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学生，去新华书店这个借口最好吧？

　　正胡思乱想，听见身后有个不确定的声音，喊：“苗壮？”

　　苗壮一转身，吓了一跳，英子她妈！

　　英子她妈笑吟吟地说：“看着像你，怎么在这里啊？”

　　“有点儿事儿。”苗壮迅速冷静下来。

　　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身后，英子跟孩子没跟来，放心的同时又有些失落。

　　见英子妈跟一个阿姨挎着篮子，忙招呼，“婶子这是买菜去啊。”

　　“嗯。”英子妈忙邀请，“午别走了，来我们家吃午饭吧。”

　　“不了，等以后吧。”苗壮彬彬有礼地跟两个人打了招呼，便快步走开了。

　　身后还听见那个阿姨跟英子妈夸自己“长得好，多英俊的小伙子”什么的。

　　苗壮如芒刺在背，迈开大长腿，逃一般地快速离开了大路，拐弯儿进了小胡同，放缓了步伐，心情极为恶劣。

　　看看位置，苗壮干脆了公交车，到了医院。

　　苗壮奶奶现在的病情越来越严重了。

　　最出息的儿子入狱了、老伴儿气死了、儿孙们又不孝顺，苗壮奶奶求生欲望极差。医院几次下了病危通知书，说来怪，老太太是吊着一口气，怎么也咽不下去。

　　苗壮的叔叔伯伯、大娘婶子早伺候够了。

　　张素芝是个没工作的，老太太住院，家里也没出多少钱，现在又是大家贬低的对象。渐渐地，照顾老太太的任务大部分落到了张素芝头。

　　有时候，累得很了，便跟苗苗两个人替换着。渐渐地，苗壮的叔叔伯伯只出钱、不见人了。

　　苗壮从东北回到家，看着那么疼爱自己的奶奶变成这个样子，很心疼，找到几个叔叔伯伯家吵闹了一通。

　　结果更糟糕，现在那几家别说不来人了，更是连钱也不出了。

　　张素芝怨声载道、苗苗漠不关心，苗壮不时过来，给老太太翻身干什么的。

　　苗壮要请护工，张素芝有些舍不得钱，都是张素芝跟苗苗、苗壮三个轮流照顾。

　　虽然也烦得很，但是苗壮坚持，张素芝还没有扔下不管是了。看样子，这个年只怕过不了。

　　张素芝这一年身累心累、老得厉害，年纪装扮跟菜场买菜的大妈们不差啥，再也没有了副省长夫人、省妇联主任的派头……

　　见苗壮来了，张素芝如逢大赦，“壮壮，你今天不班？那替妈看一天，妈回家睡个觉，晚替你。”

　　苗壮正往外拿水果，听见这话，忙问：“晚怎么还是你？不该是苗苗吗？”

　　☆、1479 张素芝的话

　　1479 张素芝的话　

　　张素芝摆摆手，“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丫头啥时候靠谱过。 ”

　　苗壮皱眉，“她常半夜三更才回来，啥工作弄到这么晚？”

　　张素芝一边收拾自己的衣服，一边说：“啥厂来着？她说过一回，我给忘了。咱又没啥后台关系的，领导常给苗苗排夜班，钱倒不少挣。”

　　“再晚她有她对象送，你别管她。一管她你俩呛，我听着头疼。安安生生过日子吧，别人不来找我们的茬儿，咱们自己在家别吵闹了。”

　　苗壮微微皱眉，“她那个对象更不靠谱，漂亮得女人一般，看着倒胃口。他家哪里的你打听了吗？不是说都谈了一两年了，咋不见男家门？”

　　“人家长得漂亮也不对？”张素芝背起背包，疲惫地摇头，“你别管她了，赖好有个对象。先顾好你自己吧，顾原你小几岁呢，眼看要当爸了。”

　　“咱们家现在这个样子，我也不指望你找个啥太好的，别看不起咱们家行。先找个谈着，一年半载地结了婚也是一家人。”

　　“趁着你妈我还能动，你赶紧结婚生个孩子，我给你们拉扯大，也算我尽心了。你奶奶不死不活地躺着，我说去看看你爸都去不了。”

　　“这么冷的天，也不知道里面给发厚棉衣不。过几天你不忙了，最好过去看一趟，把棉大衣啥的给他送去几件。白天穿、晚盖，也少受点儿罪，一定叮嘱他别让人给抢了去。”

　　“我这去百货大楼瞅瞅，要是有卖军大衣的，给他买两件，没有还只能买老羊皮袄。你别给我说难看好看，咋也那里的衣服看着顺心。”

　　“好了，别跟我说话，没力气搭理你。你看好你奶奶，午随便凑合吃点儿，我走了”

　　絮絮叨叨地说着，张素芝一脸疲惫、慢慢地走了。

　　苗壮转脸看着病床的奶奶，想着刚才的话，苗壮有些发愣。

　　张素芝说了一大通话，把病床的苗壮奶奶给惊醒了。

　　老眼昏花的看着自己的长孙，也是最疼爱的孙子、也是现在最孝顺的孙子，很是欣慰。

　　枯瘦的手指一把抓住苗壮的手，气喘吁吁的说，“好孩子，你来啦，他们都走了？”

　　苗壮摸着老太太枯瘦的手指，拉过凳子坐下，轻声说：“嗯。奶奶你哪里不舒服给我说，要想吃什么东西，我现在去让人给你做。午饭也快该开始了，你饿不饿？”

　　苗壮奶奶摇摇头，“我天天躺着，一点也不饿。倒是你妈刚才说的话，让我想起来一件事，你多大啦？”

　　苗壮苦笑，“回已经给你说了，我今年已经26岁了，你怎么又忘了呢？”

　　老太太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哦，你已经这么大了呀。我现在还记得你小时候的样子，虎头虎脑的很可爱，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有孩子了吗？”

　　老太太一会儿明白、一会儿糊涂，苗壮已经很习惯了。以前都是说：“我还没有结婚呢，哪里来的孩子。”

　　☆、1526 把你媳妇儿带来

　　1526 把你媳妇儿带来　

　　今天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自己不仅有孩子了，还是个儿子，已经一岁半了，都会叫爸爸妈妈了呢。可是

　　苗壮不说话，老太太忍不住了，“把你媳妇儿带来。咦，壮壮，你什么时候娶的媳妇，我咋不知道啊？”

　　苗壮苦笑着摇头，“没有啊，奶奶，我没有媳妇。”

　　“哦。没有媳妇，我这么好的大孙子咋没有媳妇儿呢？”苗壮奶奶有些失望，慈爱地看着苗壮，“我记得回苗苗还带着她对象来看我。”

　　老太太说了一会儿话，越来越清醒了，“我想吃蛋炒饭，你会做不？”

　　苗壮摇头，“我让食堂给你做，我不会。奶奶你忘了，咱们家里都是有保姆的，别说我了，我妈跟苗苗都不会做饭的。”

　　“保姆？哦，你说你玲姨啊？”苗壮奶奶一脸怀念，“她好久不来了。不知道是不是回家看孙子去了，我给她放假三天，她好像半年都没有来了。”

　　“等她回来了，我得好好说她两句。拿着我们苗家的工资呢，三天打鱼两天晒地，一点儿都不称职！壮壮，是不是我们家倒了，连保姆都不听话了？”

　　苗壮默默的点了点头，没有接老太太的话。

　　老太太自己一个人絮絮叨叨说了半天，渐渐的有些困意。

　　苗壮给她掖好被子，等老太太睡熟了，自己大步下去找到食堂，让食堂给老太太做了一碗鸡蛋面，端了来。

　　老太太久躺不动，肠胃较虚弱，蛋炒饭有点干，其实并不适合她的胃口。

　　苗壮自己让人做了蛋炒饭吃了，把鸡蛋面端了来。

　　老太太听见椅子移动的声音，迷迷糊糊地醒了。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老太太闻到了饭菜的香味，睁开眼，高兴地笑着说：“啊，我正想吃鸡蛋面呢。玲姨做的吧？真好吃。”

　　苗壮随着她的话说，哄着老太太吃完了小半碗饭。

　　给她清理了，又简单擦了身子，这才有功夫坐下来给老太太削水果。

　　下午一班，老太太又开始输液了。

　　苗壮拉着老太太说东说西，三点正好液体输完，老太太解了手沉沉睡去。

　　苗壮拜托护士盯着点儿，自己迈开大长腿飞快地跑了出去。

　　公交车等了一会儿才到，苗壮挤去，牢牢地抓住扶手，想着即将到来的见面，竟然心都乱了。

　　每个城市都有一个新华书店，东洲是省会城市，新华书店的规模还挺大的，下三层楼，满满当当地都是书架。

　　放寒假了，又快过年了，陪着孩子们过来买书的家长很多。孩子们更多，围着卖小人书的柜台，叽叽喳喳地热闹得很。

　　英子带着小树苗儿，站在柜台前挑选。售货员看着小树苗儿这么可爱，一点儿不烦，很有耐心地给孩子挑选他喜欢的画本。

　　小孩子嘛，当然喜欢彩色的小画本，特别是大一点儿地薄本，每一张都是彩色的画，一群孩子挤着围着看。

　　小树苗儿都喜欢，大声叫着：“小姨，我要这个带大老虎的、还要那个带小羊的，小姨！”

　　苗壮一进大堂，便听见了！

　　☆、1527 大眼瞪小眼

　　1527 大眼瞪小眼　

　　那么多孩子叽叽喳喳，苗壮是一下子听见了自己儿子在高声大叫！

　　苗壮浑身一震，眼睛立即锁定了柜台前的一大一小。

　　小树苗儿一身蓝色碎花棉衣裤，被一身粉红羽绒服的英子抱着。

　　小家伙身扑在柜台，在英子胳膊撅着小屁股，露出两瓣白白的屁股蛋儿，跟一群大孩子一起，恨不得把头扎到柜台玻璃里面去。

　　苗壮的心狂跳起来。

　　果然是她们两个！她竟然把孩子带来了？！这是要给自己摊牌吗？还是要把孩子送给自己？！

　　英子见孩子要得多，轻声说：“你要哪个给你拿哪个，咱们都买，你能拿得动吗？”

　　小树苗儿转头，小胖脸喜笑颜开、大眼睛忽闪忽闪地说：“能啊能啊！”唯恐不给买。

　　“嗯，好。”英子指着刚才孩子要的好几本，对售货员说：“这几本我们都要。”

　　小树苗儿高兴地很，接过书也不顾得看，一手搂着几本书，一手搂着英子的脖子，在英子脸“吧唧”亲了一口，“好小姨！”

　　英子突然红了眼睛，把孩子放在地，摸摸孩子的头，说：“你拿好，我给阿姨掏钱。”

　　不等英子掏出钱包来，听见头顶男人的声音说：“多少钱，我给吧。”

　　英子的手僵住了，身子慢慢地颤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