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往后看,他还看到了他们三人的合影,看到了克莱蒙担任咖啡师的照片,看到了阿曼尼弹奏钢琴的照片。
终于,他停下了脚步。
此时,在他面前的玻璃展柜里,放着的便是那个刷着厚厚一层三色油漆的银皮锤纹罐子,那里面是虞彦霖的骨灰。
“你想好怎么说了吗?”穗穗见卫燃看着罐子里的东西发呆,不由的问道。
“想好了”
卫燃说着,已经走回吧台的边上,重新在高脚凳上坐下来,“哈妮卡太太,谢谢您请我们喝的咖啡。”
“不用谢,只是一杯咖啡而已。”
哈妮卡太太温和的说道,“该我谢谢你们愿意倾听他们的故事才是。”
“哈妮卡太太”
卫燃微笑着打开了自己的公文包,“能给我两个玻璃杯和一壶开水吗?我也想讲讲我带来的故事。”
“是什么样的故事?”
刚刚擦拭干净那个古董咖啡壶的哈妮卡太太饶有兴致的问道,与此同时,那个名叫阿曼尼的慵懒姑娘也送来了两个漂亮的玻璃杯,而那个名叫克莱蒙的年轻小伙子,则送来了一壶开水。
在哈妮卡的注视下,卫燃从公文包里摸出一个并不算大的旅行茶叶罐打开,从里面往杯子里分别抖了一些他在申城买的茶叶,随后端起那壶开水慢条斯理的给两个杯子倒了多半满。
将其中一杯茶推给了哈妮卡,卫燃这才从公文包里拿出了那本属于克莱蒙和阿曼尼共同记忆的笔记本,轻轻放在了干净的桌面上。
紧接着,他又在哈妮卡以及那对双胞胎震惊的注视下,从公文包的夹层里小心的取出了那面坠着28颗三角星的三色旗!
“这是那面旗帜!”哈妮卡第一个认了出来。
“没错,这是那面旗帜。”
卫燃微笑着站起身,格外正式的朝着对方伸出手,“哈妮卡太太,我是以邮差的名义送来另一个故事的,顺便也想送虞彦霖同志回家,送他回去和家人一起度过一个华夏新年。”
“欢迎你,邮差同志。”
哈妮卡同样站起身和卫燃的手握在一起,“你来的正是时候。”
“请先看看这份笔记吧”卫燃微笑着说道,“我还另外带来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闻言,哈妮卡连忙掏出一副老花镜戴上,小心的翻开了那本笔记——就像万里之外的虞光复老爷子当初翻开尘封着虞彦霖乡愁的笔记本一样。
快速将这本厚实的笔记看了一遍,哈妮卡抬起头看了眼卫燃,接着又错愕的看了眼不远处的展柜,“所以那个封存起来的银皮罐子里装的其实是那位华夏战士的骨灰?”
“你不知道吗?”卫燃好奇的问道。
“不,我当然不知道,我一直以为那里面放的是咖啡豆呢,所以我从来都没打开过。”
哈妮卡说话间已经走出了吧台,顺便摸出了一把钥匙,“我的父亲只和我说,那个银皮罐子里放着非常重要的东西,要我好好保存等着华夏人带走他。”
说到这里,哈妮卡已经打开了展柜,小心的将那个银皮罐子抱了出来,“我曾经问过我的父亲来带走他的会是谁,但他说他也不知道。
他只能肯定,有人带走这个罐子的时候,华夏肯定已经没有再打仗了,他甚至没告诉过我该怎么确定把这个罐子给谁。”
“但是...”
“但是我已经找到了答案”
哈妮卡说着,已经将抱出来的罐子递给了卫燃,“如果这里面是一位国际主义战士的灵魂,那么请带他回家吧。”
“我不止要带走他”
卫燃紧紧的抱住了虞彦霖的骨灰,“我还准备把克莱蒙同志送回来,或者邀请你们把他接回来。”
“你知道克莱蒙先生的下落?”哈妮卡惊讶的问道。
“他由阿曼尼太太安葬在虞彦霖的家族墓地里”卫燃说道。
“在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我的父亲和母亲曾经带着我去华夏的申城寻找过克莱蒙先生。”
哈妮卡叹息道,“但是非常遗憾,我们没有找到克莱蒙先生的安葬地址,更没有找到那位虞彦霖的故乡。
我没想到,就在我已经对这件事不抱希望,就在我准备关了这家咖啡馆的时候,你竟然送来了这么大的惊喜。”
“刚刚您说什么?”
卫燃意外的看着哈妮卡,“你打算关了这架咖啡馆?为什么?”
“因为根本不赚钱”
不远处的吧台里,同样叫做克莱蒙的年轻咖啡师说道,“我们的咖啡豆品质非常好,但是愿意来这里喝咖啡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我们的咖啡太贵了”名叫阿曼尼的慵懒姑娘提醒道。
“不管是因为什么”
克莱蒙摊摊手,“我和阿曼尼如果出去找份工作,收入至少能翻倍。”
“既然这样,有兴趣和我们去一趟华夏吗?”
卫燃微笑着问道,“我带你们去接回克莱蒙先生,并且想办法把他和阿曼尼同志合葬在一起。
就当是停业前的冷静期怎么样?我会承担所有的差旅费的。”
“你说的是真的?”哈妮卡难以置信的问道。
“我们中途不会要在东南亚或者非洲中转吧?”阿曼尼警惕的问道。
“当然不会”卫燃笑着说道,“直飞华夏,如果你们有签证,我们现在就能出发。”
“请...请等一等”
哈妮卡却在这个时候说道,“请等一等,我要先把这个好消息通知我的妈妈。另外,如果我们去华夏的话,或许可以顺便做另一件事。”
话音未落,哈妮卡已经摸出一台手机拨了出去,与此同时,名叫克莱蒙的小伙子也拉着不知道是他姐姐还是他妹妹的阿曼尼,用自以为卫燃听不懂的西班牙语说道,“快看这个!我总算知道他是谁了!”
“是谁?”阿曼尼好奇的凑到了对方举着的手机边上。
“那个喜欢收集漂亮姑娘的历史学者!”
克莱蒙兴奋的说道,“据说连法国那个年轻的富翁都是他的情人!他是怎么做到的?”
“到底还是没逃的了...”
卫燃含糊不清的用母语含糊不清的嘀咕着。
“怎么了?”穗穗好奇的问道。
“没什么”
卫燃哭笑不得的摇摇头,他这个名义上不会西班牙语的,正经手无缚鸡之力的历史学者,却是连解释都没办法解释。
“维克多先生”
恰在此时,米格尔的那位漂亮女翻译也在米格尔贴着她的耳朵说了些什么之后用俄语问道,“米格尔先生刚刚通过我偷听了你们的谈话。”
“这没什么”
卫燃歉意的说道,“抱歉,冷落了你们。”
“这同样没什么”
那位漂亮的女翻译说道,“如果这座咖啡馆在经营方面遇到了困难,米格尔先生真诚的愿意提供一些微不足道的帮助,比如说收购这里。”
“米格尔先生想收购这里?为什么?”卫燃好奇的问道。
“我喜欢那个故事”
米格尔听完了翻译之后说道,“我觉得至少在西班牙,有必要保留关于他们的记忆,所以我真诚的愿意帮忙做些什么。”
第1776章 遗书问答
“只从我个人来说,我非常感激您的慷慨。”
卫燃歉然的朝摔跤手米格尔说道,“但这件事我认为你们该和哈妮卡太太去谈,此时此刻,我最多只能算是个邮差,可没有权利帮他们做出这种决定。”
“当然,只要您不介意就好。”
米格尔通过美女翻译表态道,“我会找机会和哈妮卡太太好好谈谈的。”
没等卫燃说些什么,哈妮卡也已经挂断了电话,“卫燃同志,我的妈妈非常开心听到这个消息,她很快就会赶过来,她...她想看看那面旗帜,她顺便还会带来一份遗书。”
“遗书?”
卫燃愣了一下,“谁的遗书?”
“阿曼尼同志”
哈妮卡格外正式的说道,“阿曼尼·多明戈太太,克莱蒙·多明戈同志的妻子,也是他的革命伴侣,国际主义战士阿曼尼多明戈同志的遗书。”
她的遗书?自杀前的遗书?
反应过来,卫燃连忙说道,“我非常荣幸能有机会推进这件事情。”
“我们会去华夏的”
哈妮卡重新坐下来,端起卫燃刚刚帮她泡的那杯茶抿了一口,“在那之前,你可以先把虞彦霖同志的骨灰带回去。”
说完,哈妮卡举起杯子看着里面沉浮不定的茶叶,“华夏的茶非常好喝,我记得我的父亲说,那些伟大的战士曾经约定等战争结束之后,会一起喝咖啡吃意面,还会一起喝华夏的茶。”
“所以有意面吗?”
卫燃突兀、直白而且理所当然的问道,“我们用了差不多15个小时才赶到这里,哈妮卡太太,我们能吃上美味的意面吗?”
“能!当然能!”
哈妮卡太太愉悦的笑道,“请放心,这里虽然是巴塞罗那,但我会让你们吃上最正宗的意面。”
“或许等吃完意面之后我们就要离开了”
卫燃歉意的提前说道,“我想尽快把虞彦霖同志接回华夏。”
“没关系,我相信我们肯定还会再见面的。”
刚刚才坐下的哈妮卡太太信心满满的站起身,独自离开了这家咖啡馆,“我现在就去给你们准备意面。”
“您就是那位维克多先生吗?”
直到这个时候,那个名叫克莱蒙的小伙子才凑上来,用法语问道,“那个手握美国和椅涩裂的粉色蕾丝内裤的历史学者?”
“如果那两条粉色蕾丝内裤上沾满了屎尿的话”卫燃自嘲的笑道,“那应该就是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