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厅里一时只剩下了白若松和云琼二人。
二人你瞧瞧我,我瞧瞧你,犹豫间居然同时开了口。
“你像不像……”
“我觉得……”
双方一顿,白若松先笑出了声。
云琼抿着唇,这下不止耳朵根,连脖子都通红一片。
白若松把那个盒子放在一边,牵住了云琼垂在一旁的手,歪过头问道:“怀瑾想说什么?”
云琼被她晶亮的目光看得浑身发热,用尽了自己所剩不多的自制力,才克制住了想逃跑的本能反应:“我想问,你,你想不想去看看你以后要住的地方?”
白若松从云琼这句话里听出了一点微不可查的什么东西,低声道:“哦?我以后要住的是什么地方?”
云琼抬起眼来看着白若松,琥珀色的眸子有些湿漉漉的:“你愿意的话,自然是住我的寝房。”
白若松憋着一些坏:“那我若是不愿意呢?”
“将军府这么大,你想住哪里都行。”他顿了顿,再度开口的时候声音有些哑,“我去寻你就是了。”
白若松承认自己被他勾引到了。
她难耐地舔了舔嘴唇,巴不得现在就把人就地正法了。
但是不行,正是关键的时刻,万一云老太太亦或是将军府里其他下人瞧见了什么,这亲事说不准得黄。
她叹息一口气,望梅止渴搬狠狠捏了捏云琼的手掌,用指头在他手掌心抠了抠,最后恋恋不舍地松开:“走吧,带我参观参观你的书房什么的。”
打发打发时间,等老太太来喊饭了。
她把那个精致的雕花盒子又塞回云琼的手里:“你收着吧,我现在居无定所的,弄丢了可不行,等咱们成婚了再给我。”
二人并肩而行,隔着一拳的距离,沿着铺着卵石的小径往后院走去。
将军府后院沿着墙根种了一排青翠茂竹,风吹簌簌,落下许多细长的叶子来。
白若松瞧着瞧着,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扭头问云琼道:“那这聘礼我还三日后送来么?”
大桓的规矩,女方求娶是要在登门三日后送聘礼过来的。
其他东西倒是好说,可以现买,就是大雁难弄。
北雁南飞,这个天气大雁全都飞走了,她去哪弄一只当聘礼啊,而且最关键的是她对射箭一窍不通。
云琼攥了攥手心中的盒子,道:“总归是入赘,没有聘礼一说。”
白若松看他眼神闪躲,试探道:“你不会是怀疑我没有聘礼吧?”
云琼:“……”
他艰难道:“你是今年的新科进士,俸禄也不高,手头拮据也很正常。”
白若松停下脚步,倒吸一口凉气,险些气得跳脚。
她……她可是德帝遗孤!棠花的少主!
她只要肯厚着脸皮印个棠花印记,还不是想写多少聘礼就写多少聘礼!
把言相那老狐狸的私库全给她搬空!
“圣人剿匪后赐了我不少东西!”她咬牙切齿道,“我全抬过来给你当聘礼不成么!”
云琼好笑地瞥她:“那是御赐之物。”
“怎么,御赐的不能买卖也就算了,还规定不能送人?”
她可是当场就送了两样出去。
可恶啊,当时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想起来心都在滴血,她的聘礼缩水了两样!
“倒也没有这种规矩。”云琼迟疑,“但一般不会送人,送人也不会像你这样都抬过来,被圣人知晓了终归不好。”
“我管她好不好。”白若松赌气一样迈开了步子,把云琼甩在身后,“我就要送,气死她才好,气死她省得我还要……”
云琼快步追上她,拉了她的手腕,无奈道:“隔墙有耳。”
他拽了拽,示意道:“走错了,这个方向。”
白若松瞪他,他垂下头来,讨饶一般学着她的样子,捏了捏她的手腕。
带着茧子的手指头摩挲在指骨上痒痒的,白若松感觉自己一点出息也没有,被他这么一点小动作就哄得服服帖帖,别过脸去不吭声。
云琼垂着眼睫,嘴角露出一点笑意来。
“你要送,便送吧。”他道,“终归有我在,有将军府在,圣人就算心里头有气,也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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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二合一,连八百收加更一起
第243章
云琼的书房十分简洁,应该说根本没有多少生活痕迹,除了那张青花梨木的桌案能够让人看得出经常有人在使用以外,其他的东西简直像是参观新楼盘的时候会看到的样板间。
“我时常在北疆,不大回京里。”云琼解释道。
白若松靠到那张青花梨木的桌案前,以防万一地问了一句:“没什么不能看的机密吧?”
云琼迟疑了一下:“……有。”
白若松翻纸页的手一顿,随即又听他继续道:“不过你可以看。”
他有些赧然地垂下眼睑:“我对你没有机密。”
白若松感觉自己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在听了这句话以后险些崩断,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随手翻开旁边卷起的宣纸,瞬间无声地吸了一口气。
上好的藤纸,细白细白的,上头密密麻麻或大或小写的全是她的名字。
从墨迹的成色来看,就是昨天或者今天写下的。
白若松回过头去。
她知道云琼肯定已经看见自己发现了这个,他没有阻止,只是显得有些紧张,垂在身侧的手指都捏了起来。
原来他是这样忐忑。
白若松忍不住想,她以为只有自己因为今天要来提亲而紧张,因为云琼一向是内敛又镇定的,可原来他也这般紧张忐忑过。
“你过来。”她一边招手,一边把桌案边上的东西拨到一边,腾出一块干净的空位,手掌撑着坐了上去。
案桌到白若松的腰下面一点,她坐在上头瞬间高了一大截,云琼走近到她的跟前,二人居然勉勉强强平视了。
白若松不太满意,感觉自己这样看着还是比云琼矮一些,但条件有限,也找不到更高的地方了。
她抬首,清凌凌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云琼,发现他还像木头桩子一样站在原地,顿时有些想笑,催促道:“还不过来?”
云琼感觉自己已经理解到白若松的意思了。
他下意识朝大敞的书房外望了一眼,确定没有外人以后,才抬步走到白若松跟前。
从前他总是需要俯就下身子才能靠近她,如今只是直挺挺地站着,呼吸就能够交缠到一起了。
云琼直愣愣地看着白若松明丽殊色的面孔,看她笑起来时眼里绽放的狡黠,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一下一下跳得猛烈起来。
“不是一直说好听的话来引诱我吗?”白若松用自己官靴的鞋尖轻轻踢了一下他的小腿,“现在给你机会,怎么不敢了?”
云琼的喉结上下抖动了一下,挺直的鼻梁在侧脸打下一片浓黑的阴影,他眼睫颤了一下,瞧着她漆黑的眼睛,她小巧的鼻翼,最后落在了她形状姣好,不点而朱的菱唇上头。
“可以吗?”他问,声音有些哑。
他怕自己太过主动,倒显得孟浪,似象姑馆那些迎客的小倌一样。
白若松低笑一声,手指自上而下探进圆领中,把人勾了过来,兀自撷住了柔软的唇瓣。
云琼感觉自己溺毙在泉水之中,水流柔软而温暖,摄取了他的呼吸,也摄取了他的灵魂。
他感觉有一只手从自己腰侧探过,摁在了后背脊椎的凹槽之中,五指张开,一点一点,细心又妥帖地摩挲过自己后背的每一块肌肉,最后缱绻地停留在蝴蝶骨旁边的凸起上。
她手指头抚了一遍又一遍,像是在摸什么爱不释手的宝贝,口中灵活的东西划过他的牙齿,逗弄他口腔内壁上的软肉。
云琼忍不住又近了一步,和面前的人紧紧相贴。
不够,还不够……
他感觉自己皮囊当中的灵魂在叫嚣,在哀嚎,在渴望。
靠她近一点,再近一点,仿佛只有和她融为一体,才能填平心里头深不见底的沟壑。
二人辗转深入,越抱越紧,衣料摩擦发出轻轻的沙沙声,云琼禁闭的双眼前有什么黑色的东西在一圈一圈散开,他听见自己胸膛深处鼓噪而缓慢的跳动声,一下一下,雷鸣一般撞击着他的耳膜。
“怀瑾。”她退开,勾着领子的手指头松开,转而摸向了他的面颊,提醒道,“呼吸。”
云琼猛吸一口气,心脏又重新快速跳动起来,他面颊通红,双眸雾蒙蒙的,唇角还残留着晶莹的水渍。
“又不是第一次了。”白若松温柔地笑着,将他鬓角的发拂到耳后,“怎么还记不得换气,嗯?”
不是记不得。
云琼想,他可能永远没有办法在这样的时刻保持思考能力。
他就像是一团水,任凭白若松把手指收进来,搅乱,捧起,塑造成各种各样的形状,还甘之如饴。
云琼动了动垂在两侧的僵直的手臂,缓缓抬起,环过白若松,将人死死拢进怀中。
“怀瑾?”
云琼想继续收拢手臂,又怕勒痛白若松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双臂上的肌肉紧了又松,只余无尽的茫然。
他发现已经想不起来自己原先没有白若松的日子是怎么度过的了。
她真的会永远同自己在一起么?
云琼想起自己还是小山的时候,每日风雨无阻去学校门口,静候白若松放学。
可他其实并不能确定,她真的会从学校的大门口走出来,因为她是自由的,她可以去任何地方,而自己就只能永远蹲坐在一个她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等她来找。
他们是单方面的联系,只要哪一天白若松想要断了这层联系,他没有任何拒绝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