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随行的宫女就都交给内务府来挑选,丹卿只有一个要求,那就是要她们自己愿意去。
侍卫倒是好说,丹卿本就有自己的侍卫队,之前孙天阙一直担任首领,如今便换了安平来做。
她原本的二十个侍卫已经超出了和硕公主应有的仪制,康熙却依旧觉得太少,又拨给她三十人,凑足五十作为贴身保护只用,另又从镶黄旗里挑了五十人,另行编队,作为外围的护卫。
二十人的侍卫这就扩充到了一百,别说是和硕公主,便是亲王侍卫也不过六十而已,这明显超过规制太多,自是引起了诸多不满。
然而康熙在这个问题上却是态度坚决,直言漠北不比京城,公主的安危最为要紧,这一百侍卫并不算多,还要另选更多的护军相随。
按规制,亲王可有护军两百,康熙在此基础之上,又多加了一百,给了丹卿三百护军。
这便是丹卿的直属军队,从此之后只听丹卿一人号令。
丹卿对于人数没什么意见,她有另外一个要求,那就是她的侍卫护军,皆要配枪。
“汗阿玛,再强的弓马也未必能震慑得住那些自小以此为生的蒙古人,唯有火器,才能保证无人敢打我的主意,”
丹卿在御书房里对康熙直言,“不止要火1枪,我还要炮,将来归化城四面城墙上都要布置火炮,我要让归化城成为敌人永远无法逾越的防线。”
她虽然要嫁给敦多布多尔济,但可没打算跟他去漠北定居,而是将公主府定在了归化城。
这其实是个并不安全的位置,如今尚且算是大清与准噶尔部交战的前线,选择在这里建造公主府,就为要外摄喀尔喀与准噶尔,内镇漠南诸部,如果顺利的话,或许归化城以后就会成为整个蒙古的核心所在。
所以归化城的建设就变得尤为重要,丹卿想要一步到位,直接在草原上立起一座超级要塞。
康熙思考了一会儿,开口道:“朕可以给你火器,但你入主归化城要在朕平定了准噶尔之后,否则那里太过危险。”
城防不是一日就能建成的,如今噶尔丹蠢蠢欲动,康熙担心闺女前脚刚进了归化城,还没来得及布防,就被准噶尔部给围了。
“所以汗阿玛,您就不打算送我一份新婚大礼吗?”
丹卿对着康熙眨眨眼睛,“比如,噶尔丹的人头?”
距离二十九年清军大败准噶尔部已经过去四年了,当初没能杀死噶尔丹叫他得了喘息的机会,如今又有卷土重来之势。
原本军务大事是轮不到丹卿说话的,可如今噶尔丹威胁的不只是大清,更是她即将要嫁过去的地方,她当然有资格开这个口。
“世人皆知汗阿玛最疼我,给我的嫁妆必然庞大,自然会引来群狼觊觎,而汗阿玛为何护我,亲自送嫁,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吧?”
丹卿伸手在地图上的归化城圈了一下,“如果我们接着送嫁的名义,引噶尔丹上钩,在这里集结兵力设伏,汗阿玛,你说有没有可能永除后患呢?”
康熙敲了敲桌子,然后执笔往上,在巴颜乌兰附近圈了一下:“定在归化城过于冒险,噶尔丹很难相信,但以他的性格,也不会全然不做准备,朕觉得,他会集结兵力在这里,观望形势。”
丹卿思索了一下,又道:“那就来个虚虚实实,明面上摆一路大军,做护卫状,从独石口北上,逼噶尔丹往西面逃窜,然后咱们真正的杀招从归化城转西,堵住他的退路,两边合围,断不会再叫他逃出生天!”
康熙笑着点头:“不错,朕也是这么想的,朕这就召集兵部和内阁商议此事,不出意外,朕还真能送你一份新婚大礼!”
第79章 第79章二合一章
丹卿第一次参加军政会议,虽然只能在屏风后面旁听,但也算是长见识了。
其实这些朝臣们商议起事情来,并没有她想象中的有理有据,反而是有些混乱的。
每个人都有不同的想法,能提出各自问题,之后再一一想办法解答,康熙大多时候都不说话,只对大家意见一致的地方做最后的决定,掰扯不清楚的,就叫他们回去商议好再上折子来看。
这跟丹卿想象中的决策画面并不太一样,她试着将自己代入康熙的位置,却又觉得这样做很有些道理,自己以后也可以学学看。
以康熙如今的权威,他想要再次征讨噶尔丹,自然不可能会有人敢说不行,争执不下的是何时打,如何打,以及用谁去打。
对于利用公主婚事诱敌深入这个办法,持反对意见者众多。
一来,他们认为大清乃是天朝上国,出兵征讨该当师出有名,这个名,可以是准噶尔部挑衅,可以是噶尔丹不敬,但无端设伏,未免落了下乘,会叫世人觉得大清阴险狡诈,失了大国气韵;
二来,他们也不认为噶尔丹会上当,觉得若是要打,与其搞这些可能无用的阴谋诡计,不如干脆公然宣战,与准噶尔部正面对决。
对此康熙不置可否,只叫他们下去再议议。
等众臣走后,丹卿从屏风后面出来,忍不住道:“说了这么久,好像也没说出个什么结果来。”
康熙笑道:“你以为打仗是那么容易的一件事?调兵遣将粮草先行,就算如今国库充盈,一场大战下来,户部也要抖上几抖!”
这倒也是,其实那些反对的人嘴里说着什么大国道义,暗地里还是在明示暗示银钱粮草的问题。
康熙若是想亲征,那就势必得大获全胜才不负皇威,这也就意味着,大清派出的兵力会是敌方的数倍才行。
就算不是传说中的十万大军,总也得有七八万人数,若要设伏,就意味着需要更久的准备和调度时间,所需的粮草会更多。
所以如果真的要打,或许正面对决反而是最省钱的打法。
不过噶尔丹又不是个傻子,明知道兵力不如大清,怎么可能会跟大清正面对抗?
他熟悉草原地貌,所属的骑兵也更灵活,分明打游击袭扰的战术对他更有利,他又怎么可能不去用呢?
所以丹卿还是认为,正面宣战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但凡噶尔丹稍微不要脸,跟清军在草原沙漠里捉迷藏,那就真的会变成持久战了。
“汗阿玛,要不然,咱们请噶尔丹来参加婚礼吧,”
丹卿突然想到了
一个主意,“公主和亲,皇帝送嫁,这是多么隆重的仪式,请噶尔丹来喝杯喜酒,不算过分吧?他若来,便是瓮中捉鳖,他若不来,这征讨的借口不就有了么?”
康熙愣了一下,随即失笑摇头:“你个促狭鬼,这是个什么主意,难道朕讨伐他的理由就是他不肯来参加朕的公主的婚礼?”
“那就叫他来觐见,来会盟,”
丹卿不在意道,“总之,找个汗阿玛觉得合适的借口就是了,而我的婚礼,只是大清军队动起来的理由和掩饰,并不打紧,重要的是,您叫他来,他就必须得来,不来就是看不起咱们大清,咱们就可以揍他!”
康熙:……
突然有点不想让闺女嫁了。
他这闺女心情好的时候那叫一个温柔可爱乖巧懂事,可一旦来了脾气,只怕是个一点就炸不管不顾的炮仗!
真叫她去了漠北,万一那些蒙古人不识趣,这草原上还能有安宁日子吗?
“丹卿啊,朕觉得你那三百护军不太够,要不然朕再给你加两百?”
万一真的打起来,他闺女总不能吃亏吧?
丹卿:……?
不是在说打噶尔丹么,怎么又开始研究她的护军了?
又不可能叫她亲自上战场,她养那么多护军干什么,不要钱啊!
“我不要加人了,换成再多两百火绳枪行吗?”
丹卿讨价还价。
康熙啧了一声,感觉闺女实在有点难打发,最终还是勉为其难的点了头:“你想要火器,朕可以给你装配一整支火器营,但是,只准来拿威吓。”
火器的威力如何,没人比康熙更清楚了。
别说是丹卿要按在归化城的红衣大炮,就只这一支火绳枪队,就足够叫蒙古人胆寒。
康熙并不介意将这样一支队伍交给闺女,但却不想因此打破漠南蒙古早已经安稳的局面。
他觉得如今蒙古的制度很好,不需要真的将其收归大清,就让其单独横在北疆,反而更有利于边疆安定。
所以丹卿此去的目的该是震慑漠北诸部,而不是真的对漠南动手。
丹卿毫不犹豫的就连声答应了下来。
反正以后会如何,她现在是看不清也说不准,先把东西拿到手再说。
康熙总觉得闺女不太靠谱,但本就觉得亏欠,不想再叫她不痛快,便就都随了她的心意,当真在遴选侍卫护军的时候,优先挑选会用火绳枪之人,甚至还从自己的火器营了拨了二十个火炮手过去,将来好帮着丹卿布置城防。
漠北使团离京的那一日,丹卿并没有去相送,而是去了京郊她护军的驻地巡视。
这定下亲事的公主就是与之前不一样了,如今她出门再不用同谁打招呼,身边跟着多少侍卫,也得不会有人再敢说嘴。
不过每每出门,丹卿总是习惯性的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可惜,却是再也找不见了。
康熙自是说话算话,早早便将火绳枪都送了过来,丹卿看着护军们打了一轮靶子,自己也亲自上手开了几枪,感觉这批新枪比之前带去会盟震慑蒙古人的那一批威力更大了些。
护军们也没想到这个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公主竟然当真会用枪,而且看这架势可不像是初学乍练,不由得对丹卿有些改观。
他们中许多人都是实打实上过战场的,并不愿意做公主护军,觉得这是没用的人养老的活计,怕是到了草原后便只能一直缩在公主府周围,说不定还得对那些蒙古人忍让几分。
然而丹卿不但会用枪,还特意交代了叫他们要认真练习,并承诺训练用的弹药她会想办法,必定管够。
要知道这个时代火器可是稀罕物,弹药不但管控严格更是十分昂贵,丹卿敢说这话,自然有她的底气。
当初康熙新建火药作坊的时候,丹卿拿出了一半积蓄,换了三成股。
她当时只说是为了支持康熙发展火器,不要分红,只要将来有需要的时候,能用成本价采买。
康熙觉得丹卿哪里需要多少火药,最多不过就是自己打猎的时候玩玩,还觉得闺女贴心,不但答应了她的要求,事后还补偿了她许多好东西。
如今,只怕是正想着如何反悔呢。
丹卿才不管这些,叫人拿了银子就去火药作坊提货。
反正这些火绳枪都是康熙给的,那火药作坊里定然有现成的弹药,她这也算是帮忙清库存了不是?
那弹药也有保质期,放久了还需要销毁呢,不如给她,还能回个本钱。
从护军驻地回来的路上,正好遇到了送漠北人回来的队伍。
当初迎接的时候,丹卿是接待使,后来出了事情后,就换成了胤祺。
可胤礽不知道犯什么毛病,好端端的来抢胤祺的差事,他这一出头,理藩院自然就抛开胤祺以他为首,故而回来的队伍里,众人都拥簇着胤礽的车驾,胤祺被挤到了角落里。
双方队伍在城门口遇到,丹卿不想争,就叫队伍停下避让。
可谁知她刚停下,胤礽便派人过来,说请她过去说话。
自打出了园子里那事后,丹卿就没再理会过胤礽。
她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
作为妹妹,她没办法原谅他的所作所为,恨不能再暴打她一顿,可作为公主,面对太子她只能卑躬屈膝。
上次在园子里她打他可以说是一时激愤不能控制自己,康熙也没有计较,可若是再来一次,谁又能保证康熙不会责罚于她?
她既然已经决定要远去,就再不想跟胤礽攀扯到一起,她走她的独木桥,只远远的看着他如何作死便是了。
然而丹卿想躲,胤礽却不肯让她躲。
太子的车驾横在城门口不动,所有人就都无法进出城门,胤礽笃定了丹卿不敢不管不顾,就这么等着她自己上钩。
丹卿无法,只能下马过去,上了胤礽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