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谓的捕鲸船最大的特点,便是船首的捕鲸炮,以及用来宰割鲸鱼的上层甲板。而在下层甲板,甚至还有简单的加工设备。
靠着会日语的便利,卫燃不但顺利找到了需要他炸毁的轮机,而且在和遇到的水手旁敲侧击的闲聊中得知,这条船自从六月份开始捕鲸,这将近四个月的时间却仅仅只捕获了五头鲸鱼和十几只海豚而已。
这样的渔获最多也就只能打平支出,换句话说,他们已经有将近四个月的时间没有真正的盈利了。如果这个月还没办法盈利,这些水手们都准备离开这条船回招核老家了云云。
几个小时的闲逛闲聊,颇有些无所事事的卫燃在太阳升到最高点之前回到了船舱里,躺在属于自己的吊床上吹着从舷窗钻进来的海风,暗暗期待着杀戮时刻的来临。
相比他这边的轻松悠闲,此时正在厨房里忙碌的瓦洛洛和卡兰却格外的忙碌。
这条船上总共能有三十多号人,但厨房里忙碌的除了他们俩之外,却只有另外三个连英语都不会的鬼子水手。不仅如此,因为从来没有烹饪过日式餐食,他们俩也只能做些清晰蔬菜削皮洗碗的基础工作。
倒是雨果,不但跟在鬼子船长的身旁,而且还混到了一身正经的船员制服。
在各有各的清闲和忙碌之中,这条捕鲸船距离悉尼港也越来越远,周围航行的船只也越来越少,并最终只剩下了周身看不到边际的茫茫大海。
临近傍晚,当太阳距离海平面还有不到两指宽的时候,全船各处的喇叭里也传来了急促的日语呼喊——“10点钟方向发现鲸群!”
夕阳笼罩下的海面上,长冢丸捕鲸船伴随着来自瞭望塔的好消息也开始了忙碌。
很快,这条捕鲸船的速度陡然提升的同时开始了轻微的转向,大量的日裔水手也奔赴了各自的岗位。
很快,伴随着“嗵!”的一声炮响,一支捕鲸炮最先开火,接着甲板上便传来了让卫燃下意识想取出抗日大刀做好拼刺准备的日语万碎。
很快,第二声、第三声炮响相继传来,欢呼声也此起彼伏的响起。而在卫燃已经举起的相机取景器里,也看到了被血和夕阳染红的海面和那团红色的海水里翻滚的巨大身形,听到了那些被猎杀的庞大生物偶尔发出的最后一声悲鸣。
不知过了多久,船速渐渐降了下来,天色也渐渐暗了下来。可在这条捕鲸船桅杆顶部刺目的探照灯指引下,一头头尚且喷溅着血水的庞大鲸鱼被绞车从船尾拽上了灯火通明的甲板。
在一次次按下的快门窥视下,那些手持长柄利刃的水手们在那些崭新的机械帮助下,高效的扒掉鲸鱼皮,分割着大块的鱼肉,收集着任何能拿来换钱的身体部分。
很快,当卫燃拍完了第二盒胶卷的时候,这次捕获的四头鲸鱼也在茫茫夜色中被分割干净送进了无需他看管的冷藏货舱,船尾的上层甲板积攒的血水也被冲刷的干干净净,仿佛刚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但此时,全船各处都洋溢着那些水手们的欢声笑语,卫燃也被一头负责看管仓库的守卫喊进船舱打开仓库,由这条船真正的大副签字,领走了两大箱招核本土生产的清酒和五箱澳大利亚生产的啤酒。
等他重新锁死了仓库大门回到上层甲板的时候,灯火通明的餐厅里已经飘来了饭菜的香气和日式音乐,乃至伴随着音乐合唱的日语捕鲸歌。
就是这个晚上吗?
卫燃颇有些迫不及待的回到船舱的时候,却发现一整天都在厨房里帮厨的瓦洛洛和卡兰已经回来了,此时房间靠墙的长条桌上,还摆着一个装满了米饭的小木盆和一些类似咖喱的玩意儿以及几样日式小菜和一盆蔬菜沙拉外加一些水果,除此之外,还有四瓶冰凉的啤酒。
几乎前后脚,雨果也回到了船舱,并且再次用鞋尖踢了踢那俩木头箱子。
根本没有任何的交流,四个人便两两一组,合力抬着两口沉重的木头箱子,趁着其余的水手们都在忙着庆祝渔获的时候,将其抬到甲板上,推到护栏外面,推进了黑漆漆的海面。
“这下我们安全了”雨果拍了拍手说道,“好了,我们也该庆祝一下了。”
第1159章 厨师和摄影师
登上长冢丸号捕鲸船的第一天深夜,顺利完成抛尸的卫燃四人虽然原本打算在属于他们的船舱里小小的庆祝一下,但最终还是被化名费尔南多的招核船长派来的二副邀请到了餐厅里,和三十余头水手一起开起了庆功宴。
出乎卫燃的预料,这个收获颇丰的晚上,那些庆祝丰收的水手们却并没有多喝便立刻投入了忙碌的工作之中。
在弥漫着血腥味的下层船舱里,那些仅仅只经过初步切割的鲸鱼开始连夜进行进一步的加工处理,同时,这条捕鲸船也开始往更远处的外海方向行驶。
显而易见,对于这份工作,卫燃四人帮不上忙也不想帮忙,那些招核水手甚至包括那位船长在内也不想让他们四个帮忙。
不过,想休息是不可能的,吃饱的四人仅仅只是各自抽了一支烟,便全被叫去了厨房帮忙给那些水手们准备夜宵,而那三位不会英语的厨师却已经去下层船舱里帮着处理鲸鱼了。
“咳——!”
闷热的厨房里,光着膀子却依旧满身汗水的卫燃用力清了清嗓子,将一口浓痰吐进了熬煮好的鱼汤里,接着又在雨果等人目瞪口呆的注视下,用一把长柄勺子胡乱搅了搅。
“维克多,你真的一点儿都没变。”
回过神来的雨果笑着感慨道,“和十多年前一样,我现在都还记得当时我们在那座小瀑布的上游做了什么。”
“我也记得”瓦洛洛跟着说道,“你还记得苏苏吗?”
“记得”
卫燃点了点头,带着感激说道,“当初多亏了他,否则我们根本不可能活下来。可惜,他...”
“我们的部落分出了一支部落”
正在制作关东煮的瓦洛洛慢悠悠的介绍道,“分出去的部落把营地选在了那座小瀑布的上游,当初我们扎营的地方,也是苏苏牺牲的地方。”
“你们怎么搬到了那里?”卫燃下意识的问道。
“科科达这些年发展的不错”
雨果帮着介绍道,“他们原来的营地距离科科达小镇太近了,一些不愿意被那里的机场起降的飞机吵到的人在老巫师的带领下搬到了刚刚瓦洛洛说的那里,我今年夏天还去那里做客呢。
倒是你,维克多,自从战争结束之后,你可再没去过他们的部落了。”
“维克多恐怕已经受够了丛林里的蚊子和蚂蝗,当然,还有痢疾。”
瓦洛洛说话间同样将一口老痰吐进了煮关东煮的高汤里,用一串鱼丸胡乱搅动的同时不忘继续调侃道,“你们没注意维克多不管去哪都带着他缴获的那个蚊香筒吗?而且他可比我们爱干净多了。”
“又不是我想带着的...”
卫燃暗自嘀咕的同时也忍不住打了个哆嗦,难以避免的想起了当初在雨林里穿着开裆裤窜稀的恐怖回忆。
“所以你们到底在说什么?”正在削土豆的卡兰打着哈欠问道。
“当初我们在一座瀑布的上游一起拉屎撒尿,还有一个叫尼尔的士兵和瓦洛洛部落一个名叫凯凯的小伙子。”
正在切萝卜的雨果憋着笑低声解释道,“瀑布的下游就是当时侵略科科达小径的招核士兵的扎营地,我没记错的话,当时它们似乎正在做饭。”
“你没记错”瓦洛洛赞同的同时,那张黑脸上也浮现出了难以抑制的笑容,“你还记得他们?”
“记得,当然记得。”雨果理所当然的说道,接着却叹了口气,“我经常在梦里看到他们,”
“所以...”卡兰下意识的看向了正在熬煮咖喱的那口锅。
“我们也要吃饭的”
卫燃及时的提醒道,同时用手里的勺子敲了敲自己负责的鱼汤锅怂恿道,“想做什么往这口锅里加。”
“看我的!”
卡兰说着,将手里的削皮刀和土豆随手一丢,接着竟解开了裤子,随手拿起了一个小碗,带着满脸的坏笑接了小半碗略显上火的尿液,一边往鱼汤锅里倒一边遗憾的说道,“我刚刚才去过洗手间,只有这么多了。”
“我开始喜欢上厨房的工作了”卫燃说着,越发卖力的用手里的长柄勺子搅动着锅里的鱼汤。
而憋着笑的另外三个人,顿时也觉得这工作时间之外的加班似乎也变得有意思了一些。
如此忙活了一个多小时,四个人总算在水手们结束工作之前,弄出了足够所有人吃的大米饭和咖喱,以及风味十足的鲜美鱼汤和关东煮。
各自用各自的饭盒打了些米饭和咖喱,四人放心的将厨房交给了另外四个过来替班的水手,带着疲倦的身体返回了属于他们四个的船舱。
填饱肚子的四人爬上吊床倒头就睡,这条捕鲸船却没有停下,仍在缓慢航行着,利用声呐雷达寻找着鲸群,同时也在一点点的远离着澳洲大陆。
时间转眼到了第二天上午十点,才睡了不到7个小时的卫燃等人也被一个不会英语的厨师用一把长柄勺子翘着舱门叫醒,一脸蛮横的招呼着卡兰和瓦洛洛去厨房里帮忙。
几乎前后脚,这条船的三副也叫走了雨果。这被太阳晒的格外闷热的船舱里,也就只剩下了卫燃一个。
慢悠悠的爬起来,卫燃先给手里的那台相机换了个新胶卷,随后闲庭信步的走向了船首甲板。
让他意外的是,这里不止有守着捕鲸炮的水手,那位化名费尔南多的鬼子船长也在这里,而且对方手里同样举着一台相机。
见对方看向自己,卫燃晃了晃手里的相机抢先一步用日语问道,“长冢先生也喜欢摄影吗?”
“当然,这是我最大的爱好。”
这位捕鲸船的船长看了眼卫燃挂在脖子上的相机,“这是英国产的军旗相机吗?你怎么用的这种老古董?”
“这是我的一位记者朋友送过我的礼物”
卫燃说着慷慨的将相机摘下来递给对方,“要上手试试吗?它虽然年纪很大了,但非常好用,就像这条捕鲸船一样。”
“你都这么说了,看来我没有理由拒绝了。”
长冢让次稍作犹豫之后,最终还是将他自己的相机也从脖子上取下来,递给卫燃的同时,也接过了对方递来的军旗相机。
仅仅只是扫了一眼,卫燃就认出来,对方使用的这台是尼康生产的第一台相机,这玩意儿在后世可是个值钱的古董。
他尤其记得,基洛夫市经营相机店的丧钟老兵列瓦就曾和他说过,这种相机总产量都不到四位数。随便哪一台功能完好的,都能轻松在莫斯科或者彼得堡换一套高档公寓。
当然,相比这玩意儿在后世的价格,卫燃却看到了更加有意思的东西,在这台相机上,有个极具历史特色的独特标记——“Made in occupied Japan”,翻译成汉语,可以是“被占领的招核制造”也可以是“战败国招核制造”。无论哪一个,这里面的侮辱意味可都是赤裸裸的根本不加掩饰。
可没办法,这标签是它们的美国爸爸要求的,更何况打上这个标签就能免去相当一部分的高额商品税,所以即便在52年正是结束使用这个标签,也依旧有很多招核企业没有做出改变。
当然,这种标签并非只在相机上出现,各种在战后到1952年之间生产出来用于出口的,基本上都有这个标签——哪怕是个一次性的套套。
以至于后世,很多极端的鬼子又翼把带有这个标签的东西当作国耻,玩了命的在全世界进行收购销毁——哪怕是个一次性的套套。
只不过嘛...
假意用这台相机的取景框对准长冢让次的卫燃内心冷哼了一声,这个化名费尔南多的长冢让次、这个曾经屠杀了不知道多少无辜者的招核战地记者、这个战犯,恐怕是在用这台相机卧薪尝胆呢。
没有按下快门,卫燃只是礼节性的尝试取景之后,便将这台相机还给了对方,并且奉上了对招核光学产品的虚假赞美,并且顺势借着双方共同拥有的摄影爱好聊了几句。
可惜,对方远比卫燃想的更加谨慎,不但根本没有提及自己曾经是个摄影师,甚至都没提及曾经参加过二战,反而托词他们一家在移民巴西之后,就一直在经营着照相馆。
心知这样的方式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东西,卫燃果断的终止了这个话题,热情洋溢的用手里的相机,给对方和身后的捕鲸船上层建筑拍了一张合影。
而已经是个捕鲸船船长的费尔南多,也招呼着正在操纵捕鲸炮的水手过来,用他的相机,给他和卫燃拍了一张合影。
“我喜欢拍摄鲸鱼,就像我喜欢吃鲸鱼肉一样。”
费尔南多船长接过水手递回来的相机同时说道,“那些巨大的生物越出海面的样子实在是太美了,但是很遗憾,这四个月来,我一共也只拍到了两次,一次是在指挥室,一次是在罗经甲板,两次的角度都太高了。”
“抓拍这种瞬间需要运气才行”
卫燃笑着朝站在捕鲸炮旁的水手扬了扬下巴,“或者是毅力,除非像他一样长时间守在甲板上才有可能。”
“确实如此”费尔南多赞同的点点头,随后无比遗憾的说道,“但我终究是个船长。”
说完,费尔南多不等卫燃开口回应,便主动邀请道,“维克多,难得在这条船上遇到和我有同样爱好的人,所以要不要去我的船长室坐坐?那里不但有我以前的摄影作品,而且还有一间暗房。”
“我非常乐意,长冢先生。”
卫燃换上英语额外补充道,“当然,前提是费尔南多船长不会因为我工作的时候偷懒扣除我的工资。”
“哈哈!你真是个幽默的人!我想费尔南多船长是不会扣除你的工资的。”
说完,这位在相机里藏了无数秘密的捕鲸船船长热情的抬了抬手,用日语继续说道,“走吧,我们去船长室坐一坐。”
在对方的引领下,上工摸鱼的卫燃跟着钻进船舱,沿着楼梯来到了位于指挥室正下方一个视野最好的宽敞舱室里。
这间足有30多个平方的船舱里不但拥有独立的卫生间,而且还奢侈的装了两台在这个时代绝对不算多见的窗式空调。
而在其余的墙壁上,还固定着一个个大大小小的画框,那些画框里有不少招核的街景和不知拍摄于何处的自然风景,但更多的,却是各种大尺度的美女照片,以及一只土佐狗和穿着和服的长冢让次在各种背景下的合影,这其中,就有卫燃在后世的神户曾经去过的那座宅院里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