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燃说话间,面无表情的朝着最后一个看向自己的扣动了扳机。
这个时候跟着追捕的,就没可能是自己人,而这个时候还选对面站的,不是蠢的没边儿那就是坏的没边儿了。
“该走了!”
卫燃朝着身后的王律招呼了一声,他拼着命也要撕开这个包围缺口,就是为了吸引所有的追兵的,所以他其实很清楚,他也好,不,应该说那个名叫王律的苦力,他大概...
快要黎明了呀,我求求你可别倒在这儿...
卫燃看着手里拿着烧饼,一脸呆滞跑来的王律,他不知道这个样貌普通的王律又经历了怎样的故事。但他希望他也能活下来的心,却和对程兵权一家的期盼是一样的。
“你...你不要命了?”王律问出了一句“蠢话”。
“你要?”卫燃微笑着反问道。
“也是”王律笑了笑,吃掉最后一口烧饼。
“一分钟,换上他们的衣服,快点儿。”卫燃催促道。
王律闻言眼前一亮,连忙换了尸体上扒下来的衣服。
“等下别动”卫燃说着,已经将血抹在了王律的脸上。
“你呢?”王律问道。
“我啊?”
卫燃笑了笑,毫无征兆的在他的耳后来了一下将其打晕,“我得让你也活下来”。
说着,他点燃了一颗刚刚缴获的香烟塞在了王律的嘴角充当叫醒对方的定时器,随后扛着那具被扒了衣服的尸体,健步如飞的一边往围捕的范围外跑,一边时不时的扣动着扳机来以身作饵。
在他的引诱下,越来越多的追兵开始了对他的包围。与此同时,程兵权一家也终于登上了一条不起眼的小渔船,在船工的竹篙推动中汇入了江面。
“嘶——!”
几乎前后脚,王律也因为香烟烧到了嘴唇被烫醒。
可此时,这里除了周围的尸体,哪还有别人?
当然,他也并不知道。
此时此刻,已经被逼到了一条死胡同的卫燃虽然已经打空了子弹,而且身上也已经多处中枪,但他的面前除了越来越近的追兵,却还有逐渐吞噬了周围一切的浓烈白光。
“希望你们都活下来了”卫燃在喃喃自语中逃进了白光之中。
在他的耐心等待中,周围的一切随着白光消散渐渐出现,他也渐渐闻到了海腥味。
然而,还没等他看到周围的一切,身后却突然火辣辣的一阵疼,然后他才听到了“啪!”的一声响。
“快点搬!磨磨蹭蹭老子崩了你!”
就在这个时候,一声怒吼也传进了耳朵,紧跟着,他的后背也再次传来了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第1893章 回不去了
“啪!”
就在鞭子第二次抽打在身上的脆响中,卫燃终于看清了周围的一切。
此时,自己正跪在码头边上,天色漆黑但却灯火通明,以至于根本不知是晚上还是黎明前。
此时,自己的脚边是个沾满了黄泥的弹药箱,远处则是一条条大小各异的船。而在更远处,还有隆隆的炮声和爆炸声甚至飞机的轰鸣。
在自己旁边,一个看着能有三十多岁的军官正拿着一条牛皮马鞭,显然,刚刚就是这个孙子给了自己两鞭子。
“还特码瞪着两个眼珠子看,老子毙...”
“长官,长官,消消气,这是伙房里的伙计。”
恰在此时,程官印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卫燃也动作麻利的抱着那个疑似装着手榴弹的木头箱子站了起来。
“快走!发什么呆呢!就这最后一批了,装完咱们就回家了!”
程官印呵斥着卫燃,同时也使了个眼色。
“对不住对不住!刚刚没踩稳当。”
卫燃连忙致歉,将那一箱子手榴弹扛在了肩头,跟着程官印一起就往不远处的一条船上走,顺便也在观察着对方。
程官印一副伙夫的打扮,腰间穿着一条帆布围裙,肩头背着那把大刀,肩上同样扛着一个弹药箱,似乎装的也是手榴弹。
除此之外,他的手臂上和挽起的裤腿露出的小腿上,都有大量的割伤。
“你怎么也在这儿?”程官印在离那名军官远了之后低声问道。
“你不也在这儿?”
卫燃反问道,他已经看向这座码头停靠的那些大大小小的船只,不知道为什么,他在看到这些船的时候,心底莫名的有些惴惴不安。
“我有正事儿呢”程官印答道。
“什么正事儿?”
面对卫燃的反问,程官印沉默片刻之后说道,“我要想办法跟着他们去湾岛。”
“去...去那儿干嘛?”卫燃下意识的追问道,“还有,你现在怎么...”
“45年,鬼子投降之后我就没再打仗了,从那之后一直在忙着找我弟弟兵权和我妻儿的下落。”程官印稍稍放慢了脚步叹息道。
“找到了吗?”卫燃下意识的问道。
“找...算找到了吧”
程官印叹了口气,“去年冬,我回了一趟湘江边,在我爷撑船的地方,发现一块石头上刻着个‘呈’字。”
“你弟弟?!”
卫燃一愣,他分明记得,在白光之前,他曾和程兵权说,希望对方能常回家看看。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
程官印带着卫燃走上一条货船,一边往船舱里走一边继续说道,“这将近一年,我一直在找他们的下落。”
“有...有线索了?”卫燃问道。
“没有”
程官印在叹息中摇摇头,“我想着,他要是活下来了,说不定还在当年18军剩下的那几个团里呢。
听说其中几个团被编到了汤恩薄那老王八犊子的部队里来了厦門。
我就一路追着过来,用陈顺这个名字混进了伙房,看看能不能找机会遇到老熟人。
你呢?你怎么也在这儿?你这几年一直在打仗?不,不对,你怎么...”
“民夫”
已经猜到这是哪甚至猜到是什么时候的卫燃,伸手拍了拍肩头的箱子,“我也在鬼子投降之后就逃了,本来是在码头摆摊卖烧饼的,这不,被拉壮丁了。”
“等下找机会逃吧,你不该上...”
“民夫壮丁放下弹药箱都往货仓里面走!”就在这个时候,守着舱门的一个士兵说道。
“长官,我是炊事班的。”
程官印连忙指着卫燃说道,“这个借我用用,还有些菜食没有搬上来。”
“去吧!”
那名士兵痛快的予以放行,然而,还没等程官印带着他走出船舱,这条船竟然开始动了!
“坏了,快走!”
程官印心头一沉连忙催促道,然而,还没等根本不打算离开的卫燃迈步,进来的舱门竟然也给关上了。
“唉!”
程官印叹了口气,“跟我来吧,晚上再找机会跳海吧。”
“你身上的伤怎么回事?”卫燃跟着对方一边走一边换了个话题。
“当年在衡阳逃出去之后”
程官印寻了个有窗能看到外面的位置停下来,摸索着掏出一包烟分给了卫燃一支,接着又掏出火柴将各自叼着的香烟点燃这才继续说道,“咱俩被分开就走,我被送到了一个农户家里养着。
但是鬼子的毒气弹烧过的位置拿江水一泡,还沾了尸水,都烂透了。
救我的那家找来个草药大夫,也多亏了他,拿刀把那几块烂肉都剜了我才活下来。
等我总算捡条命能下地自己走的时候,鬼子都特码投降了。你呢?你怎么...”
“运气罢了...”
卫燃用叹息敷衍了这个问题,“接下来你什么打算?”
“好歹得知道我弟弟死活”
程官印怔怔的看着窗外漆黑的海面,“我回过衡阳城,找见了我老丈的邻居,他家唯一活下来的老幺说,我老婆当初没逃,一直在城北救伤员呢,后来鬼子打过去不少毒气弹,她...我估摸...我老婆和我儿怀谦...唉!”
“你怎么还带着这把大刀?”卫燃转移了注意力问道。
“多亏了这把大刀”
程官印笑着说道,“我和抽你鞭子的那位长官说我打过鬼子,还给他看了这把大刀,他这才同意我进伙房带我走的。”
“要是...”
卫燃顿了顿,扭头看向左右,“你就不怕这一去回不来了?”
“不怕”
程官印满不在乎地说道,“就那巴掌大点的地方能坚持几年?了不起有五年投降了。”
“唉...但愿吧...”
卫燃叹了口气,如果没有潮藓战争拖累,说不定都用不了五年,但这种事儿本就是地缘政痔的博弈,也就根本不可能有什么“如果”。
“要是...要是找不到怎么办?”卫燃不由的问出了新的问题。
“那块石头上的字哪来的?”
程官印反问过后重新看向了窗外的海峡,“总得...总得知道死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