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吃完了整个“古巴肉夹馍”喝完了一整杯冰凉醇厚的啤酒,那个女护士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再次和尼涅尔以及吃顶了的卫燃抱了抱,干脆的拿起托盘和扎杯离开了房间。
目送着对方走远,尼涅尔毫无形象的打了个长长的饱嗝,然后这才用俄语问道,“有什么想问的?”
“让我歇一会儿”
刚刚吃着急了的卫燃摆摆手,拧开那瓶运动饮料灌了一口,缓了缓神低声说道,“那位...嗯...桑托斯姨妈是什么来历?”
“苏联时代派遣来的医疗顾问”
尼涅尔低声解释道,“苏联解体后桑托斯姨妈选择留下来,并且开始经营这座精神病院,剩下的我就不知道了。”
他这边话音未落,那个刚刚一直在慢跑的女人也缓缓停了下来,用俄语慢吞吞的说道,“稍等我一下,我先洗个澡。”
说完,桑托斯姨妈也不等尼涅尔或者卫燃回应,便关掉了唱片机,一边擦拭着汗水一边走进了不远处的浴室。
前后不到十分钟,这位气质出众的老太太穿着一条沙滩裤和花衬衫便走出浴室坐在了沙发上。
“尼涅尔,你这个小家伙怎么记得回来了?是不是又遇到麻烦了?”一边说着,桑托斯姨妈也翘起了二郎腿,弯腰从桌子上拿起半颗雪茄点燃叼在了嘴里。
只不过,她那慢吞吞的语气,也总算让卫燃知道为什么尼涅尔说话这么慢了,不出意外的话,八成就是和她学的。
“他是维克多,我的朋友,戈尔曼叔叔和达丽娅姨妈以及卡尔普叔叔的学生。”
尼涅尔顿了顿,继续用同样慢吞吞的语速说道,“不久前,他帮我杀死了敲钟人。”
“你就是维克多?”
年过七十的桑托斯姨妈像个黑道女强人似的朝着卫燃喷出一团浓郁的烟雾,随后主动帮忙用手挥散烟雾,慢悠悠的问道,“小家伙,戈尔曼还好吗?”
“过的很充实”卫燃给出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我早就想见见你了”桑托斯姨妈说完又看向尼涅尔,“说说你们的麻烦吧。”
“姨妈,我们是来帮你解决麻烦的。”
尼涅尔顿了顿,稍稍加快了语速说道,“让维克多带走拉扎洛和他的朋友怎么样?”
“带走拉扎洛?他?”
桑托斯姨妈猛嘬了一口雪茄,等到浓厚的烟雾从她的嘴巴里喷出弥漫开来,她却突兀的问道,“你们这两个小家伙是想颠覆哪个小国家吗?”
“这件事和我无关”尼涅尔毫不犹豫的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我开始只是想从尼涅尔的手里买一些天才”
卫燃如实答道,“他推荐我来这里的,事实上就连拉扎洛这个名字我都是才知道的。”
“能说说你想做什么吗?”桑托斯喷云吐雾的问道。
“抱歉,不能。”卫燃摊摊手,“无关信任,但是我不能说。”
“拉扎洛并没有精神病,这里对他来说,只能算他的养老院。”桑托斯将抽了没几口的雪茄搭在烟灰缸上,“所以他是否愿意带着他的朋友和你走,恐怕要你自己去和他谈谈才行。”
“现在?”卫燃顿了顿,“他会俄语吗?”
“当然,俄语或者英语以及西班牙语都没问题。”桑托斯说话间站起身,“走吧,我现在就带你去见见他。”
闻言,卫燃立刻站起身,紧跟着却发现尼涅尔并没有站起来,反而只是把那支电击器递了个过来,“朋友,祝你好运。”
这小小的细节立刻让卫燃提高了警惕,而在他接过电击枪的时候,尼涅尔也用手指头轻轻敲了敲卫燃的手指头。
暗自提高了警惕,卫燃跟在桑托斯的身后离开房间,径直走向了那栋教堂式建筑。
随着足有两米高的木门被推开,卫燃还没来得及看清里面的情况,便听到了叽叽喳喳的争吵。
紧跟着,他却看到,在这间教堂里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神像,周围的窗户也都拉着厚厚的遮光帘。
而在教堂中央,便是一个摆满了各种早餐的长条桌,这长条桌的主位,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看年纪得有六十多岁老男人,而在两侧坐着的,有男的有女的,有老头子也有看起来恐怕最多也就20岁的小年轻。
而在教堂大门的两侧,则各自站着一个膀大腰圆手持电击枪的中年女护士。
不提那两位眼熟的女护士,仅仅围着长条桌坐着的那些人,此时根本就没注意到进来的桑托斯和卫燃,反而正各自压低了声音,嗡嗡嗡的用卫燃听不懂的西班牙语聊着什么。
见卫燃一脸疑惑,桑托斯朝那两位女护士摆摆手,等她们各自离开,这才关上门用俄语轻声说道,“他们在讨论该怎样打破美国对古巴的封锁,以及该怎样给美国制造麻烦。”
稍作停顿,桑托斯指了指最远处主位坐着的那个老人身后挂着黑板上写着的数字,“这已经是他们进行的第1244次会议了。”
“每天一次?”卫燃难以置信的问道。
“不确定,最开始每月三次,后来每周一次,然后是三天一次、两天一次、每天一次乃至每天好几次。”
桑托斯摇摇头,“最开始的时候,坐在主位的拉扎洛只是把这里当作了养老院,但是他意外发现我们这里竟然有一位精神病人是当初他亲自送到迈阿密的疯子之后,我的这位老朋友便发现了精神病人的价值。”
“所以...”
“他几乎快要疯了,尤其在卡斯特罗去世之后。”
桑托斯说到这里,将双手的中指塞进嘴巴里吹了一声响亮的流氓哨,接着朝长条桌另一头那个一脸不满的老头子招招手,用西班牙语说了些什么。
话音未落,那个疑似拉扎洛的老家伙立刻摇着他的轮椅走了过来。
“推着他”
桑托斯贴着卫燃的耳朵用俄语说了一声,随后先一步走出了重新开始嗡嗡嗡吵的人头皮痒痒的教堂,径直走向了远处那栋二层建筑,只留下了刚刚把轮椅推出教堂的卫燃和拉扎洛大眼瞪小眼。
“你会俄语吗?”卫燃在对方朝自己用西班牙说了些什么之后问道。
“俄语?当然,我在列宁格勒留学过的。”
拉扎洛换上了略显生涩的俄语,“但是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用过了,所以年轻人,你来找我有什么事情?”
“刚刚院长女士怎么说的?”卫燃推着对方一边往远处的树荫走一边问道。
“她说给我找了一位合伙人”
坐在轮椅上的拉扎洛兴致勃勃的转过上半身,“所以你是想在美国境内开展游击运动还是打算发展党员?又或者使用阴谋怂恿得州和阿拉斯加独立?”
“能听听你的想法吗?”卫燃将话题又抛了回去,同时也无比肯定,这个老家伙已经疯了。”
“游击运动已经过时了,美国人的舆论宣传做的很成功,所以发展党员也不太现实。”
拉扎洛说到这里还打了个响指,“所以我认为,应该想办法促使得州和阿拉斯加独立!”
“为什么?”
卫燃继续问道,“这么做有什么优势吗?不,换个问题,你觉得得州人真的愿意独立吗?”
“不愿意,那些红脖子当然不愿意,我和他们打过交道,固执爽朗又白痴,但却比纽约、华盛顿的那些肮脏政客爱国。”
拉扎洛摊摊手,“但我们已经进行了1244次会议,我也从教堂里那些反社会疯子的嘴里收集到了足够多的天才想法,现在我就差一个实践的机会了。”
“新问题”
卫燃稍稍弯腰,贴着对方的耳朵问道,“我想打一场辩论赛,没有其他详细的条件,你有什么建议?”
“建议?”
拉扎洛想都不想的说道,“如果你想赢得比赛,就找一个足够优秀的辩论小组,提供足够多的情报资料。如果你想打乱对方的逻辑,看到那座教堂了吗?”
拉扎洛指了指身后的方向,“那里面坐着12位病情最不稳定的反社会疯子,随便从里面凑一组人就足够摧毁对方的逻辑了。”
“那些人都是天才?”
“不,他们都是疯子,情绪最不稳定的疯子。”
拉扎洛自豪的说道,“他们的想法不受任何条条框框的束缚,他们的思维逻辑是混乱的,而且在做精神病人这方面,他们确实有足够多的经验。”
说到这里,拉扎洛摊摊手,背对着站在轮椅后面的卫燃说道,“你看,谁会吵的赢精神病呢?”
第982章 问教于疯,求李得桃
“如果不是辩论赛呢?”
高大茂盛的桃花心木之下,躲在树木阴影里的卫燃婉拒了拉扎洛递来的粗大雪茄,“如果是一场舆论战争,你有什么建议?”
“舆论战争?什么途径的舆论战争?”
“网络”卫燃简洁的答道。
拉扎洛慢条斯理的点燃了夹在指间的雪茄,愈发熟练的俄语语气中,也多了些正常人才会有的理智,“关于舆论战争,我很赞同美国那位黑人总统的观点。”
拉扎洛顿了顿,操纵着轮椅转了个圈,面对着卫燃微笑着说道,“你只需要用大量的垃圾信息搅乱一个国家的舆论风向,提出足够多的问题,散布足够多的谣言和假设,植入足够多的阴谋论,让这些国家的人民不知道还应该相信什么;一旦他们不再相信任何主流消息,彼此之间也将失去信任,那么美国就赢得了这场舆论战争。”
说到这里,拉扎洛指了指已经位于他身后的教堂,“你看,那里有12个做梦都在制造阴谋或者试图谋杀室友、看护以及医生的疯子。他们被送进这里之前,几乎都曾犯有谋杀罪,甚至其中相当一部分称得上高智商犯罪。”
移动胳膊,拉扎洛又指了指另一个方向的那栋建筑,“那里住着大概上百位精神病患者,如果给他们发声的机会,你猜他们能在一场舆论战争里发挥多大的作用?”
“这就是你的建议?”卫燃挑着眉毛问道。
“不不不,我暂时还没给出任何建议。”
拉扎洛摆了摆夹着雪茄的手,“我只是在进行假设,在一场舆论战争里,正常人尚且需要编造谎言和阴谋,但那些精神病患者,只要停止给药,他们根本就不需要编造,就能生产出大量的垃圾信息。”
“最后一个问题”
卫燃看着远处的教堂,“自我评价一下,您和教堂里那些精神病患者的关系以及区别吧。”
“很简单”
拉扎洛笑了笑,“我尚且保有勉强够用的理智,这是我和他们之间的区别。关于我和他们之间的关系,他们更像我的大脑,失去理智且疯狂加倍的大脑。
我需要做的,仅仅只是从12个天马行空不受任何规则束缚,而且反社会人格的大脑里,凭借我的理智选择出有用的思路罢了。”
说完,拉扎洛主动说道,“该我问你了,年轻人,你来自哪里?”
“俄罗斯”
“你的肤色和发色可不像”拉扎洛提醒道。
“我是个华夏人”卫燃坦诚的答道。
“华夏?”拉扎洛挑了挑眉毛,格外怀念的感叹道,“我去过你们华夏,你们首都的烤鸭非常好吃。”
“您去过华夏?”卫燃惊讶的看着对方。
“当然去过”
拉扎洛自豪的说道,“那是在95年的时候,我是跟随尊敬的卡斯特罗同志一起去的,我们去了很多地方,我甚至会用筷子,而且能用西班牙语背诵《论持久战》。”
“我也会用筷子,但我可没办法背诵《论持久战》。”卫燃诚挚的感叹道,“我甚至没有通篇读过。”
“你该去读一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