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师父你呢?受伤没有?”两人齐齐的看向了小和尚色豪。
这小和尚虽然听不懂汉语,但却足够聪明,立刻摇摇头,接着又拍了拍身上略显破烂的暗红色袈裟,甚至还轻轻摸了摸身侧那条同样安静的黑色毛驴的鼻梁骨。
“要赶快找到守正和国昌他们”
梁班长话音未落,便扯着嗓子大声喊道,“守正!守正!国昌!国昌!卢克先生!你们在哪?”
在山谷间反复回荡的呼唤声中,卫燃犹豫片刻后,从背篓里拿出冲锋枪,对准夜空扣动扳机打出了一发子弹。
然而,三人静等差不多一颗烟的功夫,却仍旧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
“我们去山顶!”梁班长咬咬牙,一边点燃了油灯一边说道,“去山顶喊!顺便回去看看。”
“走!”卫燃应了一声,一瘸一拐的走在了最前面。
一行三人一驴返回之前留宿的营地,他们天黑前辛苦搭好的窝棚已经被冲击波撕扯成了破布,离着当初点燃篝火的位置不到十米,便是一个仍旧散发着硝烟的弹坑。
弯腰捡起那口铁锅,梁班长无奈的摇摇头,这与其说是一口锅,倒不如说是一块废铁片。
将这废铁片随手一丢,梁班长正要说些什么,接近山谷的方向却猛的传来了冲锋枪扫射的声音以及周国昌惊恐的喊叫!
“国昌!是周国昌!”
一瘸一拐的卫燃立刻和梁班长跑了过去,倒是那小和尚留在了原地,从背篓里找出一盏煤油灯点上,安静的在这营地里寻找着还能用的东西。
寻着枪声,卫燃和梁班长两人连滚带爬的往山脚的方向跌跌撞撞的跑着,同时嘴上也大声呼喊着周国昌的名字。
很快,他们便在距离谷底不过百米的位置发现了举着枪无意识的扣动扳机的周国昌和躺在地上的卢克,同时也发现了在距离他们不到五米远的一颗树上,挂着一条仍在蠕动滴血的大蟒蛇!
“国昌!”梁班长大喊了一声,周国昌也像是被吓到一样,下意识的将早已打空了子弹的冲锋枪枪口转了过来。
梁班长下意识的矮身躲了一下,卫燃却抢先一步冲了上去,先是一把攥住机匣固定了枪机,接着另一只手在周国昌的双手手肘处不清不中的捏了一下,轻而易举的将冲锋枪夺过来丢进了身后的背篓。
“啪啪!”
随着卫燃正反两个大嘴巴抽过去,周国昌也在打了个哆嗦之后总算清醒过来,惊慌失措的看向了躺在脚边的卢克。
接过梁班长递来的油灯,卫燃帮着昏迷中的卢克检查了一番,紧跟着却皱起了眉头。
此时,卢克的脸上手臂上密布着细小的划伤,但相比这些,他的左边小腿,却从中间位置发生了明显的弯折。
“你受伤了吗?”卫燃朝周国昌问道。
“我?我...我”
周国昌惊慌失措的四大里看了看,随后摇摇晃晃的试图站起来,最终却脚下一软跪在了地上。
“躺下”
卫燃按着对方的肩膀让他躺在卢克的旁边,粗略的检查了一番之后多少松了口气,万幸,周国昌除了额头隆起了两个核桃大的包以及鼻子仍在流血之外,倒是并没有受什么伤。
“卢克...卢克叔叔,他怎么样了?”
周国昌语无伦次的说道,“刚刚我们被爆炸推...推着从山上摔下来的时候,他...他护着我,护着我才...才受的伤。”
“小腿骨折,其他还不知道”
卫燃想了想,从背篓里拿出自己的冲锋枪递给了身后的梁班长,,“梁班长,你和国昌守着卢克先生,先别移动他,我先去周围找点材料。”
“好”
梁班长接过冲锋枪之后收起了手里端着的匣子枪,随后不轻不重的在周国昌的后脑勺上来了一巴掌,“站起来!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没再管这俩人,卫燃从背篓里抽出开山刀,拎着油灯凑到那条身上密布弹孔的蟒蛇旁边,先是一刀砍了蛇头,这才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循着记忆找到了几颗胳膊粗的竹子。
以最快的速度砍了三颗竹子,他立刻跑回去,用三人的上衣做了个简易担架,小心翼翼的将仍在昏迷的卢克抱上去,合力抬回了之前的营地。
根本没敢重新点起篝火,卫燃以最快的速度将其中最粗的一颗竹子破开,胡乱刮了刮边缘的毛刺,便把小和尚刚刚在营地废墟里翻找出来的毯子撕成布条裹在了上面。
“国昌,你和小和尚按住卢克先生的上半身。”
卫燃说话间,已经捏着卢克的下巴,迫使他把嘴巴张开,随后将一条卷起来的毛巾塞了进去。
一屁股坐在地上,卫燃格外熟练的一脚踩住了卢克的裤裆,接着招呼着梁班长骑坐在了卢克的大腿和自己的小腿上。
等其余三人准备好,卫燃这才用左边腋窝夹住了卢克骨折的那条腿,靠腰部的力量开始往后用力拉扯。
剧痛的刺激之下,昏迷中的卢克也不出预料的清醒过来。奈何,此时不但有三个人靠体重按着他,而且嘴巴里还塞着毛巾,甚至就连裤裆都被卫燃踩的死死的,自然是只能瞪圆了眼睛,使出下奶的劲儿极力忍受着小腿处的剧痛。
“别让他乱动,还差一点!”
卫燃一边大喊着,一边用手在骨折处仔细摸了摸,随后再次用腋窝夹住卢克的脚踝用力向后拉扯,同时右手仔细调整骨折处的对齐程度。
直等到卢克因为剧痛再次昏死过去,他这才停住手,将刚刚制作好的竹夹板,用毯子撕成了布条固定在了卢克的小腿上。
“都起来吧”
满头大汗的卫燃疲惫的招呼了一声,等三人相继松手之后,这才说道,“国昌,让小和尚给他弄点消炎止痛活血化瘀的草药。班长,你想办法弄个担架吧,咱们还是得赶紧离开这里,起码也得去山的另一边才行。”
不等对方开口,卫燃继续说道,“我现在去找守正,如果找到了我就打一枪,你们听到之后回一枪,然后我去找你们。”
梁班长张张嘴,最终点点头,将冲锋枪递给卫燃,“你自己加着小心。”
“枪你们拿着吧,我带着就是累赘。”
卫燃说完,从自己的背篓最底层再次取出那盒层层包裹的奎宁交给了梁班长,随后沿着当初覃守正牵着毛驴离开的方向追了出去。
“梁班长,你,你毙了我吧!”
不等卫燃走远,周国昌便跪在了地上,一边抽着自己的嘴巴一边哭着说道,“都怪我,要不是我值夜的时候打瞌睡,也不至于...”
“行了!”
梁班长吆喝了一嗓子,“你以为你醒着就有用?那小鬼子的飞机飞的够高的时候,你听见声音它也看见咱们的火光了!有这个时间赶紧帮我做担架!你个颠仔,不想活了别浪费老子的子弹,去战场上和鬼子拼命去!”
闻言,拎着油灯的卫燃悄悄松了口气,同时也加快了脚步,寻找着消失的覃守正。
第827章 守正
残存着硝烟味的密林中,卫燃独自拎着一盏煤油灯,追着当初覃守正牵着毛驴离开的方向,寻找着对方的影子。
可让他无比揪心的是,这一路走来,隔三差五他便能遇到一个航弹炸出来的弹坑。而每当这个时候,他都无比的揪心,生怕在附近发现消失的覃守正和那头毛驴。
“守正!覃守正!覃守正!”卫燃扯着嗓子大声呼喊着对方的名字,但没有一次得到对方的回应。
稍作等待,他将煤油灯的火光调大,继续挥舞着开山刀在周围仔细寻找着可能的线索。
“这是覃守正的帽子?”
卫燃收回脚步,弯腰从一颗倒塌的芭蕉树下捡起了一顶残破的德式小帽。
凑到鼻孔附近闻了闻味道,浓重的汗味,夹杂其间的硝烟味,以及帽沿处沾染的烟草味道,这些细枝末节的气味让他无比确定,这就是覃守正的东西。
凑到油灯边仔细的检查了一番,万幸,他没在这顶帽子以及周围发现什么血迹,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将帽子丢进背篓,卫燃愈发仔细的在周围仔细搜索了一番,最终,让他成功的在距离帽子大概十米远的位置找到一只草鞋。
回头看了看发现帽子的位置,卫燃往后倒退了几步,在脑海中以帽子为原点,画了一条穿过发现草鞋位置的线,同时,他的视线,也顺着脑海中虚拟出来的这条线,抬头看向了右前方山顶的方向。
顺着这条路一路往斜上方山顶的方向走,他的发现也越来越多,折断的灌木草叶,残存着线头的纽扣、染血的枝条,乃至挂着布条的树枝。
当他沿着这条线翻过山顶的时候,还发现了本属于覃守正的冲锋枪正躺在一片碎石地上。而这里,距离卫燃发现帽子的位置,已经有差不多一公里的距离!
“守正!覃守正!你在哪!”卫燃再次大声喊道。
“阿——呃——!啊——呃——!”这座山另一面的半山腰位置,突兀的传来了一连串的驴叫。
卫燃发誓,他从来都没有想此时此刻这样,觉得毛驴叫的是特码那么好听!
“守正!覃守正!”卫燃一边喊着,一边加快了脚步,拎着油灯朝着驴叫的方向跑了过去。
随着距离的一点点拉近,卫燃也逐渐看清,那毛驴就站在一颗最多只有大腿粗的不知名热带乔木的旁边,焦躁不安的来回踱着步子打着响鼻,时不时的甚至还会尥个蹶子。
继续往前走近了几步,他这才看清,这毛驴的缰绳已经在树干上绕了好几圈,而缰绳的另一头,便趴着陷入昏迷的覃守正!
举起油灯在毛驴身后仔细观察了一番,他也发现了一头尚未成年的黑熊,只不过,这只还没有贝利亚个头大的小黑熊似乎刚刚被毛驴踹过一蹄子,此时它虽然肚子还在一股一股的喘气,但嘴角鼻孔处却已经溢出了暗红色的血液,明显是活不成了。
确认周围再没有别的危险,卫燃立刻蹲在了覃守正的旁边,把毛驴的缰绳从他的手臂上解下来顺势拴在了树上,随后对他进行了一番检查。
覃守正虽然满脸都是划伤,连一只脚的大脚趾指甲盖都被掀开。而且拴着缰绳的那条胳膊手肘和手腕也已经脱臼,甚至身上的衣服也都被划烂成了碎布条。
但不幸中的万幸,最起码,他的呼吸还算均匀,全身也没有发生骨折或者严重的外伤。
稍作犹豫,卫燃从背篓里翻出不久前才给商人卢克用过的毛巾仔细叠好塞进覃守正的嘴里,随后以最快的速度,干脆利落帮他把脱臼的手肘手腕安了回去。
在剧痛的刺激之下,覃守正立刻清醒过来,随后便在油灯的光芒之下看到了卫燃。
等着他帮自己拔出嘴里塞着的毛巾,覃守正费力的转头看向了不远处的毛驴,“驴,奎宁和...大米...”
不等卫燃答应,覃守正便再次失去了意识。
轻轻试了试对方的鼻息和脉搏,卫燃稍稍松了口气,仔细的给对方的手臂绑上救治卢克之前便额外准备的甲板,这才起身在那毛驴身上检查了一番。
相比覃守正,这头毛驴除了鼻梁骨的位置有不少并不严重的划伤,倒是没有其他的伤痕。而且身体两侧挂着的竹篓,仍旧盖着盖子,而且被防水布和毛毯包裹的严严实实,再看看竹篓周围和底部,也没有发生任何的破损泄漏。
再看看一直被覃守正背在肩上的背篓,同样盖着盖子,而且用绳子绑的严严实实,试着将其打开。这背篓里装着的全是当初制作的马肉干和小鱼干,乃至那些熏制好的笋干。
得益于的覃守正的拼死保护,这些在野人山无比珍贵的补给全都完好无损的装在一个个粗大的竹筒里,仅仅只有睡前仅剩的那壶水在慌乱中撞开了木头塞子撒的一滴都没有剩下。
如今覃守正虽然仍旧昏迷,但卫燃也大致猜到当时发生了什么。毫无疑问,小鬼子丢下的航弹爆炸让这头毛驴受到了惊吓,慌不择路中随便选了个方向便开始了狂奔。
而覃守正为了不让毛驴跑丢顺便带走竹篓里珍贵的大米和奎宁,全程硬是没有撒手,任由受惊的毛驴拖拽着他翻过山头,最终才借着这棵树停了下来!
“倔驴,你们俩都是倔驴!”
卫燃钦佩的叹了口气,从覃守正腰间的木质抢盒里抽出勃朗宁大威力手枪,对准头顶扣动了扳机。
“砰!”
清脆的枪声的在山间反复回荡,奈何,或许是离得太远,直等到回音消失,梁班长那边也没有传来回应。
把手枪插回覃守正腰间的木质抢盒,卫燃思索片刻后,从毛驴驮着的竹篓里取出了由覃守正保存的奎宁放进自己的背篓,接着又将覃守正的背篓里装着的东西也匀给自己,并将那头快死了的小熊装进了腾出来的背篓里。
最后将仍在昏迷的覃守正扶上毛驴的后背,卫燃这才解开缰绳,将油灯挂在毛驴脖子上,一手牵着驴,一手拎着装有小熊的背篓,一瘸一拐的走向了来时的方向。
行至半途,趴在驴背上的覃守正也醒了,在短暂了迷茫之后,他这才龇牙咧嘴的问道,“卫燃?是你救了我?我还以为我做梦呢。”
“你做了什么好梦?”卫燃索性停下脚步,放下背篓,扶着对方从毛驴背上下来,笑呵呵的问道。
“梦见黑白无常来拘我了”
覃守正咧着嘴傻笑道,“我正找我的冲锋枪想突突了他们呢,然后就醒了。对了,梁班长他们呢?他们在哪呢?你这是从哪弄了头狗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