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做米面”赵景荣答道。
“你是抗日分子吗?”星野一郎直白且突兀的问道。
“武藏先生说笑了”
赵景荣摊摊手,“我是个混帮派的的生意人,主业做做洋大人们乱世古董的生意,这次是想发展点副业免得饥一顿饱一顿罢了。”
“纪先生参与吗?”星野一郎不置可否的问道。
“师傅与我情同父子”
赵景荣答道,“不过师傅终究年岁大了,让他守着城里的古董铺子就行了。
倒是穆老板的戏班子可以常来常往给老太太唱唱堂会,顺便捎带些东西。”
“所以穆老板也...”
“如果武藏先生愿意做这些生意,我自然会和穆老板去谈。”
赵景荣说道,“以武藏先生在日侨里的威望,以我和帮派的关系,我相信穆老板不会拒绝的。”
“只做大米可赚不到多少钱”
星野一郎再次说道,“我不希望规模太大,所以如果做,我希望能做些价值更高的东西。”
“武藏先生有什么建议吗?”
赵景荣问道,“大烟就算了,这穷乡僻壤的没几个抽的起,抽的起的也不愁买处,而且我也不想开罪安轻帮。”
“我对大烟生意也没有兴趣”星野一郎说道,“但是药品呢?”
“我可不想被误会在做抗日...”
“只要你能换来真金白银,我不在乎你把药品卖给谁。”星野一郎愈发的直白了,“但是你能卖出去吗?”
“这是乱世”
赵景荣意气风发的说道,“没有什么比药品更好卖了”。
“黄金结账”
“古董呢?”赵景荣同样敲了敲桌子上的青铜镜。
“吆西!”星野一郎满意的点点头。
“既然这样,我这就去找穆老板谈...”
“川口和东羿照相馆的卫老板知道这件事吗?”星野一郎问道。
“武藏先生”
赵景荣说道,“如果他们知道,我就没必要单独约您来这里谈了。
另外,我和东羿照相馆的那位卫老板并不算熟悉。我反而好奇您对他似乎格外的...额...欣赏?”
“他在摄影上或许是个天才”
星野一郎说道,“如果你打算拉着穆老板的话,就没必要瞒着川口了,以后我会准备好货物,通过他交给你们。”
“也好”
赵景荣点点头,“那位卫老板呢?瞒着他?或者我帮您让他消失?”
“瞒着他就够了”星野一郎说着,已经拿起了那面青铜镜。
见状,暗中窥视的卫燃也轻手轻脚的转身,借着周围假山的掩护先一步离开了这座别院。
接下来的这个晚上,乃至第二天的一整天,这堂会从纪家的内宅唱到了打谷场,包括卫燃在内的所有人,也都吃上了于这个时代来说绝对算得上丰盛的一餐宴席。
自然,卫燃也好,张泰川也好,都拍了不少的照片,不仅如此,林乔安更是根本不避讳星野一郎,提议用大米和农户制作的梅菜、腊肉等物当作这次唱堂会的酬劳。
同样,星野一郎也根本没有避讳卫燃或者“穆老板”等人,甚至让他们帮忙,把纪先生给他的酬劳搬到了过来接他们回城的汽车上——他的酬劳是装有一个石雕莲台的木头箱子。
按照纪先生的“吹嘘”,这个能有几百斤重的莲台是他的徒弟们从一座荒废的寺庙里弄出来的,正经受了百十年香火的佛教圣物。
当然,在场的所有人,恐怕除了星野一郎之外,所有人都清楚,那莲台是不是佛教圣物先放一边,那牲口粪肯定是已经实打实的沁到石头缝里了——就像那面长满了绿锈的铜镜一样。
“卫桑”
临别之前,站在纪家祖宅门口的星野一郎说道,“帮我们拍一张合影吧,等回去之后,我会教你冲洗底片和照片。”
“这是我的荣幸”
卫燃恭敬而感激的说道,耐心的等林乔安和赵景荣以及张泰川乃至纪先生站在星野一郎的左右之后,朝着他们按下了快门。
拍完了这张照片,众人在纪先生的热情相送中登上了返程的卡车。
这一次,星野一郎坐在了第一辆卡车上,并且又一次拉上了算是个“外人”的卫燃。
“卫桑”
等车子开起来,星野一郎直白的发出了邀请,“以后来我的写真社工作吧,我会教你摄影和冲洗,你会成为一名真正的摄影师的。”
“我需要支付学费吗?”卫燃认真的问道。
“当然”
星野一郎点点头,“只需要给我做翻译就好了”。
“没问题”
卫燃痛快的应了下来,“我回去就去武藏野写真社报道。”
“以后东羿照相馆就不要开门了”星野一郎说道,“但是你要继续住在那里。”
“需要我额外做些什么吗?”卫燃格外上路的问道。
“帮我等着东羿照相馆的上一位店主”星野一郎顿了顿,“顺便帮我做些别的事情。”
“没问题,老师。”卫燃在渐起的白光中格外恳切的回应道。
这就结束了?这一幕是给我发福利的吗?
卫燃叹了口气,耐心的等待着白光消退,等待着自己回到了雪绒花克拉拉的农场。
再次扭头,克拉拉依旧在房间里忙碌着什么,身前咖啡桌上的金属本子上,那支羽毛笔也写下了新的内容。
第三幕
角色身份:武藏野写真社学徒、翻译卫燃,日语名武藏龙之介。
回归任务:协助完成物资运输工作,参加一次聚会,拍摄一张合影,完成冲印底片工作。
武藏龙之介?龙之介?这不是上次的名字吗?那活爹又偷懒了?
没等卫燃反应过来,白光扑面而来,他也看到了这次能用的道具。
这次,白光中出现的道具和上一幕相比仅有的区别也只是少了解食刀,但却多了两样他意想不到的东西——煤油汽灯和医疗箱!
坏了,怕是有人要受伤了...
卫燃的心都不由的跟着一抽,等到白光消退,周围的一切逐渐清晰,他却发现,自己正坐在一辆黄包车上。
低头看看自己的打扮,里面一身正装,内兜里似乎还有一支枪,外面是一件立领的呢子风衣,头上还有一顶礼帽,在戴着羊皮手套的手上,还捏着一份报纸。
这张1941年12月26日刊发的日文报纸上,正在大肆宣扬着日军战胜了英国搅屎棍子,成为港岛新主人的光辉战绩。
再看周围的天色,这应该是个早晨。
太平洋战争开始了...
卫燃看着报纸上的各个新闻标题不由的叹了口气,失心疯的小鬼子对英美开战之后,这申城的租界怕是也要乱套了,这申城的洋人,估计绝大多数都要去集中营里生活了。
就在他胡思乱想间,黄包车停在了东羿照相馆的门口。
从兜里摸出几张小钞打发了黄包车夫,卫燃不由的看了眼对面的丽华戏社。
这间戏楼尚未开始营业,门口却已经坐着几个流民乞丐了。
摸出钥匙打开了照相馆的大门,卫燃走进去之后却皱起了眉头,他闻到了血腥味!
稍作犹豫,他轻手轻脚的关了身后的内外两道门,随后取出盒子炮拉动机头顶上子弹谨慎的走向了楼梯的方向。
先看了眼一楼的洗手间,卫燃踩着楼梯贴着墙。缓步走上了血腥味愈发浓郁的二楼。
很快,他便听到了二楼洗手间里传来的细微动静。
先将二楼检查一遍,卫燃推开了洗手间的门,随后便看到了坐在泡澡桶里的六子——他已经开始打摆子了,而且泡澡桶的桶底已经积了一层暗红色的血迹。
抬头看了眼窗子,卫燃闪身离开洗手间,一边脱掉身上的风衣一边走向了临街的窗边拉上了窗帘关上了木头窗门,随后又以最快的速度开灯下楼锁死了大门,然后才快步跑回来,踩着泡澡桶往外看了一眼。
万幸,窗边没有血迹,对面的窗台上同样没有血迹。
不敢继续耽搁时间,甚至不敢贸然移动泡澡桶里的六子,卫燃快步退出洗手间,取出了金属本子这次给用的煤油汽灯和医疗箱检查了一番。
万幸,这煤油灯已经打好了压力,万幸,那医疗箱一侧挂着的血浆粉和蒸馏水都在!甚至他还在里面发现了至关重要的青霉素和麻醉针剂。
来不及感谢那慷慨的亲爹,卫燃以最快的速度关上了洗手间那扇窗子的木头窗门挡住了所有的光线,随后立刻点燃了煤油汽灯放在马桶水箱上。
接下来,他在将六子从泡澡桶里抱出来之后,却根本不敢把他抬出洗手间,反而以最快的速度盖上了浴桶的盖子,让他趴在上面露出了伤口。
他被枪打中了肩膀,伤口虽然被一条脏兮兮的毛巾压住了,但却一直有血流出来,那条毛巾都已经被血染透了。
最重要的是,子弹似乎还在他的身体里,但此时的卫燃却连个帮手都没有。
“坚持住”
卫燃一边低声念叨着,一边开始勾兑血浆粉。
片刻之后,血浆顺着输血管进入了六子的身体,麻醉剂开始生效,卫燃也在这绝对算不上无菌环境的洗手间里开始了忙碌。
万幸,他的救治虽然一如既往的粗针大线,但速度却足够快。
伴随着当啷一声,一颗子弹被他剜出来丢到了托盘上。
在释放着冰蓝色强光的煤油汽灯帮助下,卫燃以最快的速度缝合了破损的血管,接着又清理了碎肉,一层层的往外缝合。
最终,当他缝合了皮肉,并且进行了包扎的时候,那瓶血浆还剩下三分之一的量。
给六子额外补了一小针青霉素,卫燃却脱了他的衣服,仔细的用酒精帮他擦拭掉了所有的血迹之后,又从衣柜里取出一套中山装给他换上,随后才将他抱到了床上趴好并且盖上了被子。
这还没完,卫燃在收拾了医疗用品和汽灯之后,连忙将泡澡桶内外以及盖板和地板上的血迹都用医疗箱里的双氧水冲洗干净。
接下来是气味...
卫燃说着,已经打开了洗手间的窗子,随后从脱下来的血衣上撕下来一大坨棉花点燃丢进了火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