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广陵长街
一行人走到丹徒便要分别了,葛如亮、独孤楚、湘儿和李腾空、叶清杳转向东行去曲阿,江朔则和浑惟明、南霁云则继续北上。江朔与独孤湘依依惜别自不待言,叶清杳却一直噘着嘴生闷气,不来与江朔话别。
江朔等北上再行得四五十里,便到了一处渡口,江水原本宽阔,但此地江水成喇叭状向东展开,对岸若隐若现,直是宽阔如海,然而江面虽阔,江上船只更多,艨艟巨舰往来不绝,竟还觉得拥挤。浑惟明对葛如亮向来有所忌惮,既离了葛如亮,他登时就活泛起来,拿马鞭一指对岸道:“少主,此地便是润州京口渡,过的江去是闻名宇内的瓜州渡了。”
江朔举目远眺,果见对岸桅樯如织,旗帆如云,真是从未见过的热闹景象,他问浑惟明:“浑二哥,我们怎么过去?”
浑惟明笑道:“少主放心,扬州江面上的船工到有一多半是我震泽帮众,盟主要渡江还怕没有船么?”
正说话间见一条轻舟破浪而来,浑惟明道:“我们先坐小舟过江,今夜宿在扬州,明日在茱萸湾换舟北上。”
江朔见操舟之人正是昨日浑惟明身后的冯季、康谦二人,知是他心腹,小舟载了三人,向对岸如飞驶去,到了瓜州渡,岸上已有震泽帮众在等候,江朔见震泽人数既多,除了为首几个头目衣着锦绣颇显富贵以外,身后大批帮众却都是麻衣葛衫,下着犊鼻裈露着一双泥腿,这帮人浑不似武林帮派,直如一个贵贱杂处的大商队。
众人都上来和江朔见礼,看来江朔做了江湖盟主之事已传遍江南了。
江朔在众人簇拥之下继续向北行了三十里,才见到扬州城郭,这扬州城郭好不广大,却不甚高,只一丈出头而已,看着还不如一般州县的城墙坚固,全无“淮左名都”的气派。
浑惟明见江朔对着城墙张望,笑道:“扬州古称广陵,隋称江都,分为南北二城,北为子城,乃是广陵故城,又称“衙城”,是衙署聚集之地,甚是无趣,我们现在要去的却是南面的罗城,也称“大城”,乃是商贾云集之处,扬州繁华富庶,有唐以来已扩建了五次,更兼天下承平日久,因此这城墙越修越是敷衍。”
其时日已西斜,众人赶在城门关闭之前打马入城,江朔见罗城与其他州城县府大相径庭,一般城中横平竖直分割为里坊,只设一、二坊为商市,这罗城之内却是店肆林立,商贾如云,酒楼舞榭,比比皆是,尤其是沿运河沿岸设有长街,运河内的船只和岸上店铺之间全无坊墙阻隔,可随意上下,他正讶异,浑惟明对他说:“少主是在想,这九里长街与运河无坊墙相隔,如何实行宵禁?”
江朔点点头说:“是啊,船只往来水面无法禁止,难道河里每艘船都要派兵把守么?”
浑惟明哈哈大笑道:“罗城水畔长街却没有宵禁,唐皇治下独此一处!走,少主,我们上此间最著名的何逊楼去。”
这长街好不繁华,浑惟明对此地甚熟,伴着江朔边走边说,哪里是绢行彩行、哪里是衣肆靴坊,又有果子铺椒笋行一应吃食,最新奇的却是波斯邸,卖的尽是南洋来的奇异玩意儿,江朔游走其间不觉流连忘返,看哪里都觉得新奇无比。
这样走走游游,黄昏时分才走到长街中心一座大酒楼前,这酒楼占地广大,九脊顶高耸,想必便是何逊楼。何逊楼楼临运河而建,有八九丈高,共是三层,每层都有重檐飞翼,设有朱漆柱子的回廊,显得颇为壮观,此刻楼内已经掌灯,回廊檐下挂满了灯笼,运河水辉映之下,一片光华璀璨,直不逊于鄂州黄鹤楼,东阳八咏楼。
浑惟明让帮众自去周围食肆就食,隐隐也有围护策应之意,他自与南霁云陪着江朔步入楼内,江朔见一层当街临水两面开门,乃是买酒的酒垆,甚是开阔大气,罗城没有宵禁,虽是掌灯时分,楼内却依然人头攒动,毫无即将歇业打烊的样子。
众人信步登上二楼,见二楼乃是食肆,早已高朋满座,店伙儿来往穿梭,好不热闹,二楼装饰较之一楼更为富丽堂皇,柱子皆施朱漆,地板磨的锃明刷亮几可照人面目,顶子却是淡湖绿色的,与运河水波相应,又以金粉绘制了缠枝莲花图案,颇为华丽,楼梯前设一漆木屏风,上以螺钿镶嵌成文字:
兔园标物序,惊时最是梅。
衔霜当路发,映雪拟寒开。
枝横却月观,花绕凌风台。
朝洒长门泣,夕驻临邛杯。
应知早飘落,故逐上春来。
南霁云赞道:“这楼果然气派,主人才有‘何逊之有’的底气。”
江朔笑道:“南八哥,你可闹笑话了,这何逊乃是梁朝尚书水部郎,何水部工于炼字,寓目即书文不加典,格调清新婉转,尤善写景抒情,屏风上的五言古诗便是他所作《扬州法曹梅花盛开》诗,却不是‘何逊之有’的意思。”
南霁云赞道:“少主,看你年纪不大,学问却不小,比我们这只识得几个字的武夫可是强多了。”
江朔道:“我随太白先生久了,对于诗文自然知道的多些。”
却听楼上有人喝彩道:“小郎君见识广博,令人佩服,请登阁一见。”
浑惟明道:“原来此间主人也在,少主,我们上去吧。”
三人登上三楼,但见此处比之二楼更为雅致,所用木料皆是本色,但构造精巧,犹如美人不施粉黛,更显清丽脱俗,原来却是阁子雅间,所有阁子都用夹绢的门屏遮闭,只一间阁子门大开着,门口一小厮叉手恭请道:“主家请诸位入内。”
三人入内一看,这阁子颇为轩敞,以素色丝绢做装饰,显得既雅致又华贵,顶上挂着许多八宝琉璃盏,将阁内照得通明,丝绢掩映之下又多了一分旖旎风光。内里已坐了不少人,主位却坐着一位儒雅的中年文士,此人穿着宽袖大裾的青绿色袍子,头戴官样巾子,用料虽然考究,款式却简约,透着一股名人雅士之风。浑惟明却认得他,上前引荐道:“少主,这位是扬州长史窦庭蕙,窦郎乃庆阳窦诫盈三子,窦家指掌着扬州城内的丝绸生意,实海内闻名的巨贾,这何逊楼也是三郎的产业。”
窦庭蕙笑道:“浑帮主说这些做什么,平白让少主取笑了,今早听说江湖盟有了个新盟主,不想这么年轻,窦三这厢有礼了。”说着避席拱手下拜,江朔连忙回拜道:“原来是窦别驾,失敬,失敬。”
窦庭蕙摆手道:“哎……你就叫我三郎,切莫以官职取笑,还没有请教少主台甫。”
江朔叉手道:“我名叫江朔,表字溯之。”
窦庭蕙道:“溯之,你甫一任盟主就来扬州,不知有何见教啊?”
浑惟明忙道:“少主此番北上是为了拜见前盟主李使君,却不特为来的扬州。”盟内出来叛徒又搅的天翻地覆,实在不是什么光彩事,因此浑惟明不提程昂之事,只说北上去拜会李邕。
窦庭蕙点头道:“即使如此,窦某当尽地主之谊,溯之快请坐。”
窦庭蕙拿眼示意,立刻有人让出主宾位置给江朔等三人坐了,小厮上前移案,重新布置碗筷肴馔,刚要倒酒,窦庭蕙却道:“贵客至,怎再能饮寻常酒?快换郁金香。”
不消片刻,小厮以一方银盘呈上玉瓶玉盏来,正要上前倒酒,窦庭蕙身边却站起一人,是窦庭蕙方才示意让位三人中的一位,那人生的高大,环眼戟须,相貌甚是粗豪,上身只穿一间半袖,下着一条束腿的绲裆绔,乃是武师的打扮,道:“郁金香酒乃兰陵所产,兄弟也是兰陵人,就让兄弟做半个东道,为江少主斟酒。”说着一把夺过小厮盘上玉瓶,大踏步走到江朔面前,便要向他盏中斟酒。
此人名叫萧大有,他出身草莽,自称兰陵萧氏,只怕也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做不得准。
运河上船运繁忙,需要大量的船夫劳力,久而久之便结成了帮会,浑惟明震泽所辖多为江南吴越人,在扬州以南,水路上称他们为南帮,萧大有却是河南道的领袖,船民多居运河以东,称为东帮,东南二帮都在运河上讨生活,自然多有龃龉,而震泽地处江南,毗邻扬州占了地利,更兼浑惟明精明强干,武功既高人又精明,因此南帮这些年颇压着东帮一头。
萧大有见今日浑惟明带了个十几岁的少年说是盟主,偏偏大主顾窦庭蕙还对着少年礼遇有加,实在气不过,心想我斗不过浑惟明还治不了你个小孩子么?便借斟酒之名,想要寻江朔的晦气。
萧大有右手抓起江朔面前酒盏胡乱斟了,向前猛送,道:“少主请饮!”这一送哪里是奉酒,简直就是拿酒盏当凶器只锤江朔面门,江朔若不加抵挡,酒盏撞在嘴上只怕门牙都要敲掉几颗,如果出手遮拦将酒盏打碎,那便是驳了他面子,也有动手的口实。
窦庭蕙见状惊呼:“萧郎不可无礼。”
第77章 酒楼斗法
却见江朔不慌不忙地伸出右手,轻轻搭在萧大有手腕上道:“萧大哥,饮这郁金香酒用瓷盏却是错了。”
萧大有腕子被他一搭便似嵌入岩壁之中,再进不得半分,想要侧手泼酒,却也翻不过腕子,他一边暗暗运劲回夺,一边怒道:“饮酒便是饮酒,哪有这许多讲究?”
江朔起身,借着萧大有回夺之劲手往前推,将那酒盏送回到玉瓶瓶口,萧大有正自运劲回夺,却不料江朔突然将他手腕回推,收力不及,右手腕子一翻,将一盏酒尽皆倒回左手抓着的玉瓶之中,江朔这一下手法得自赵蕤的真传,动作细微小巧,旁人看着倒似萧大有听他劝说,自己把酒倒了回去一般。
趁着萧大有一愣神的功夫,江朔顺手接过他手中空盏,随手一抛正落在小厮捧着的托盘之上,这一下用劲极巧,瓷盏落在盘中一撴,却将盘中玉盏震得跳到半空。
萧大有见右手已空,心中恼怒江朔戏弄,伸手去抓他肩头,却不料江朔顺势旋转身子,萧大有右手抓空,拿着玉瓶的左腕却被江朔右手抓住,江朔左掌从右手下穿出,正接住落下的玉盏,又复旋回将玉盏塞入萧大有右手中。
这几下兔起鹘落,便似萧大有伸手接过江朔送来的玉盏一般,毫无违和之感,萧大有看着右手中平白多出来的玉盏,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江朔右手一托,萧大有一个没注意,左手玉瓶一倾,瓶中美酒便倒入右手盏中。
江朔更不等萧大有明白过来,右手向上一抬,萧大有不由自主地举起玉盏对着空中的琉璃灯盏,江朔道:“太白先生诗云: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饮这郁金香酒么自然要用玉盏。”说罢右手一松,萧大有正运劲沉腕,突然腕上一轻,手臂自然扬起,玉盏竟向自己唇边送到,他躲避不及,本拟咬紧牙关不饮,江朔却以左手轻拂他上腹巨阙穴,萧大有但觉腹中一气上冲,不由自主的张开嘴,而此刻玉盏恰送到嘴边,“咕嘟”一声饮了一大口。
萧大有手中举着空盏,心中迷茫糊涂,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这么听江朔的话,自斟自饮了一盏,当真好不尴尬,事已至此他也不便发作,只得咂麽咂麽滋味,讷讷地道:“好酒,好酒……”
江朔这一推、一送、一托、一抬,尽是小巧隐蔽的手段,靠的都是借萧大有之力,衔接自然流畅,毫无牵强之处。窦庭蕙是个贵公子不会功夫,只道二人忽然把酒言欢了,浑惟明、南霁云都是大行家却看的明白,在坐也多有会家子,见江朔所使功夫奇巧,竟一齐声喝彩。
如此一来,萧大有气势立时大颓,将玉瓶放回小厮手中案上,讪讪退到一边,却忘了手中还捏着玉盏。
却听一人道:“江少主怎地教人饮酒,却自己不饮?我来敬少主一盏。”
江朔见是一精瘦的老者,这老者一身短打青衣,皮肤皱缩,一双眼睛却烁出精光,江朔心念一动,想起赵蕤说陇右崆峒派的内家功夫练到高深境界皮肤会皱缩,心道这位前辈莫不是也是崆峒派的高手?
那老者见江朔方才施展的手法知他擒拿短打的功夫了得,但料想他年纪轻轻内力必然不济,便想不做接触单以内力胜他,老者身边亦有侍酒小厮,他随手抓起一个玉盏向江朔一掷,江朔伸手去接,堪堪到手边那玉盏忽然下坠,原来老者抛出时用了一股巧劲,让玉盏中途突然下落,江朔如接不住便似他失手打破一般,那老者便胜了一筹了。
江朔见玉盏陡然下落,却不慌张,潇洒的一挥手,这袖里乾坤的功夫本需穿着宽袖裾袍才能挥袖施展,但江朔内力极强,虽着窄袖竟也能施展,他挥舞手臂之际内炁外溢,带起一阵罡风将玉盏卷起,江朔内力疾吐,玉盏便回头飘飘遥遥飞向老者,江朔一拱手,口中道:“晚辈不敢造次,还是老人家先请。”
那老者哼了一声,只道江朔要如法炮制,为防玉盏提前落地,老者看准玉盏落地之处特地跨前一步去接,不想那玉盏在空中忽然打了个摆,便似打水漂一般,向上跃起,兀地从他头顶飞过。
老者不禁大吃一惊,抛掷暗器提前下落之功称为“寸劲”,虽然难练却也不是什么稀罕功夫,但这暗器飞在半空中而能突然弹起却是闻所未闻,要知道打水漂时,片石能在水面弹起,那也是有水面可供借力之故,而江朔凭空掀飞的玉盏,无从借力竟能再次跃起,实是匪夷所思,神乎其技了。
老者急忙转身,好在玉盏去势不甚疾,老者一弯腰,在酒盏堪堪落地之间将其稳稳托住,这时江朔已抄起玉瓶在手,只待老人起身,道:“小侄为前辈斟酒。”手抖处,一股酒箭从瓶中射出,老者起身之际不及躲闪,酒箭恰落在老者手中玉盏之中,堪堪斟满,涓滴不漏。
老者知道江朔给他留了面子,如江朔稍稍用力,那酒箭射向自己身子又如何躲得开?老者已知江朔内力实在高出自己太多,当即双手端起玉盏道:“江少主少年英雄,老朽谢延昌佩服。”说着一仰脖满饮了这一盏。
老者刚退到一边,另一边又有一人朗声笑道:“江少主好手段,东西两位把头敬酒你都不喝,在下范阳卢玉铉,不才也想敬一杯酒,不知少主肯不肯赏脸。”
说话之人手执一柄方形的纨扇,头戴双翅软脚幞头,内着圆领窄衣外罩丝质襕袍,却是一副锦衣华服的公子打扮,他仍坐在塌上不起身,招手唤来小厮,将玉盏先自斟满了酒,在放在扇子上,随手一抛,扇子便托着玉盏打着旋一齐向江朔飞来。
这一抛看似平平无奇,但细看扇子和玉盏的转动方向却是相反的,这功夫有个名堂叫“阴阳一掷”,说的是一掷之下化出两股不同的劲力,原是他祖传打暗器的独门手法,如不明就里伸手或推或接,只要一触扇子,则扇上玉盏必然翻覆,如出手相扶,酒盏就势撞入手中,那便不得不饮了,看来这位卢公子见前两人外功、内功均非江朔敌手,便想以巧取胜,用这一掷让江朔乖乖接了玉盏。
江朔见卢玉铉一抛之下竟有两种劲力,使得纨扇和玉盏反向转动,也不禁喝了声彩,他双手在胸前虚抱,只待纨扇飞近,左右手一齐鼓劲,内炁外溢散在胸前两掌之间,真炁将一扇一盏裹住,双手虽不接触,扇、盏却在他胸前盘旋不落,他带着扇子平地转了圈,回身一甩,那一扇一盏又溜溜打着转飞向卢玉铉。
卢玉铉见玉盏仍是之前旋转之势不变,扇子却变来为去,改变了旋转方向,这样一来,玉盏和扇子却是一顺旋转了,自是江朔不会“阴阳一掷”之法,要接起来可就简单多了,他微笑着伸手一抄托在扇下,让扇子在他掌心自旋,照理玉盏和扇子同向旋转,扇子自旋,玉盏也应在扇上同旋才是,却不料玉盏旋转着划过扇面,径直向他胸前飞来。
原来江朔虽不会一掷生出两种劲力之法,但他以双手在玉盏和扇子上各施了不同的劲道,看似玉盏和扇子一同飞回,其实玉盏只是贴着扇子却未接触,因此卢玉铉托住扇子,却定不住玉盏。
眼见玉盏撞向前胸,卢玉铉只得无奈伸手接过酒盏,他见江朔内力既强,智机也不在自己之下,心中也甚是佩服,举盏向江朔凭空一比,也饮了。
开始萧大有向江朔敬酒,窦庭蕙还没看出江朔有什么功夫,只是奇怪萧大有气势汹汹而来怎地江朔一推让他就听话的自己饮了,待见谢、卢二人各施绝艺向江朔敬酒,才看明白各人是在考校江朔的功夫,最后两人都接回酒盏自饮了,那自然是江朔大获全胜了。
窦庭蕙不禁鼓掌喜道:“只道溯之人品俊逸,不想手上功夫也如此了得,真乃少年英雄,我当敬溯之一杯。”他顿了一下又道:“不过我可不会武功,我自饮来,溯之可不要对我搞这飞来飞去的把戏。”说着自取一盏饮了。
众人看他着急忙慌的自饮,唯恐江朔向他“敬酒”,都不禁大笑起来。
箫、谢、卢三人虽然与江朔比试输了,但江朔不为己甚,并未折三人的面子,三人心里感激,更知道江朔内外功夫实是高出他们太多,当即也一起起身重又斟满了酒,对江朔拜道:“我等再敬江少主。”这次却非比试,都自一饮而尽了。
江朔也连忙自斟了一个满盏,向众人团团拜道:“不敢,不敢,众位前辈英雄请了。”也喝了一个满盏。
南霁云却认得那几人,他悄声对浑惟明道:“浑老二,今天少主可是替你挡了刀啊……”
浑惟明嘿嘿笑道:“没想到这东、西、北三路的把头都来了,看来原是要寻我浑二的晦气,不想少主神功盖世,可是把他们都压服了。”
南霁云也嘿嘿一笑道:“今日少主虽然技压群雄,但你这点破事却只怕也没这么好了结。”
第78章 化解纷争
果然,众人回席之后,谢延昌叉手道:“江少主,你的人品武功,谢老儿我佩服得紧,本不该再起纷争,不过事涉三帮数万弟兄的生计,却也轻易退让不得,今日老儿拼着老命不要,也要向少主讨个说法。”
江朔奇道:“谢大哥何出此言?我今日偶游何逊楼,受窦三郎之邀入此阁子,却什么时候得罪了谢大哥?”
萧大有却哼了一声道:“江少主,我原敬你是个少年英雄,怎地和浑老二一样混赖?”
江朔转头问浑惟明道:“浑二哥,这是怎么回事?难道你事先知道几位在楼上等我们么?”
浑惟明忙否认道:“没有,没有,我绝不知道几位把头在此。”
窦庭蕙也道:“江少主,浑帮主他确实不知。”
江朔听的糊涂了,向窦庭蕙叉手道:“窦三郎,我新任盟主,实不知江湖盟哪里得罪了几位把头,还请三郎具实告之。”
窦庭蕙向谢、萧、卢三人一比道:“三位把头邀我今日见面,为的是震泽所占漕运份额之事,自然不会通知浑帮主,因此他确实不知,而我也是听了江少主在楼下品评何逊之诗,一时兴起才邀你上楼饮一盏,却不想溯之你便是这江湖新主。天下事真就这么个巧法,因此还请诸位少安勿躁,将此事起因说清楚,在看江少主如何决断。”
萧大有道:“好,不过我先要问一下江少主,是否做得了这南帮震泽的主?”
南霁云咄了一声道:“江少主统领江湖盟,震泽既属江湖盟,少主自然做的了震泽的主!”
浑惟明也道:“萧大,你什么意思?我浑惟明自然要听江少主差遣。”
萧大有还待要讲,卢玉铉却拦住他道:“萧郎,大家七嘴八舌,江少主可不知道听谁的好了,还是由我归总来说吧,不知二位把头意下如何?”
卢玉铉乃范阳卢氏的旁枝,虽身在绿林,但他是文武全才,更兼智机过人,人称“范阳卢郎、今世子房”,说他像西汉开国的著名谋士张良张子房一般么,那自然是有些夸张了,却也说明绿林中人对他才智的认可。
萧大有和谢延昌都是粗豪的武人,当即公推卢玉铉代表三帮向江朔说明前情。
卢玉铉道:“江少主可知漕运之事?”
江朔点点头道:“每年顺着运河将江南所产粮米运到京畿谓之漕运,这不是朝廷度支使衙门的活计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