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禔胤祉并没带奴才,宫里几个小阿哥,并丹卿和五六两个公主,也只叫一个贴身伺候的进来服侍,屋里本还算宽敞,可胤礽身边却跟着十来个太监宫女,乌泱泱一堆人挤进来,顿时就拥挤了起来。
他这架势一摆,阿哥公主们只好都起身见礼,好好一个家宴瞬间变成了宫宴,再没了闲适随意的味道。
可他毕竟是太子,旁人再觉得他讨嫌,也不敢明说,只能小心恭敬的应对。
“都坐啊,老四,今儿是你的好日子,不必拘束。”
胤礽尤不觉得自己破坏了气氛,可跟着他的太监拿着那银针又是试酒又是试菜的,叫其他人如何还能安心宴饮?
更别说折腾了半天,竟是又叫人都撤了下去换了新的上来,也不知道刚刚费了那么多事,究竟是为了哪般。
胤禔素来看不上胤礽,根本不去理会他,自顾自的拉着胤祉喝酒,胤禛是主人,无法逃避,只能端了胤礽叫人换的新酒,去敬胤礽一杯。
丹卿捡着不那么奇怪的菜给五公主六公主夹着吃,两个妹妹确实乖巧可爱,给什么就吃什么,也不挑剔。
后面几个小阿哥都在观望形势,并不说话,可年方四岁的十四阿哥,胤禛的亲弟弟,却还没到会察言观色的年纪,又是自小被德妃娇养惯了的,眼见着满桌菜色都不是他喜欢的,哪里还能忍着,直接嗷嗷哭了起来——
“四哥坏,不给我饭吃——”
凭空一口大黑锅砸在头上的胤禛努力让自己冷静,可他才刚说了一句让十四阿哥不要挑食,十四阿哥就摔了饭碗,蹭地一下子哭着跑了。
屋里的气氛顿时无比尴尬,丹卿暗中心疼了一下她家四哥,开口说道:“我瞧着也差不多了,别叫四嫂好等,二哥哥,明日见礼的时候大家再聚吧。”
胤礽本还没看够戏,但是丹卿开了口,他也没驳她的面子,起身道:“行吧,那就不耽误老四你洞房花烛了。老三,你跟我来,我有事吩咐你。”
胤祉放下手中的酒杯,跟着胤礽离开,胤禔没尽兴,气得拍了桌子:“什么东西!”
丹卿怕胤禛为难,主动举杯陪着胤禔饮了收关酒,哄着他出宫去。
等几个小阿哥公主都散了,屋里只剩丹卿和胤禛兄妹二人,胤禛才一脚踢在了椅子上,然后坐下来生闷气。
“他自己不能成亲,就看不惯弟弟们娶妻,之前三哥成亲那日他就闹过一回了,今日他没说要来,我还以为逃过一劫,哪知在这儿等着我呢!”
胤禛气鼓鼓的怒道,“好好的酒宴,就这么给毁了!”
“四哥莫恼,可不能带着气,没得吓坏了四嫂,”
丹卿叫人上茶给胤禛顺气,“你只当君臣有别,他能过来,传出去也是给你和四嫂做面子,不必往心里去。”
他们都知道胤礽是在闹什么,还真就不是冲着胤禛来的。
胤礽今年已经十八了,按理说早该娶妻生子,可时至今日,就连胤禛都成亲了,他的太子妃却依旧没有着落。
说好听些,是因为他的太子妃会是将来的皇后,必得慎重挑选,但其实许多人都心知肚明,这就是康熙在故意压着他,不叫他“成人”。
满人讲究先成家再立业,更何况是皇室,胤礽一日不立太子妃,康熙就能压着他继续“读书”,不叫他真正掌权。
还有个也很要紧的就是,只要没有太子妃,胤礽就绝不会有嫡子,对于凭借嫡子身份占据储君之位的胤礽来说,没有嫡子就意味着他没有继承人,他自己的地位也就不稳固。
可这是康熙和胤礽父子之间的博弈,又与他们这些兄弟姐妹有什么关系?
丹卿一想到未来二三十年都要因此备受折磨,就觉得烦得厉害。
这日之后,胤礽又叫人给胤禛送了厚礼,康熙也补偿了他许多,胤禛顺势跟康熙要了监修府邸的差事,整日里忙着督建他跟丹卿的府邸,也算是有了差事做。
丹卿最终选了离紫禁城更近的那处宅院做自己的公主府,故而在修建的时候,虽也是亲王府邸的规制,却比胤禛的府邸更多了几分柔美,院落更少,花园更大。
她自是信得过胤禛,兄妹俩敲定了图纸后,她便全权交托给胤禛去督建,自己则是开始替三公主筹备嫁妆。
三公主与噶尔臧的亲事定在了三十一年十月,相比大公主二公主自小就定下的婚约,自是更加匆忙些。
不过好在都有先例,丹卿只管照章办事,却也不必太费心力。
时光荏苒,转眼就到了三十一年五月,丹卿度过了她的十五岁生辰。
这一日,随军去了张家口历练的孙天阙特意告假归来,为丹卿贺寿。
她好像很久都没见到他了,虽日常信件往来不断,但终究是隔靴搔痒,当他本人真真切切出现在她面前时,她欢喜极了。
以前他总是跟在身边的时候不觉什么,甚至有时候觉得烦,还会故意几日不理他,可真的分别日久,却才知道思念的滋味。
“皇上说这次我回来之后就先不叫回去了,让我留在京城里准备迎接喀喇沁部来接亲的人,”
孙天阙在树根下坐着,“不过据说噶尔臧不会亲自来迎亲,而是由我们选了送亲使,将三公主送过去完婚。”
丹卿挽着他的手臂靠在他肩上:“礼部是这么安排的,三姐姐不太高兴,可也没法子。”
其实二公主当初成亲也是到了草原上再办的,但那时正值会盟,有康熙亲自主持,自是十分尊荣,与在京城完婚并无甚差别。
可三公主不一样,这一次康熙是不可能亲自去的,送亲使再怎么选,也不过是宗室王爷或者胤禔胤祉这两个哥哥,相比之下,自是矮了一截。
那也没法子,这门亲事是三公主自己求来的,无论如何,她也只能咬牙到底。
“前几日我已经将嫁妆单子交给了她,等喀喇沁的聘礼到了,也一并叫她自己清点,省得多了少了闹不清楚,”
丹卿又往前蹭了蹭,“布贵人位份低,贴补不了她什么,这些嫁妆聘礼对她来说就更紧要了。”
孙天阙低头看她,见她在自己身上贴贴蹭蹭的,闻着她身上芬芳的气息,忍不住心动,想要抱抱她,可又不太敢抽出被她抱着的胳膊。
她在叭叭说着什么,可他却有些听不真切,只想一直盯着她看。
“我跟你说话呢,你听到了没啊?”
丹卿自己说了半晌,却发现这人完全没有回应,抬头一看,正对上他那双满含着情谊的眼睛。
“你……看我干什么?”
丹卿忍不住也盯着孙天阙,觉得他这大半年来愈发成熟了些,身上的少年气褪去后,便有了男子的气概,似乎不再如当初那般可怜,反而有了几分侵略性。
他这么看着她,好像不是在想做什么,而是努力隐忍着不做什么。
丹卿觉得,自己不能输。
“你要是不说话,我可要对你做什么了。”
她伸手摸摸他的脸颊,他比之前黑了些,但好像更结实了。
孙天阙依旧看着丹卿,不说话,也不躲闪,仿佛默认了,又像是正在期待着什么。
丹卿也是第一次尝试,心里不免紧张,但又觉得他们相处日久,早就该再亲密一些,他既然不反对,那她就——
不客气了。
丹卿松开孙天阙的胳膊,双手勾住他的脖子,缓缓凑过去。
她紧张的一直在眨眼睛,而孙天阙却依旧定定的看着她。
“你,你闭上眼睛,不准看我。”
丹卿不太讲理的命令道。
孙天阙从来都是听话的,当真乖顺的闭上了眼睛,予取予求。
丹卿深吸一口气,终于下定了决心凑上去,碰到了他的唇。
凉凉的,软软的,带着淡淡的甜香。
“你刚刚吃糖了?”
丹卿往后退开些,问道。
孙天阙依旧闭着眼睛:“嗯,是桂花糖,公主喜欢吗?”
丹卿愣了一瞬,然后突然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顿时瞪大眼睛:“孙小阙,你是不是在故意勾引我?”
孙天阙这才睁开眼睛,眼中尽是笑意:“明明
是公主生了色心,却偏偏要怪我勾引,我可是一动都没敢动的。”
丹卿眯着眼睛打量他,好似在逡巡自己的猎物,找寻何处比较好下口,孙天阙被她看得慢慢红了耳朵,原本就是强撑着的镇定,彻底破防。
“公主,你若是再这么看我,我可不敢保证还能一动不动,”
孙天阙的声音变得有些低哑,“若是我冒犯了,公主能原谅我吗?”
“不能,所以你不准动。”
丹卿抓住孙天阙的双手,将人压在了树干上。
她心里越是紧张,就越想自己掌握主动权,丝毫不肯相让。
孙天阙自是不会跟她争,见她又压过来,乖乖的自己又闭上了眼睛,甚至主动抬起的下巴,叫她亲起来更方便些。
丹卿其实并不在怎么会,只是胡乱亲了两下,不得要领。
她原想等孙天阙忍不住了,自然就会反客为主,可偏偏这人跟他身后的树干差不多,硬挺挺的在那儿当真一动都不带动的。
丹卿不由得有些气恼,龇牙在孙天阙的嘴唇上咬了一口,孙天阙吃痛,睁开眼睛惊讶的看着她,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丹卿丧气的放开手,哀怨的叹了口气——
行吧,至少没躲开,总比之前强点儿。
“公主怎么不高兴了?”
孙天阙从身后揽住丹卿,在她耳边柔声问道,“你想要我如何,得告诉我才行,我不是不敢,只是怕自己鲁莽,叫你不悦。”
“我什么都没想!”
丹卿推开他跳了起来,“反正我刚刚给过你机会了,你不想便算了,我要去骑马了!”
孙天阙起身想来抓她,却被她灵活的闪开,而他刚收了架势,丹卿又攻了过去。
本以为他会闪躲,与她对上几招,可不想她这一掌竟当真拍在了他的胸口,只觉得硬邦邦的震手,而他却纹丝未动。
“你怎么不躲——啊——”
丹卿话刚问出口,突然被孙天阙抓住手腕,巧劲一带,就整个人撞进了他的怀里。
“混蛋,你敢耍诈!”
丹卿握紧小拳头捶了两记,可孙天阙却不肯放手,更是将她彻底抱住。
“公主,我想你了,”
孙天阙贴着丹卿的耳朵低声道,“等三公主亲事一了,我就去向皇上求亲可好?”
丹卿也搂住他的腰:“你要求便求,问我干什么,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你之前曾经怪我不跟你商量就答应皇上的条件,如今我自是要先问过你才敢去求,”
孙天阙稍微松手,让丹卿有空隙抬头看他,“若是公主愿意,能不能得皇上的应允,就看我的本事。”
丹卿垫了垫脚,发现还是不够高,只好又去抓住孙天阙的领子,叫他低下头来。
她凑到他的嘴角亲了亲,含笑道:“那我可就等着看你的本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