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燃心头一动,他已经猜到,前面如此多的铺垫,怕是就为了给这句话找个合理的由头。
“老阎,那方砚台呢?”赵景荣压着火气问道。
“让...让游击队抢走了”阎队长哭丧着脸说道。
“你特娘的!”
赵景荣说着,已经解开皮带抽出来,朝着阎队长便开始了抽打。
毫无疑问,阎队长的惨叫顿时不但引来了二楼其他包厢里的人的好奇,也引来了刚刚卸妆走出后台的星野一郎等人的好奇。
“似乎是金队长在教训手下”林乔安抬头看了一眼猜测道。
这句话同样只是个引子,等下酒宴散席,张泰川会和平野大翔提起这件事,更会提起那方祖传的澄泥砚——卫燃也会向星野一郎提起来的。
至于这俩鬼子会不会心动,肯定会的,谁先心动,谁就有机会得到那方砚台。
“老阎,前面的那些帐最后再算。”
手里拎着皮带的赵景荣蹲下来,揪着阎队长的脖领子,压着火气提醒道,“你特码要是不想死,就去把那方砚台找回来还给吴家,不然我也救不了你,你也别想跑,你跑不掉。”
“我...我上哪找去啊...”已经被抽的全身淤青的阎队长彻底绝望了。
他并不知道,在看不到的黑暗里,已经有救命的稻草在等着他伸手了。
第1820章 失而复得的砚台
返回武藏野写真社的路上,主动送星野一郎回去,并且执意同乘一辆黄包车的卫燃将他当作见证的时候听到的“那方澄泥砚”的事情说给了“武藏老师”。
“龙之介,说说你的看法。”星野一郎接过卫燃递来的香烟说道。
“如果阎队长没有说谎的话”
卫燃先一步丢出一个大前提,“那么那方砚台,现在大概在游击队的手里。”
“所以没有机会得到了?”星野一郎略显失望的问道。
“那就要看阎队长想不想活下去了”
卫燃说道,“如果他想活下去,那么就只能去找游击队想办法赎回那方砚台。”
“赎?用...你是说?”星野一郎已经猜到了什么。
“老师想听听我的分析吗?”卫燃问道。
“说下去”星野一郎点点头。
“吴家的那位被关起来的少爷只能拿来要挟阎队长罢了”
卫燃按照离开戏社之前张泰川的提点说道,“首先,游击队肯定不会去救一个地主的少爷,尤其吴家的那位少爷并非是抗日份子,他只是看热闹跑的慢了罢了。”
“继续”
“那么,阎队长能说通游击队,或者说能收买的游击队的,就只剩下了游击队最缺的东西。”
“你是说...武器和药品?”星野一郎惊讶的看了一眼卫燃。
“为了活下去,阎队长可不在乎这些。”卫燃嘲讽道。
“继续说下去”星野一郎不置可否的说道。
“阎队长的麻烦来自城内和城外”
卫燃说道,“在城内,他越过金队长,私自利用征粮队进行交易,几乎已经可以被墙壁了,更何况他还丢了那么多的东西,但这些都不过是金队长和平野先生一句话的事情。
但城外就不是了,无论是弄丢了苏家购买的武器,还是对吴家夸下的海口,如果他解决不了,不但他根本出不了城,很难说会不会把苏家和吴家推到对立面。”
“龙之介,你分析的很有道理。”星野一郎赞同的点点头。
“都是老师教的好”
卫燃恭敬的样子也让星野一郎脸上露出了得意的表情。
“而且这还是一个机会”
卫燃笃定的说道,“我相信武藏老师肯定和金队长一样都注意到了。”
“哦?”
星野一郎愣了一下,随后故作考校的问道,“说说看?”
“苏家丢的那些破枪根本就不值多少钱”
卫燃说道,“吴家那个傻小子也根本不是什么重要的角色,就算放了也没什么。
但是如果借着阎队长的蠢事解决了这两个小麻烦,我们的征粮队在城外就多了两个朋友而不是两个敌人。
到时候无论征粮队带什么东西出城,他们都能帮忙消化,无论征粮队带什么进城,他们大概也不会介意提供帮助。
而且最重要的是,为了解决被故意夸大的麻烦,阎队长那个蠢货肯定会铤而走险想办法去接触游击队和他们交易。
虽然这很危险,但却能增加我们的货物的销路。而且只要我们装作不知道,所有的风险都是阎队长来承担的,他就算能从中间赚到些钱,在很长时间里都要用来还债。
既有帮他补偿苏家武器的债,也有帮他解救出吴家的少爷的债。
武藏老师,学生愚钝,我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么多了,不知道说的对不对。”
“嗖嘎...嗯,我是说,你的分析,大方向是没有错误的。”
星野一郎拍了拍卫燃的肩膀,“但是把武器卖给游击队...”
“游击队能消耗多少武器?”
卫燃嘲讽道,“我可不信城外有两百人规模往上的游击队,能有50人就够夸张了,阎队长他们失手我猜大概率是被埋伏了。”
稍作停顿,卫燃稍稍压低了声音,贴着星野一郎的耳朵好心提醒道,“但是他们需要的药品肯定非常多,我们就算卖再多的药品给他们都没关系。
不仅如此,如果能和他们进行交易,我们的征粮队可就更加的安全了,当然,风险依旧是阎队长来承担。
据金队长了解,阎队长收买了据点的巡逻兵队长,就是当初我们遇袭的那个路口的那些巡逻兵,他们一起伪造了交火现场。
必要的时候,我们只要抓住那位队长,再想办法让征粮队的那些小队长出来指认...”
“确实如此...”
星野一郎不由的连连点头,可紧接着,他却问道,“这些都是你想到的?”
“有一些是,有一些是和川口前辈还有金队长讨论出来的结果。”
卫燃如实答道,“金队长让我问问,要不要...”
“我会去见见吴家那位公子的”
星野一郎矜持的说道,“我猜,平野先生也会帮忙准备好对苏家损失的补偿的。”
“接下来就看阎队长了”卫燃笑着附和道。
“他和游击队有...”
“据几位小队长告密”
卫燃贴着星野一郎的耳朵说道,“出卖征粮队,让他们蒙受巨大损失的人就是阎队长的心腹,所以我猜阎队长肯定有办法。”
卫燃挤在黄包车上怂恿星野一郎的时候,送平野大翔回兵站的张泰川也将差不多的内容阐述给了平野大翔。
“我要得到那块比黄金还值钱的砚台”
平野大翔在沉默了许久之后,才在黄包车停下的时候说道。
“我会帮您想办法的”张泰川微笑着做出了承诺。
相比这“有人疼有人爱”的鬼子,阎队长此时却是已经实打实的走到绝路上了。
他知道自己跑不了,他甚至更加清楚的知道,如果想活下去,他就必须尽快把那块砚台弄回来,其次便是尽快弥补各方的损失,第三便是如何安抚金队长。
可这三样,任凭哪一样,他都没有门路更没有任何的头绪,他唯一清楚的是,要不是自己欠了一屁股债,恐怕自己早就被沉了黄浦江了。
带着满身的烦恼和绝望,被赵景荣抽的满身都是淤青的阎队长却是根本不敢回他借钱买的那套宅子里,只能回到了县城和租界交界地带的棺材铺。
正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飞,这棺材铺早已不复往日的热闹,那些棺材板上更不像往日那样摆满了各种酒菜吃食,甚至就连那个用锯末做燃料的取暖炉子都没有哪怕半点火星。
“唉...”
心如死灰的阎队长叹了口气,走到炉子边坐下来,拿起火柴点燃了几张报纸,引燃锯末之后,他也熟门熟路的从一口儿童棺材里摸出了一杆烟枪和一盒子烟土。
不多时,这棺材铺里便弥漫起了呛人的骚臭味。
“嘭嘭嘭”
就在烟枪带来的眩晕让阎队长暂时忘掉了那些烦恼的时候,这棺材铺的店门也被人从外面轻轻拍响。
“特码谁呀?不知道这里...”阎队长话都没说完,一个巴掌大的布口袋却从门缝里被丢了进来。
下意识的摸向腰侧,阎队长这才后知后觉的想起来,自己的枪已经被游击队给缴了。
稍作犹豫,他最终还是抄起了一根抬棺材板用的木杠,小心的将那个布口袋扒拉到了自己的脚边,随后谨慎的捡起来。
然而,当他将里面的东西倒出来的时候却不由的一愣,他的脸上也露出了惊恐之色。
这是一枚鬼子产的打火机,曾经属于他,却被游击队给缴了去的打火机!
“你你你...”
“阎队长,我这里有笔生意不知道你做还是不做?”门外的人问道。
“什...什么生意?”阎队长沉默了许久之后这才问道,“你是谁?”
“我就是个中人,有人托我把这东西交给你顺便带一句话。”
“什么...什么话?”阎队长咽了口唾沫问道。
“东西卖给谁不是卖?阎队长也不是没有机会做这征粮队的主人。”
窗外的人说道,“机会就这么一回,阎队长可要想好了再给答复,这可是阿庆给你争取的最后一个机会。”
“我...我怎么做?”阎队长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阿庆说,阎队长平时可是攒了不少本该由征粮队带出城的紧俏货。”
窗外的人提醒道,“阎队长自己考虑吧,那些东西现在于你就是烫手山芋,倒不如卖给需要的人。”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