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将头探出水平面,他取出了金属本子里那套借助卡坚卡姐妹的渠道弄来的潜水服,任由金属本子帮忙将其穿在了自己的身上,随后再次沉了下去。
在指北针的引导下往前游了不过二十多米的距离,正前方出现了一条直上直下的岩壁。
扶着这条岩壁一点点的缓缓上浮,当他再次浮出水面的时候,却发现岸边不远,竟然又是一片钟乳石柱和一米多高的石笋。
举着手电筒一步步的走上岸,卫燃观察周围的同时也收起了潜水服。
这条溶洞并不算大,里面最多不过百十平米,沿着唯一的“陆路”往前走,这条隧道却是越来越高也越来越矮。
等到最后,他已经只能蹲着前进了。
可也就是这个时候,他也清楚的看到,就在侧前方不到五米远的岩壁边,躺着两副枯骨!
快步挪过去,卫燃一眼就认出了查班长的67式微声手枪,更认出了他脖颈处锈迹斑斑的光荣弹和残存的大五叶迷彩服,以及对方脚上那双高腰的解放鞋!
再看另一具尸骨,哪怕对方已经化作了白骨,但卫燃又何尝认不出,那是小西凤,是陆尧惦记了一辈子,歉疚了一辈子,也感激了一辈子的小西凤,那个大名叫贺勇的通信兵!
他的脖颈处同样有一颗锈迹斑斑的光荣弹,他身上残存的衣服,仍旧勉强能看出来是大五叶迷彩,他的脚上,那双解放鞋的鞋底儿依旧无比的完整。
甚至,卫燃还能看到,对方的胸挂里,隐约塞着...塞着一面圆形的小镜子。
小心翼翼的抽出那面小巧的镜子,和自己的那面不同,这镜子的边缘是红色的塑料,背面同样有一张合影,那合影虽然已经因为水汽长年累月的侵袭模糊不清,但依旧勉强能认出来,是一个穿着白衬衣的男人,和一个穿着裙子的女人的合影。
那个男人,或许就是贺勇吧?
那么合影里的姑娘呢?她是谁?小西凤的初恋吗?
就像我和穗穗那样的青梅竹马吗?
卫燃忍不住猜测着,却发现无论那个姑娘是谁,无论如何猜测,却只会愈发的痛苦。
轻轻将这枚镜子重新塞进对方几近腐朽的胸挂里,卫燃转而开始思考另一个问题。
他们为什么在这里?
如果是个不明前因后果的外人,只看查班长身旁散落的那些似乎是医疗包外**的东西,以及那个几乎烂透的医疗包本身,恐怕只会以为是他们二人逃到这里然后因为缺医少药或者诸如感染之类的原因死的。
但是,在那个朽烂的医疗包上,却还丢着一副手铐。这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也足以改变很多猜测了——哪怕卫燃没有亲历那段历史。
显而易见,俘虏伊万发现了查班长和小西凤的尸体,是他把他们的尸体带到了这里,然后又使用查班长的医疗包进行的自救。
既如此,卫燃看向被堵死的前路,不由的开始琢磨另一个问题——那个毛子为什么这么做?
万幸,这个问题要简单的多。
想想吧,那个毛子俘虏伊万可是他们当初从猴子的炮兵阵地兼弹药库和炮兵前线培训班里抓来的舌头。
这舌头刚被抓走不久,那个弹药库就被炸的连条完整的裤衩儿都找不到了。
换谁是那个毛子俘虏,那个侥幸逃出来的毛子俘虏,恐怕都要和那次多亏了他的炮袭撇开关系。
无论是“我去狗蛋家睡他妹妹钢蛋了”,还是“我去山上采蘑菇迷路了”。总之,我就是没有被抓舌头,也没有透露任何重要线索。
只要坚持没有被抓,再凭借技术顾问的身份,他回去就不会有什么麻烦,甚至很可能是只是“因为恰好去狗蛋家睡他妹妹钢蛋侥幸逃过一劫”这样的结论罢了。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要死无对证。
显然,当时那个俘虏伊万也考虑到了这一点,所以藏匿了查班长和小西凤的尸体。
他真的只是藏匿尸体吗?那个贪婪的毛子难不成还有别的打算?
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卫燃已经从金属本子里取出了工兵铲,蹲下来往前艰难的挪到尽头,小心翼翼的挖掘着被大大小小的石头和泥土以及盘根错节的树根堵死的洞口。
不等想出让自己满意的答案,他也挖到了一根锈迹斑斑的金属条,这东西虽然已经变形的,但卫燃还是一眼认出来,那是此面向敌的半条支腿,恐怕也是炸塌这里的罪魁祸首。
第1406章 天晴了
低矮的山洞尽头,只能蹲着的卫燃像个正在挖掘越狱通道的囚犯一样抡动着从金属本子里取出来的斧头,一下下的劈砍着那些足有手臂甚至小腿粗细的树根。
时不时的,他还会从金属本子里取出来自约翰斯顿号驱逐舰的防毒面具包,打开里面的应急氧气瓶阀门吸一口氧气。
在他的身后,除了挖掘出来的泥土、碎石和树根之外,还放着来自列宁格勒的空投箱子——他手里的斧头就是从这空投箱子里拿出来的。
“哗啦”
伴随着泥土崩落,一根能有手臂长的树根终于被他砍断。
用斧头敲了敲这棵树粗壮的主体,卫燃再次吸了几口氧气,随后将斧头放回空投箱子收起来,重新拿起工兵铲开始贴着树干往上挖掘。
在一次次抖落的泥土中,他渐渐直起了腰,又渐渐弯曲着腿,最终终于站了起来。
此时,他已经挖掘到了腐殖质层,换句话说,他距离地表恐怕已经只剩下了最多半米的距离。
但挖到这里的时候,他却不敢动了,因为在他挖掘的正前方与胸口平齐的位置,在交织的植物根茎之中,竟然卡着一颗82-2式手榴弹!
他十分确信,这颗手榴弹肯定被拔掉了安全销,而且上面肯定还压着另一枚爆炸物!
小心翼翼的用刺刀贴着这颗手榴弹的边缘往前刮了刮,他立刻判断出,那上面压着的,似乎是一颗58式反步兵雷。
稍作犹豫,他收起了所有的挖掘工具,再次吸了一口氧气,随后取出了最新得到的战术背心。
只不过,这次这背心穿在身上,却让他明显感觉到后心处有些发沉,探手往后摸了摸,卫燃不由的一愣,赶紧将这背心脱下来。
和上次取出来的时候相比,后心处那个曾经装有饭盒的杂物包里,此时却多了一颗此面向敌——就像刀班长当年的那件一模一样。
沉思片刻,他默默的将这件写有“保卫南疆”字样的战术背心重新穿好,随后取出一颗美式的M67手榴弹拔掉了保险销。
后退一段距离,卫燃将手中的手榴弹丢到了即将挖通的洞口,他也趴下来躲在了查班长和小西凤的尸骨旁边。
“轰!轰轰!”
在第一声手榴弹爆炸过后,紧随而至的两次爆炸几乎重合在了一起。
这爆炸过后,他辛苦挖出来的隧道也坍塌了大半。
挥挥手驱散弥漫而来的硝烟,卫燃重新穿上了金属本子提供的潜水服,小心谨慎的摸过去,一锹锹的挖掘着炸塌的泥土。
和之前相比,重新开始的挖掘工作要简单容易了许多。仅仅不到一个小时,都不等潜水服氧气瓶里的气压耗尽,他手中的工兵铲便捅穿了地表,捅出了碗口大的一个洞口。
看了眼洞口外直上直下砸下来的雨滴,卫燃收了身上的潜水服,快速扩大洞口,艰难的爬了出去。
用力喘了口气,他举起强光手电筒环顾四周,却骇然的发现,自己挖掘的位置距离行洪的山谷水位线,竟然仅仅只有不到五米的直线距离!
而在他挖掘出来的洞口一侧,便是一块一人多高的巨石,另一面则是一棵歪斜生长的高大乔木,这乔木的树干,都搭在了那巨石上。
在之前漫长的岁月里,这本风马牛不相及的一石一木,已经相互支撑相互扶持长在了一起。
抬头看了看更高处的山顶,以及山顶处不断晃动的手电筒亮光,卫燃靠着巨石坐下来,同样将手电筒对准头顶的夜空,以三长三短的频率发送着信号,顺便也给自己点燃了一颗红塔山,一边抽着,一边打量着近在咫尺的山洪。
这片山谷虽然泛滥着洪水,但却颇为宽敞,山洪的水位看起来并不算高,流速也慢的多。
显然,也正因如此,当年的俘虏伊万才有机会上岸,才有机会把查班长和小西凤的尸体也捞上岸,并且从他们的尸体身上得到至关重要的医疗包和手铐钥匙。
难道是打算藏着他们的尸体等着以后找机会换一笔功劳?
当年伊万怎么想的注定是个无解的问题,无论如何,眼下查班长和小西凤的尸体找到了,他要开始琢磨新的问题了,该怎么解释自己偷偷溜出来的问题。
“我最擅长的就是潜水”
卫燃喃喃自语的找了个好借口,弹飞手里的烟头,起身将一直在发送信号的手电筒对准了山顶方向越来越近的光束。
约莫着等了能有一个多小时,等到天色快要亮起来,暴雨也几乎停下的时候,他也听到了杨哥和查西凤用高音喇叭焦急的呼喊。
“卫燃!卫先生!是你吗卫先生!”
“是我!”卫燃大喊着给出了回应,并且将手电筒调整到了爆闪模式。
前后不到五分钟,全身湿透,脖颈处还挂着一只蚂蝗和几道细小伤口的杨哥第一个拎着八一杠跑了过来!
“卫先生,你受伤没有?!”
杨哥紧张的问道,随后不等卫燃回答,便埋怨道,“我就知道你会偷跑出来!你是故意等我睡着了才跑的吧?”
“不小心,不小心。”卫燃毫无歉意的敷衍道。
“什么不小心?”
“不小心等你睡着跑出来的”
卫燃给出一个恨不得让杨哥一枪崩了他的扯淡回答,随后扭头看向同样狼狈的查西凤,抬手指了指脚边自己挖出来的洞口,格外正式的说道,“查西凤同志,幸不辱命,您的养父刀班长的战友,我找到了,他们就在里面。”
“噗通”
查西凤脚下一软,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阿爸”
查西凤的身旁,一个看着也就30岁上下,之前卫燃没见过的年轻人一把搀住了查西凤,他的嘴里,也下意识的冒出了一个属于家人之间的汉语称呼。
“这是我的养子查明”
查西凤拉住了那个年轻人的手腕,“当年我养父就是为了从雷区里把他救出来才被炸死的。”
说到这里,查西凤却拉着他的养子查明朝着卫燃跪下来,格外诚恳的以华夏人最大的礼节扣头谢道,“卫先生大恩,帮我的养父完成了他的遗愿,我和...”
“快起来!”
卫燃被吓了一跳,赶忙招呼着杨哥帮忙,把查西凤和他的养子给硬拽了起来。
“感谢的话就别说了”
卫燃赶在这对父子开口之前说道,“查同志,准备...准备棺椁吧。另外,考虑考虑,要不要把你的养父也一起送回家。”
说完,他又看向杨哥,“联系二世吧,让他...让他通知刀班长的家人,听听他们的意见,问问他们,要不要来亲自接他们的战友回家。”
“是!”
刚刚还在埋怨卫燃的杨哥格外正式也格外严肃的回应了一声,摸出卫星电话便开始了联系。
“要进去看看吗?”
卫燃见查西凤欲言又止的看着自己,主动指了指他从里面挖出来的山洞。
查西凤同样在看着灰头土脸的卫燃,带着他的养子查明格外正式的在洞口处跪下来拜了拜,等起身之后却出乎预料的朝着卫燃摇了摇头,“我们就不进去了,我相信你不会判断错的。而且我猜,他们第一个想见的人,大概也不是我。”
说完,他不等卫燃开口,又冲着他的养子查明用汉语说道,“阿明,带着你的人清理周围的杂草,扩大洞口平整地面,修建防水坝,安排巡逻警戒。”
“是!”
那个名叫查明的男人同样应了一声,立刻攥着对讲机用越难语开始了布置。
“查先生有话不妨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