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提议再次得到了众人的欢呼,不多时,弗拉达和她的女儿奥尔加便给排着队的众人分别盛了一碗热腾腾的,骨头都炖煮的酥软的鱼头汤。
趁此机会,卫燃也注意到,经过一整晚的熬煮,锅里那些内脏已经析出了厚厚一层油脂。
趁着盛饭的功夫,弗拉达也用一小块破布蘸取着澄亮的鱼油,给他们仔细的涂抹了双手和冻的发红的脸颊。
等所有人都吃上鱼头汤,弗拉达和奥尔加这对母女还翻出了一堆炮弹壳埋在了装满积雪的搪瓷盆里,并且往每个炮弹壳里各自放了一根细麻绳。
紧接着,弗拉达用一把勺子舀起一勺勺的鱼油倒了进去。
“这样就能当作油灯来用了”奥尔加朝在一边旁观的卫燃自豪的解释道,“这是我妈妈发明的!”
“拉多加湖附近的穷苦人以前都这么做”
弗拉达宠溺的说道,“在我像瓦西里那么大的时候就用过这种鱼油灯,它燃烧的时候味道不是很好,而且烟很大,但是能帮我们省下不少煤油。”
他们这边聊着有关油灯和煤油的话题的时候,尤里也将值夜的工作交给了他的妹妹索尼娅。
见状,卫燃暂时中断了和弗拉达母女的闲聊,先喊住了索尼娅和尤里,随后他以最快的速度跑回窝棚取出了固定有铸铁炉子的空投箱子,拿起那个德军酒壶倒了些煤油,灌满了快要熄灭的怀炉。
收起空投箱子跑回厨房门口,卫燃将重新开始全力释放温度的怀炉递给了需要在树梢上放哨一整天的索尼娅。
“谢谢你,记者同志。”
索尼娅将装有怀炉的小口袋塞进了怀里,接过她的哥哥尤里递来的望远镜和哨子,在减弱了些许的寒风中爬上了树梢的哨塔。
谢尔盖的死让所有人都紧锣密鼓的开始了筹备,以焦尼娅为首的炮组成员忙着用火把炙烤着火炮的缓冲系统和各个部件,免得它们被低温冻住。
弗拉达忙着将熬煮掉所有油脂的鱼内脏和熬煮了一夜的鱼鳞汤混合在一起制作肉冻。
老伊万则带人钻进林子里去砍柴,顺便暗暗决定帮着卫燃多找到些平时避之不及的罐头炸弹。
就连瓦西里都没闲着,他也拉上了他的小雪橇,拿上小锤子准备去敲打更多的石头。
“维克多,我们去找罐头炸弹吗?”伊戈尔问道,“我知道哪里有,就算被雪埋起来,我也能找到它们。”
“你的手感觉怎么样?”卫燃问道。
“不疼了”伊戈尔说了一句可以被轻易分辨出来的谎话。
卫燃却并没有揭穿对方,“既然不疼了,过来帮我个忙。”
说着,他带着对方来到了那棵分叉的白桦树边上,随后示意对方骑在自己的肩膀上,他自己也缓缓站了起来。
“趁着瓦西里不在,帮我把这些胶卷放进他的邮箱里。”卫燃说着,将装有胶卷密封筒的小包递给了对方。
“然后我们就去找罐头炸弹吗?”
伊戈尔一边单手打开罐头瓶的玻璃盖一边期待的问道,“我们今天如果也能炸到昨天那么多的鱼就好了。”
“是啊”
扛着伊戈尔的卫燃叹了口气问道,“你也是列宁格勒人?”
“当然”伊戈尔自豪的答道。
“还有家人在吗?”卫燃硬着心肠问道。
“我的哥哥在前线”
伊戈尔将装有胶卷的小包放进,艰难的扣上了玻璃盖子,又扣上了弹药箱的金属盖,“但我不知道他还活着没有,他也是负责防空火炮的炮手,和焦尼娅一样。”
“他会活下来的,你也会。”
卫燃说着,一点点的蹲下来,将伊戈尔放了下来。
“活不下来也没关系的”伊戈尔一边往森林里走一边说道,“只要能赶跑了德国人我就满足了。”
“会把他们赶跑的,我保证。”卫燃笃定的说道。
“我也相信”
伊戈尔朝着卫燃招了招手,“走吧,我带你去找罐头炸弹,我知道什么地方有,而且有很...”
“嘟——!”
都没等伊戈尔说完,哨塔的方向便传来了索尼娅吹响的哨音,紧跟着,众人也在寒风中听到了她震惊的大喊,“西偏北方向!注意!西偏北方向!飞机!有十几架飞机!注意!西偏北方向!西偏北方向!...”
索尼娅声嘶力竭的大喊中,焦尼娅带领的跑组成员立刻熄灭了火把就位,其余人也立刻跑向了就近的掩体!
“快躲起来!”
卫燃招呼了伊戈尔一句,他自己却跑向了距离火炮阵地最近的简易手术室!
几乎同一时间,奥尔加也跑了过来,和卫燃不分先后的冲进充当手术室的窝棚,并且默契的一个封住了烟囱,一个用门口提前准备的一盆积雪盖住了炉火。
就在他们做好准备的同时,外面的天空中也传来了轰炸机刺耳的咆哮!
在卫燃紧张的注视下,索尼娅盼着绳索从树上滑了下来,一溜烟的穿过墓地跑进了女生宿舍。
几乎同一时间,这座岛上唯一的一门防空火炮,以及另外两座岛上的防空武器也相继开火,将一发发的炮弹打上了天空。
作为回应,同样有几架轰炸机开始了俯冲、扫射,以及投弹,其中更有几架被炸开的炮弹笼罩,或是冒出了黑烟,或是改变了飞行姿态,一股脑的扎进了或近或远的冰层里。
但更多的轰炸机却并不打算和他们纠缠,反而径直奔向了他们拼命守护的那条交通线。
第1678章 持续的减员
“炮手!我需要炮手!尤莉亚受伤了!”
几乎就在那些轰炸机飞离射界的同时,焦尼娅便开始大声的喊道。
“救人!”
卫燃话音未落,已经第一冲出去跑到了相隔不远的火炮阵地边上。仅仅只是看了一眼,他便心头一沉。
尤莉亚被轰炸机的航空机枪命中了,子弹打断了她的一条腿!此时,她仍旧还活着,仅存的一条腿都还搭在火力踏板上随时准备踩下去!
“忍住!”
卫燃话音未落,已经粗暴的扯下了对方的腰带,死死的勒住了伤口,随后将这个轻的几乎没有重量的姑娘横抱起来,一边往充当手术室的窝棚跑一边朝着跑过来的奥尔加大喊道,“汽灯!点燃汽灯”
闻言,奥尔加慌了慌,立刻转身又跑回去,用最快的速度开始给汽灯打气加压。
“谢尔盖昨晚送来了什么药品?”卫燃一边将尤莉亚放在手术台上一边问道。
“一套手术器械!一瓶兽用麻醉!另外还有些纱布!”奥尔加语速极快的答道。
“兽用?在哪?”卫燃停下将尤莉亚绑起来的动作问道。
“床头箱子里!”奥尔加答道。
借着油灯的微弱光芒,卫燃从箱子里找出了一大瓶兽用麻醉剂,匆忙查看了一下药瓶子上贴着的标签,便立刻抽出一支玻璃注射器吸取了少量的药剂扎在了尤莉亚的断肢附近。
“她需要输血,知道她的血型吗?”卫燃大喊着问道。
“不知道!”已经点燃了汽灯的奥尔加大声答道,“所有人里,我只知道我和妈妈的血型!”
“那就只能快点了”
卫燃匆忙用碘酒擦了擦手,抄起了手术器械这就开始了忙活。
与此同时,从远处赶来的萨沙只是在窝棚外隔着窗子看了眼他的女朋友尤莉亚,随后便跑到了火炮阵地边上,拿起尤莉亚的断肢放在一边,随后自己坐了上去。
“当我喊出开炮的时候,用力踩下踏板就可以!”焦尼娅冷静的提醒道,“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我知道!我练习过!”萨沙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大声回应道。
“他们还会回来的”
焦尼娅说着看向了树梢的哨塔,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刚刚跑进女生宿舍的索尼娅已经重新爬了上去。
在卫燃和奥尔加紧张的忙碌中,在汽灯释放的冰蓝色光芒中,尤莉亚的破碎的血管被卫燃以最粗暴的方式缝合在了一起。
可是,还没等他缝合好撕裂的肌肉,天空中却再次传来了轰炸机隆隆的咆哮!
几乎同一时间,轰炸机的航空机枪以及三座岛上的防空火炮相继开火。
但此时,卫燃却根本顾不得去关注外面发生了什么,他必须在奥尔加努力撑开的苏军斗篷的遮掩下,尽快给尤莉亚完成手术。
可偏偏,他在这交火声中听到了航弹坠落时特有的哨音。
“注意避炮!”
卫燃说着,已经弯腰护住了尤莉亚的伤口,反应稍慢一拍的奥尔加也立刻弯下了腰。
“轰!轰!轰!轰!”
一连串五颗航弹在周围炸响,充当手术室的窝棚也噼里啪啦的抖落了大量的泥土。
但万幸,外面的防空火炮仍在以七发为一个单位进行的反击!
“撑好了!”
卫燃说着,自己却起身推开了房门往外匆匆看了一眼,见炮组成员都在,便立刻返回窝棚,继续缝合着尤莉亚的伤口。
不等他这边忙完,轰炸机的咆哮已经越来越远,防空火炮也停了下来。
紧跟着,窝棚的门被人推开,尤里抱着他的妹妹索尼娅,带着哭腔问道,“维克多,救救她,救救我妹妹!”
扭头看了一眼,卫燃重新收回了视线,继续一边缝合一边歉意的说道,“对不起,我救不活她,她已经死了。”
“试试吧,再试试吧,求求你再试试吧。”尤里说着,人却已经无力的坐在了门口。
他怀里的索尼娅,头骨已经破裂,白色的脑浆都已经流淌出来了,在她的胸口,还有子弹造成的贯穿伤。
“她已经死了,抱歉。”
卫燃越发歉意的说道,同时也加快了手上的动作,“还...还有别人受伤吗?”
闻言,尤里擦了擦抑制不住的眼泪,挣扎着站起来,“没有,炮组没有受伤,我...我这就去看看其他人。”
“等我一下,让我给她拍张照片吧。”卫燃说道。
“不用了”尤里摇摇头,“我有她的照片,我...我要去工作。”
话音未落,尤里艰难的抱着索尼娅的尸体离开了窝棚。
“她是从树上摔下来的”奥尔加说道。
“我知道”卫燃点了点头。
“她不是第一个从哨塔摔下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