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皮囊之下
江朔和独孤湘万没想到高不危竟会突然行此弑主之事,就算他迫不得已,非得在安禄山身上借力,也不需要将双手插入安禄山的身体啊!他这鹰爪功也真是厉害,双手直没入安禄山的两胁,竟然如插豆腐一般,毫无阻滞,这一插之下哪里还有命在?
独孤湘见高不危双手还在继续深入安禄山的身体,只怕是已经癫狂了,唯恐他忽而狂性大发,竟想穿透安禄山的身体再伤江朔,对江朔喊道:“朔哥儿,快把这肥厮抛出去。”
江朔在下面被安禄山的身体阻挡,只看到高不危的双手插入安禄山两胁,却看不到他下一步的动作,听到独孤湘喊叫,不及细想随手将安禄山的身躯抛了出去。
这时却见高不危仍伏在安禄山的身上,双臂向外一分,竟然将安禄山的胸膛剖开,独孤湘见了“啊”的一声惊呼,捂住眼睛不敢再看。江朔虽也大吃一惊,但他见高不危扯开安禄山胸膛之际却并无鲜血迸出,不觉奇怪,瞪大了眼睛再看,却见安禄山胖大的身体裂开后竟有棉絮飘落,紧接着从中跃出一个身材瘦削的汉子。
那人落地一滚,已躲入一众曳落河武士中去了,高不危道:“萃干,你胆子也忒小了吧?”
那人在众武士中探头道:“高参军,我不像你有神功傍身,没了这身皮囊,可经不住这小子一掌。”
江朔看那人约莫四十出头年纪,生得身材瘦削,鸢肩驼背,鼻梁高耸,一双蛤蟆眼凸凸着,原来是个胡人,但他不似一般胡人须发浓密,嘴上只有几根焦黄的胡须,头发也稀疏的很,实在是丑陋之极。
再看落在地上“安禄山”的身躯,原来是一副巨大的皮囊,这皮囊可比北溟子的人皮面具做工讲究的多,非但面色红润,须发亦全,直如真人一般,再看皮囊内填充着锦缎包裹的棉花,又用竹子撑起,勾勒出庞大的身躯,难怪刚在六曜和独孤湘都点不到他的穴道,江朔手按在他后心,他也全然不惧,原来一整个皮囊都是假的,中间隔了竹架、棉包,又如何伤得了他。
北溟子远远见了,也不可思议道:“原来这个安禄山竟然是假的,这副皮囊倒是做的精巧,比我的面具可是精巧多了。”他对着六曜中的“太阴”道:“你说是不是?”
太阴“哼”了一声,全神戒备,并不答话。
这时湘儿听见北溟子说言,也放开手,睁开了眼睛,见了这副奇景也不禁赞叹道:“这是谁做的呀?手可真巧,我方才摸在这假人的肚子上,可丝毫没有察觉出假来呢。”
北溟子又道:“啊哟……这安禄山是假的,他的亲卫‘六曜星官’难道也是假的?”
那面具被打掉的紫炁冷冷道:“哼,前辈以为我六人不配称‘六曜’么?”
北溟子捻须道:“也是,看你们的功夫,绝非等闲之辈,在安禄山身边也不太可能是小角色,这到底是是怎么回事呢?真正的安禄山现在何处?”
高不危道:“安中丞乃大唐北天一柱,自然不能亲身涉险,此刻还在平卢城中安坐,此番真正领军的乃是这位假充安中丞的平卢兵马使阿史那·崒干。”
皮囊里跳出来的精瘦汉子却道:“高参军,天宝元年我随安中丞入朝觐见之时,圣人已赐我‘思明’之名,那时起某便以母国史国为姓,更名为‘史思明’啦。”
高不危“哼”了一声道:“圣人赐名,好稀罕么。”
北溟子道:“哦,史思明,我听说过你。”
史思明笑嘻嘻地叉手道:“老前辈居然还听说过晚辈,晚辈实是荣幸之至啊。”
北溟子亦调笑道:“当年你和安禄山同为互市牙郎,你假称大唐皇帝又封赏,把奚人名将琐高骗到平卢,在驿馆中擒了琐高押往幽州,更将琐高手下三百奚人精锐尽数坑杀。这才得了范阳节度使张守珪的赏识,表为果毅都尉,与安禄山同为捉生将。没想到短短几年,都已经混到平卢兵马使啦。”
独孤湘皱眉道:“这个张守珪是怎么回事?一个假子安禄山,一个将领史思明,都是坑蒙拐骗,不正不当的骗子。”
北溟子道:“张守珪人称名将,其人自幼天资聪颖,生得高大魁伟,仪表俊堂,年轻时在西域倒也英勇善战,可惜晚年在幽州,得宠而骄,一味提拔亲信,冒领军功,为谋军功逼反了奚人、契丹两族,后又轻敌冒进,以致大败,后来么,你们也都知道了,就是靠着安禄山、史思明这两个骗子,诱杀两族名将精兵,这才转败为胜。安禄山和张守珪可谓是有什么样的师父就有什么样的徒弟啊。”
独孤湘道:“原来安禄山和史思明的卑劣手段可都是跟着张守珪学来的呀,可笑圣人不知,还道这些人是北境柱石之臣呢。”
北溟子笑道:“我方才所奏高适的《燕歌行》,就是讽刺张守珪骄逸轻敌,不恤士卒,致使战事失利之故事——前面出征时阵仗有多大,后面战败输得就有多狼狈。”
江朔赞道:“这位高郎仗义执言,以诗讽刺边疆重臣,令人敬佩。”
北溟子道:“不错,需知高适曾入张守珪幕府,其才绝不在高不危、严庄之辈之下,因不屑张守珪、安禄山两代范阳节度使所为,致仕赋闲在家,至今已十年矣,这首《燕歌行》便作于高适赋闲之时。”
江朔叹道:“为了了公道正义而放弃晋升之途,高郎此举殊为难得,不知道他现居何处,我如得便定要去拜访。”
史思明笑道:“江小友,你还想着将来要去拜谒高达夫呢?今日被我曳落河大军团团围住,你道还能走脱得了么?”
众人这才警觉说话之间,高不危和史思明都已经悄悄退入曳落河军中了,面向北溟子、江朔、独孤问、独孤湘四人的当面,上千曳落河骑士已经组成了密集队形,两翼曳落河则手持强弓硬弩围在两侧,将四人包围在了垓心。
独孤湘悄声对江朔说道:“呀……朔哥哥,这下大事不好了,我看为今之计只有擒住这六个人做肉盾了。”
原来此刻曳落河将众人团团围住,六曜却因为和北溟子对峙,并未走脱,如果此刻曳落河万箭齐发,难免吧这六人也射成刺猬了。
江朔心知独孤湘说的不错,但想来这六曜功夫不弱,独孤问中毒尚未治愈,又不知北溟子是何打算,如果只是自己和独孤湘二人,恐怕难以擒住六人。
紫炁却狂笑道:“小妮子忒也得不知天高地厚了,你不要以为自己两个功夫不错,要和六曜交手你却还不配。”
独孤湘却捂嘴笑道:“是啊,是啊……我们确实不配与六位交手,只是也不知你们和北溟子前辈要对峙到什么时候,我们现在开始日日勤学苦练提升武功,也不一定来不及。”
听她语带讥讽,紫炁切齿怒道:“小妮子胡说!”但他心中虽怒,却也不敢挪动分毫,心、眼、手仍然盯着北溟子。
不料北溟子竟然一侧身道:“好,那你就去和他们两个较量较量。”
紫炁想不到北溟子会这样说,竟然呆了一呆,高不危喊道:“李归仁,你不要中计,这老小子想跑,你六人只围住他,两个小娃娃自有我和史思明来料理。”
北溟子佯做惊讶道:“咦……高不危,你不是要我给燕军做教头么?怎又要杀我?把我杀了,谁来教燕军天车阵的阵法呢?”
高不危嘿嘿冷笑道:“今日看来,前辈是不愿意教燕军阵法的了,前辈不教燕军倒也不打紧,但前辈一直在教契丹人武功、阵法,可就成了我主的肘腋之患了。”
北溟子佯做醒悟,拖长了音道:“哦……原来如此,所以你们一开始就想着要取我性命咯?你带着带着独孤兄一起前来也是为了让他一起夹击增加胜算么?不过你怎又自己伤了他?”
高不危道:“我原道独孤问还是三十年前一样的好汉,邀他来与你再战一场,不想他已成了音痴,全无争斗之心,这样的人不能为我所用,留着做什么?”
北溟子叹道:“高不危,一个人怎能冷漠自私到你这样子?方才我吹奏笛曲之时,若非独孤问唱破曲意,单凭你们在场的每一个人的内力都不足以压住心魔,更兼他一直牵着你的手,以内力助你,可见他还是非常顾念当年情谊的,况且你二人本以音律相交,今日又怎怪他是音痴?”
高不危被北溟子说的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切齿道:“多说无益,今日倒要看看你北溟子能否杀得尽四千勇士。”
北溟子仰头想了想道:“要说杀个几百人,自是不在话下,不过四千人么……人力终有尽时,就算是我,只怕也杀不了这么许多人。”他又转头望向高不危,道:“不过高不危,你又怎能保证这四千人都能死战不退?”
第175章 鹤笛鹫哨
北溟子道:“我也曾与大军交过手,一般杀个一两百人,余人也就不敢再上了。”他说杀个一两百人语气之轻描淡写,直听得人心里发颤。
史思明道:“说得不错,古来就有数十万大军几千前锋战败便全线溃败的例子,况且人都有畏死之心,虽有千万之众,但谁也不想做那个先出头的橼子。”
北溟子看着高不危道:“高不危,你又怎知手下这些武士会死战至最后一人,而不会先行溃散呢?”
高不危笑道:“这却不用北溟子担心。”说着他从袖中拿出一管赤褐色的笛子,这笛子和北溟子先前吹奏时所用的笛子模样相仿,也是微微弯曲,一头大一头小,并不工整,独孤湘道:“咦……高老儿,你怎么也有个歪歪扭扭的笛子,和北溟子所用差不多么,哦……我知道了,北溟子那管笛子也是你给的,我看到北溟子吹完就扔了,看来他也是嫌弃你的笛子做得不行,我看不如你把治疗蝮毒的解药拿出来,治好我爷爷,我爷爷是制笛的圣手,让他给你做几管上佳的柯亭竹笛,也免得你再丢人现眼。”
高不危也不动怒,笑道:“独孤家的小妮子就喜欢胡说八道,倒是颇有你爷爷当年的风范。我这可不是寻常的笛子,先前给北溟子所用乃是仙鹤尺骨所制,八孔七音,声如鹤唳,故名‘鹤笛’,只可惜被北溟子内力催震,已不可复奏了。”
江朔正站在方才北溟子立足的巉岩之侧,见地上赫然躺着那支白色的笛子,捡起来细看,那笛身长不足一尺,径约半寸,质地坚密,色泽白中透黄,确是一根禽鸟的骨头,禽鸟要飞翔因此骨骼轻盈,与陆上走兽之骨不同,骨壁坚薄内里中空,正好可以做笛子,江朔拿着这支骨笛反复观看,一个不小心手上微微用力,那骨笛竟然化为齑粉,从他指间洒落了一地,果然如高不危所言,这骨笛已为北溟子的内力所毁。
高不危续道:“我手中这支骨笛却是鹫鹰的尺骨所制,名为‘鹫哨’。鹫鹰栖于西昆仑吐蕃之地,以腐尸为食,鹫鹰翅中尺骨所制的骨笛比之鹤骨可就凄厉得多了。”
独孤湘问道:“这鹫骨怎是赤褐色的?难道这鹫鹰和乌鸡一样,骨头是红色的?”
北溟子饶有兴致地问道:“乌鸡是什么鸡?”
独孤湘不可思议地瞪了一眼北溟子,旋即道:“是了,北溟子你是北人,没见过乌鸡,这乌鸡产自江南西道庐陵郡太和县,这鸡可神奇了,身上羽毛是雪白的,但舌头、皮肤、骨头却是黑色的,故名乌鸡。”
高不危道:“鹫鹰的骨头却是白色的,只是制成骨笛之后不能马上使用,而要置于房柁之上,以烟气熏染数载,骨笛变为赤褐色方能使用。”
北溟子道:“高不危你随身带着这么多骨头做的笛子做什么?难道要临阵吹奏一曲《破阵乐》,为军士们壮一壮行色么?不过用这专吃死尸的鹫鹰尺骨做的笛子,不觉得晦气么?”
史思明嚷道:“高参军,你和他们说得这么详细做什么,莫不是老学究的毛病又犯了?快动手吧。”
高不危道:“好,北溟子,就请你品一品我这‘鹫哨’之律吧。”
独孤湘悄声问江朔:“这高老儿也要用内力吹笛子么?我看他内力不及北溟子远矣,可不是要东施效颦么?”
江朔笑道:“哟,湘儿了不得了,还知道东施效颦!”
独孤湘俏眼一翻,锤了他一拳,佯怒道:“少瞧不起人,你钻山洞这两年,我可是跟着耶耶好好读书来着,早已不是吴下阿蒙啦。”她故意又用了一个成语,引得江朔又笑了起来,二人嘴上说笑,却外松内紧,留神戒备。
只见高不危将“鹫哨”送入口中,却非横吹而是竖吹,江朔对独孤湘道:“湘儿,都说横吹笛子竖吹箫,高不危口口声声说‘鹫哨’是笛子,怎地竖吹?”
独孤湘道:“这你可就不懂啦,笛子本就有竖吹的,我独孤家故地陇右的羌笛就是竖吹的。”
江朔还没来得及“哦”一声,就听一声凄厉的笛声响起,高不危已经吹出了第一个音,这音起的甚高,如指刮铁,毫无音律美感,二人听了都是一阵诧异,紧接着高不危的鹫哨断断续续地吹奏起来,这声音尖利嘈切,简直不成曲调,独孤湘忍不住捂住了耳朵,道:“呀……这是什么曲子呀?这么难听。”
独孤问忽然睁开眼道:“不好,快跑,快跑……”
他以内力逼出所中蝮毒,本大有起色,但忽然急火攻心,毒气猛烈上攻,脸上立刻有黑气浮现,“哇”地吐出一口血来,再看这血竟都是黑紫之色了。
江朔大惊,没想到独孤问所中之毒如此猛烈,忙在他身后坐下,双掌抵住他后心灵台、悬枢二穴,将内力注入,护住独孤问心脉,助他抵抗毒气上攻。
独孤问得江朔相助,脸上黑气稍退,这才平复心神,四下一看,这才忆起已被众曳落河武士包围了,他忙对江朔道:“朔儿,我不成啦,不要管我,带着湘儿快跑!”
江朔道:“爷爷,我们怎能弃你于不顾?你莫要着急,我先助你逼出毒气,再做计较。”
独孤湘也道:“爷爷,我不走,先不说被团团围住了未必走得了,他们虽然人多,但有北溟子前辈在此,可也未必就是死路一条。”她说到北溟子时故意拉高了声调,想只要和北溟子绑在一起,这位老前辈神功盖世,未必不能带着众人脱身。
北溟子果然听出了她话外之音,却道:“小妮子,你有功夫动这小心思,先解决眼前的麻烦吧。”
却见一队曳落河伴着鹫哨的尖啸之声,向着三人冲了过来,独孤湘忙一挥手中长索,银球向着冲在最前面的武士当面打到,岂料那人竟然不闪不避,直愣愣地撞上银球,“啪”的一声撞了个脑浆崩裂,他来势甚猛,直向前冲了好几步,死尸才扑倒在地。
独孤湘从未见过如此惨烈的景象,她的长索功夫“月影素寒流”走的本是轻盈灵动的路数,少有硬砸硬打的招术,但这一下却好似那人自己拿脸撞上她的银球一般,银球上登时沾上了一片黄白之物,独孤湘吃惊不小,手上不禁一滞,却见第二人已闯到面前了,独孤湘不及细想,一挥长索另一头的飞爪,向那人脸上抓去。
那人亦是直驱不避,面甲撞在飞爪上,被飞爪抓个粉碎,露出一张被抓的血淋淋的脸,只见那人面目扭曲,目眦尽裂,不顾面上鲜血仍向着独孤湘猛扑过来,独孤湘一声惊叫,向旁一闪,右足自然踢出,踹在那武士的腰间,那人一个趔趄,马上又向独孤湘扑来。
其实这武士这下伤得极重,人的腰枝没有骨骼保护,极其脆弱,独孤湘踢来之时他毫不趋避,体内脏腑已破,但这武士仍似浑然不觉,口内鲜血不断涌出,却仍蹒跚地向独孤湘扑来,独孤湘一声尖叫,随手挥出银球,那武士正往前冲却被银球从下至上正磕在下巴上,脑袋猛烈地后仰,只听“咔啦”一声,将脖项生生扭断,倒地扑腾了几下就此死了。
再看后面更多的曳落河武士掣着横刀,也是一般的横冲直撞上来,独孤湘斗志全无,绕着独孤问和江朔跑起圈来,那群武士也不管坐在地上的独孤问和江朔两人,只是追着独孤湘挥刀猛砍,这招式如同乡人撒泼斗狠,尽是猛冲猛打,没有半点招式套路,说来破绽极大,但独孤湘气势已夺,不敢反击,只是一味闪躲,所幸穿星步神妙莫测,这些失心疯般的武士胡乱挥砍却一时也伤不到独孤湘。
危急关头只听“嗤”“嗤”两声轻响,两个曳落河武士突然扑倒,原来是江朔坐在地上,以一手抵住独孤问,仍然助他护住心脉,另一手却拾起地上的小石子,弹向追逐独孤湘武士的膝盖,石子将两人膝盖打碎,立刻扑倒在地。
前面两人扑倒之后,后面的武士如提线木偶般的不知闪避,纷纷撞上前面倒地的两个武士,稀里哗啦倒了一大片,但这些武士虽然人仰马翻了一阵子,却立刻起身继续追逐独孤湘,头两个武士膝盖碎了无法起身,却也匐在地上,伸手胡乱抓向独孤湘的脚踝。
独孤湘不敢远离独孤问和江朔身边,一直绕着他们跑圈子,此刻地上多了两个人四只手,反倒增加了不少凶险,她急道:“朔哥儿,快把他们制住,封他们穴道!”
其实江朔何尝不知,他早已弹出飞石点那些曳落河武士的穴道,但那些武士只是被阻得一阻,马上又恢复行动,继续追逐独孤湘。
独孤问道:“朔儿,没用的,他们被脑虫控制,行动已异于常人,需得贯穿其脑才能制住这些狂士。”
第176章 崆峒奇门
江朔将石子扣在手心里,却下不了决心弹出,但他刚才弹出石子引起了这些失心疯武士的注意,已有几人挥舞横刀向他和独孤问砍来,独孤问见江朔还在犹豫,知他心中不忍,叹了口气道:“朔儿,你以内力助我,湘儿,把长索给我。”
独孤湘仍在不断奔跑,听到独孤问之言,忙从腰上解下长索,抛给独孤问,江朔则一手仍护住独孤问背心灵台穴,另一手扶在独孤问右肩胛后秉风穴,内力源源注入独孤问体内,循着他的手太阳小肠经独自循行,独孤问右手内力陡增,而江朔注入的内力不循着他自身经脉运行,亦不用担心自身真炁运行牵动毒气上攻心脉。
独孤问借着江朔的内力舞动长索,这月影素寒流的武功本就是独孤问所创,他舞起长索来比独孤湘更是灵动,长索一端的银球其实是一个鹅卵大小的锡球,外面镀了银而已,甚是坚实,独孤问出手绝无犹豫,每一击都打中了曳落河武士的天灵盖,登时这些失心疯武士都脑浆迸裂倒地气绝而亡。
江朔细数地上不过二十具尸体而已,江朔和独孤湘二人在松林溪边突袭曳落河营地之时,两人斗败近一百曳落河武士也毫不费力,此时独孤湘对着二十个发疯的武士却险象环生,只因二人武功虽高,却仍是少男少女,哪里见过真正血雨腥风的战场,一旦曳落河武士丧失心智扑了上来,就嚇的不知怎么办才好了。
再看独孤问手上的白色长索已被鲜红的鲜血染透了,身上、手上、脸上也被溅了不少血点,他将长索一抛,啐了一口,将溅入口中的血沫吐出,对江朔道:“朔儿,封住我左肩的诸脉,防止毒气上行,再依着我的指引沿着六脉诸穴将毒气逼出。”说罢重新闭目运功,江朔这才想起,应该先封闭穴道避免毒气逆行,自己刚才手忙脚乱之际,只一味以内力对抗毒气,却忘了封闭穴道,如此急张拘诸,想来自己真是蠢得可笑。
独孤问闭着眼睛,却道:“高不危,我原以为你是神拳门的,没想到你竟是混元顶奇门的弟子。”
江朔奇道:“这都是什么门派,我怎么听都没听说过。”
独孤湘惊魂甫定,对江朔道:“这都是崆峒的门派,具体的我可不知道。”
江朔道:“崆峒山上有很多门派吗?我还以为崆峒是一派呢。”
此时独孤问经江朔导气疗伤,脸上黑气又消退了不少,他一边指挥江朔逐穴将毒气逼出,一边道:“崆峒山与天下诸山均不相同,别山都是一山一派,茅山便是道教三清派,嵩山少室山便是少林禅宗……点我手少阴心经上的极泉穴……而崆峒山却是一山三教,三教共存共尊……点手少阳天井穴……崆峒原有三圣,北台上的莲花寺为释教飞龙门,中台紫霄宫为道教玄空门,弹筝峡问道宫为儒教神拳门……点手厥阴曲泽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