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哥……我好像又困了。”
“不,别睡,别睡,姣姣……”
可她还是再次慢慢阖起眼睛,说:“我好累,我们下辈子,下辈子再见吧……”
“不,遇见你好痛,我们还是,还是不见了吧……”
薄烟般的脆弱的嗓音,散了……
随即,她的手无力的垂了下去。
刚刚鲜活的样子像是昙花一现,映入眼帘的,还是她苍白如雪的脸。
陆行亦瞳色一缩,一霎感觉有什么在崩塌,如齑粉,将他淹没。
一片瓦砾不剩。
他一个人站在废墟前,满目疮痍。
薇薇曾经说让他死,他痛,痛的心肝脾肺都像是被撕了。
可是现在,姣姣走,他不疼了,是空。
万里荒芜的沙漠,从此,空到没有一丝阳光是他的,没有一丝绿叶点缀他,只有烈烈风声,鞭笞着他,永无止境。
不,他不要。
陆行亦看着护在面前层层叠叠的影卫,“都闪开,都给朕闪开!”
终于,楚怀带人冲进来,看着姣姣,一声痛呼。
他一把推开陆行亦,将姣姣抢到怀里,“滚,你给我滚,你不配碰她!”
“姣姣,你怎么那么傻,这种人不值得,不值得啊。”
一瞬,所有人的人都冲过来,将他们包围。
许老和叶梦娆二人都没时间骂陆行亦个傻叉,立刻施救。
可是星夜转他们都没有遇到过,一时根本找不出解决之法 。
许老还是挣扎的抢救一下,给她施针护住最后的心脉。
可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的生命流逝……
叶梦娆骂陆行亦是禽兽,没事种个那么霸道的蛊,还天天拉着她行房,把楚姣姣体内的精气都吸光了。
不然,早该轮到他被反噬。
金鳞这种越强的蛊,副作用就越大,陆行亦真的是疯了,敢种金鳞。
陆行亦瞳色一缩,他一直以为是用碧落之珠压制的金鳞成长和反噬。
没想到,亏损都是姣姣来弥补的……
难怪,难怪她那么虚弱啊。
这世上,他可以自私的说谁也不欠,可唯有一人,唯有一人,让他锥心蚀骨,欠遍所有,却再无机会弥补。
这时,他才知,原来这世上有一种伤,唤做——
忏悔,无门。
叶梦娆又叹气,“尽管阴差阳错,有我先前为她种的蛊,拖延到一息尚存,但是真的回天乏术。”
“不,有办法。”
这话落,所有人看向出声处。
陆行亦看着姣姣,眼中终于没有欲望,像是风静了,一切安定。
他最后抚摸着姣姣的脸,留恋的,贪恋的,坚定的说:“把我体内的金鳞蛊,移植给她……”
叶梦娆皱眉,“你开玩笑呢,你以为取蛊是说取就取的吗?要准备很多东西,等到时候,她尸体都臭了。”
除非陆行亦现在就变出一个金鳞来。
可惜,太难了。
这种仅限于古书记载的蛊,她都不知道陆行亦从哪里弄来的。
陆行亦摇头,“不,不用准备,取金鳞蛊有一个最直接的法子。”
金鳞入体,随着血液游走,一般宿在心脉之处。
时间充足,可以引诱它活动,从别处取。
时间不充足,有个最直接的法子。
剖开胸膛……
叶梦娆自然也知道这个法子,不过剖开心脉,可就再也没有活路了。
她不觉得陆行亦能为姣姣做到这个地步,有可能也只是说说,或者有打什么鬼主意……
猜疑的想法还没完全挥发完,所有人都也觉得跟她同样猜疑时,陆行亦已经拉开了衣裳,封住筋脉,自己对准心脉三寸插了下去。
一瞬,宁静。
只有流鹰和银霜一声惊呼,“主子,不可!”
可陆行亦意已决,他面色开始泛白,白的和姣姣一样。
“叶梦娆,你还等什么!你是不会吗?”
叶梦娆整个懵的状态下去握匕首的。
不,她会,很会,恨不能把陆行亦的心肝脾肺都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做的。
只是,到底是诧异。
“陆行亦,原来这人世间,还有你想保护的啊……”
是啊,这世间,姣姣是他的最后一捧火,他怎能看着她熄灭?
该熄灭的,是他……
握住匕首的一刹那,叶梦娆听得陆行亦碎碎念的叮嘱。
如何种,如何再取,取蛊的药他藏在密室哪里。
给姣姣种时,不要顾及孩子,他只要姣姣活,只要姣姣……
要剖开啊,就得挖。
叶梦娆的手很稳,顺着心脉那一片挖,利刃破开皮肉,指尖探进去,鲜血淋淋……
陆行亦痛到跌在血泊里,再也站不起来。
那个妄想着坐在高处,俯瞰天下人的君啊,再也没有能力站起来
叶梦娆分出一缕心思说:“陆行亦,你不是个好人。”
“但看在你最后还有那么一丝良知的份上,我会尽力,让你死的体面点……”
陆行亦想笑,他以为叶梦娆可能会说让他少痛一点,没想到是这样。
是你,不愧是你。
只是可惜,他再也笑不出来了。
鲜血宛如奔流的江河,落在斑驳青砖上,再不复返。
叶梦娆终于在翻搅的筋脉中,找到了金鳞。
已经快成年的,活蹦乱跳的金鳞。
许老辅助,二人立刻给姣姣种,所有人都把目光殷切的转向姣姣那边。
只有陆行亦,一个人孤零零的残败的躺在血泊中,好像他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样子……
PS:陆行亦正式杀青。
第367章 采薇采薇,薇亦作止……
“呸,让你跟我抢,一个病秧子,还真拿自己当皇子了,若不是二皇子大发慈悲,你连这点吃食都没有!”
永巷里三四个掐着尖细嗓音的太监,对十五岁,刚来异世的陆行亦拳打脚踢。
“你求我啊,求我就大发慈悲饶了你咯。”
有人拿着木棍,像是扒拉腐肉一样嫌弃的扒拉他。
他腿上一条狰狞的伤口,被人碾着,汩汩流血,疼痛到几乎不省人事……
有人嬉笑,“他就是个不会叫的狗,怕是难开口。”
“嘿,我还不信了,今儿非让他开口不可!”
人性之恶劣,就是自己脊梁弯的时候,也要折弯你的脊梁。
他从来到这个世界第一天,就见识到了……
所以,他求了。
人性另一恶劣,永远不会满足。
今日要你求,明日要你跪,后日要你爬……
他都忍,处处忍,小心谨慎,步步为营,终于走到顶峰,将所有辱过他的人可以踩在脚下。
听说人死前,总会回顾一生……
他的脑海里划过一路走来的每一幕,像是走马观花一样匆匆略过。
最终,结尾是一场空……
一如刚来,什么都没有。
陆行亦的世界开始朦胧,眼前似乎也褪成了黑白画面。
那些血啊,美好的夕阳啊,慢慢都变成了灰的,像是死人用的黑白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