回话,夫人必是极高兴的。”红梅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对沈婍话里的挑剔好似全然没有听见。
沈婍看着她,心里一阵冷笑。昔日她这位舅母可没少给她脸色看。
每回她去外祖家,舅母看她的眼神带着不耐和嫌弃,好似她是来打秋风的穷亲戚。
如今这是知道她的身份将要不同了,这就巴巴的凑上来了,又是说软话,又是送首饰,竟完全看不出往日的一分势力嘴脸。
沈婍心里有些鄙夷,不过一个侧妃罢了,舅母的变脸速度就这么快。等来日她的身份更贵重时,舅母岂不是要趴在她脚下奉承了。
她此时只觉志得意满,多年在虞家受的委屈终于消散了,她终于在这些曾经轻视过她的人面前扬眉吐气了一回。
红梅福身告退,沈婍摆手让她退下时,紫翡慌里慌张的从外面进来。
见她张嘴就要说话,竟是连行礼都忘了。当着红梅的面,沈婍只觉丢脸,厉声呵斥道:“没规矩的东西,谁让你进来的。”
紫翡被骂,吓得缩了缩脖子,但一想到自己方才听到的话,顿时就顾不上害怕了 。
她大声叫道:“姑娘,不好了,圣上下旨让您充为公主的陪嫁媵女,和亲大凉。”
“你说什么?”沈婍皱着眉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模样,“你说圣上让谁和亲?”
“是您啊姑娘。”紫翡都快哭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怎么可能是她呢,应该是沈妩才对。
沈婍只觉心口跳动的厉害,让她有一种喘不上气来的窒息感。
明明是沈妩和奉恩公主先结了梁子,后又在公主府大闹了一场,公主该教训的人是沈妩才对。
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肯定是底下人听错了,肯定是听错了。
沈婍面色苍白的安慰自己,然后指着紫翡说道:“你,再去问问,问仔细点,再胡说八道我就把你撵出府去。”
紫翡吓得跪在地上磕头,哭着道:“姑娘,没错的,奴婢听得真真的,老太爷接到的圣旨,上面写的就是您的名字啊。”
“我不信!”沈婍指着紫翡,神色狠厉而崩溃。
红梅早在听紫翡说第一句话时,就察觉到了不妙,她觉得这事要赶紧禀报夫人才行,于是趁着沈妩质问紫翡时,悄悄退了出去。
一出去她就拉了候在廊下的几个虞府的婆子丫鬟,着急道:“快快快,快回去,出大事了。”
虞家人呼啦一圈全走了,而屋里沈婍终于稍稍恢复了几分神志,反应过来自己落得这样的地步是被谁害的。
“沈妩!”只见她大叫一声,就往门外面冲了出去。
沈妩屋里,辛妈妈和玉管金书等人听到对面厢房里传出的动静,立即叫了几个粗使婆子守在门口。
三姑娘要去和亲,肯定会闹腾的。上回三姑娘闯进屋里来,要打自家姑娘的情形,她们还历历在目。这一次估计疯的更厉害,她们可不能让姑娘吃亏。
于是,当沈婍跑到沈妩的屋子外面时,就发现她根本进不去。
“你们这些贱婢,敢拦我,都不要命了吗?给我滚开!”
然而却没有一个人听她的。三姑娘没被下旨和亲前,这院里的人就没几个是忠心她的,如今就更不会了。
沈婍看见这一幕,不可置信的同时,被气的全身发抖,几乎失去理智般的大喊大叫起来,“沈妩,你这个小贱人,你给我滚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