鸭渌水水流湍急,一旦船只驶出港湾,越过泊汋口梭形沙洲之后,立刻借着湍急的水流快速的向下游驶去,瞬间就把泊汋城甩在了身后,行不多时便出江入海了,果然大船掉头向西,沿着海岸线循行。
彭孤帆统帅的漕帮船夫行船技术也真是娴熟,操帆的操帆,把舵的把舵,打桨的打桨,看似笨重的大船灵活地在岛屿间穿行,如此行了几个昼夜,走过六百里水路,这日夜间终于到了青泥浦。
彭孤帆对江朔道:“少主,这青泥浦是乌湖海北岸最后的港口了,过了青泥浦后,再行三百里就到登州了,不过这最后三百里可就是横穿乌湖海了,虽然仍是循岛而行,却毕竟是在海中,不见陆地了。”
孟芦道:“一般走北岛路,船舶都会在青泥浦靠泊修整,补充食水。”
秦越人也道:“我这几日看独孤丈的身子还是太过虚弱,沿岸循行时还好说,一旦病势有变,立时就能登岸,但若在海上万一生变可就没回旋的余地了。”
正说话间,忽见前方远处灯光明灭,却是一艘大船在前面水域升降灯笼,那大船船头挂了四串灯笼,正在不断升降。
江朔在洪泽湖见过漕帮内各舟以灯笼打暗语,但他不识得是何意思,问彭孤帆道:“彭大哥,对面打灯笼的是自己人吗?他们说些什么?”
彭孤帆看了半日,喜道:“少主,前面是徐堂主。”说着下令大船向前船靠过去。大海之上船舶并非静止,往往随波逐流难以操控,两船相距过近实是危险之举,但两艘船上的船夫都是艺高人胆大,呼喝着操舟弄帆,二舟同向而行,不断靠近,终于二船靠帮,竟而么有丝毫振动声响。
二船甫一靠拢,早有一人急不可耐地跃了过来,向着江朔单膝跪地,叉手道:“在下徐来,参见少主!”
江朔连忙将他搀起,喜道:“徐大哥,你不在运河上,怎么来北地了?”
二人可称得上是老相识了,当日江朔在河朔河口踏钺破坝之时,操舵的就是徐来,因此二人详见分外亲切。
徐来道:“少主你有所不知,谢、箫、卢三位把头回到河南道之后,已将少主的事迹都传遍啦,帮众兄弟现在对少主没一个不服的,卢把头道少主去了北地松漠,回返中原之时未必会走陆路,要我坐镇青泥浦,同时撒下众多眼线深入北地探查少主的行踪。”
江朔由衷赞道:“卢大哥不愧是我漕帮的军师智囊,人在中原千里之遥,却早料到我们会走水路回返。”
徐来笑道:“卢郎纵是在能掐会算,也料不到少主在北地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这些日次不断有探子传回少主的事迹,什么大破金锁阵威震松漠,什么医无闾山斗法连胜三阵,又什么龙泉寺大败魔教震慑群小。我可都听说来,只是我们原来料定少主会自襄平城南下,经建安州南下,我便一直守在卑沙城,可万没想到少主你们会绕到鸭渌府再南下,若非少主你巧遇彭头领,我险些就与尊驾错过啦。”
江朔道:“多谢徐大哥记挂,我们这不是汇合了么,对了,我来给你引荐各位大贤。”将秦越人、孟芦、韦景昭还有全行俭、巢承业等人都向徐来一一介绍了,云姑不喜与外人打交道,却自躲在船舱中未出。
彭孤帆道:“徐堂主,我们还去青泥浦补充食水吗?我看二船的势头可是要驶过青泥浦啦。”
徐来道:“不用去啦,青泥浦燕军细作颇多,去那里做什么?海上才是咱弟兄的胜场。食水都在我这艘船上,你们换到这艘船上继续南下,却将原船驶回泊汋城,以混淆燕军细作。”
众人都齐声称妙,秦越人道:“然而独孤丈的伤势,此刻跨海南下恐怕有危险啊。”
第244章 海岛疗毒
船在海上航行,毕竟比不得陆地上平稳,独孤问在陆上虽有通天彻地之能,在海上却居然晕船晕的厉害,他中毒之后本就身子虚弱,晕船便更加严重,每日里在舱内呕吐不止,因此秦越人担心他走不了这三百里水路。
韦景昭道:“若是在青泥浦登岸,只怕有燕军细作袭扰,也不能安心养伤啊。”
徐来道:“这却好办,青泥浦外六七里,在海中有形似三座小山的岛屿,名三山岛。这三山岛上无有人烟更无驻军,却难得有淡水,我们走北岛路常在此岛补充淡水,这样就无需靠泊青泥浦港口了,因三山岛有地利之便,我东帮在岛上搭建了茅庐,有十几个兄弟驻守。”
秦越人道:“妙哉,这样我们可以在海岛上藏身,既不用担心燕军,又不用跨海。待独孤丈伤愈之后再行南下。”
徐来点点头,道:“只是海岛狭促,要在上面居住可得耐得住寂寞哦。”
江朔曾在积金洞中住了两年光景,倒是不怕独孤,道:“这却不妨,我陪着爷爷在海上住个一年半载的也无妨。”
独孤湘道:“只要能治好爷爷,我也不怕孤寂。”
秦越人道:“阿云,为彻底治愈独孤丈,我也要在岛上耽几个月,你可愿意陪我?”
云姑道:“我自然是要和你在一起,只要和你一道,繁华市井和海外小岛于我又有什么区别?”
徐来道:“好!那就是还有由彭孤帆驾船护送各位大贤回返中原,我陪少主、秦大贤在三山岛上住段时间。”
江朔道:“徐大哥既说海岛寂寞,你又何必陪着我们?你还是护着各位大贤先回中原吧。”
徐来道:“少主说的哪里话来?萧把头交给徐某的第一要务便是找到少主,随扈左右,更何况独孤丈病愈之后,你们要回返中原也需用得到徐某驾船。”
江朔见徐来说的诚恳,知道赶他不走,只得道:“那就有劳徐大哥了。”
于是江朔、独孤湘携着独孤问,再加上秦越人、云姑,与徐来换乘小舟去三山岛,韦景昭、李腾空与茅山道士及诸位医师则随着彭孤帆一起南下渡过三百里乌湖海回中原。
江朔向韦景昭、李腾空等拜别后,又对叶清杳道:“清杳妹子,一路小心。”叶清杳却对他的话不置可否,浑若未闻。江朔也不知道为何这次与叶清杳重逢,她始终回避自己,这些日子每日都有突变横生,自己也一直没机会问她为何突然对自己这么冷淡,眼看分别在即,也不得其便再问了,只得轻声道:“我去也,清杳妹子你自己多多保重。”便跃下小舟。
徐来升起帆来,借着风势向着东南面的三山岛去了,彭孤帆则带着众人换到载满食水补给的大船上,顺着海潮向南面驶去,他们原来所乘的大船上的众船工则调转向西,摇动船桨向着北面的青泥浦驶去,他们要在青泥浦略作修整补给再回泊汋城。
三山岛距离极近,徐来操舟技术更是超群,船上共有十几名船工,在徐来的指挥之下在一片漆黑的海上航行,独孤湘不禁有些担心起来,道:“徐大哥,我看这大海之上一片黢黑不辨东西,你可别走差了,错过了岛屿。”
徐来哈哈大笑道:“独孤娘子不必担心,你看这不是到了么?”
借着依稀的星光,江朔和独孤湘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小船前方出现了三座海中的小山,不消片刻小舟便靠到了中间一座“小山”的南岸,徐来打一声呼哨,不一会儿岛上岩石后露出火光,几人持着火把到了岸边接应,船上人将缆绳抛给岸上,岸上之人接了在岩石上缚紧系好。
众人登岸之后,江朔亦奇道:“徐大哥,你在海上如何辨认方向,我看小舟行了也有几里地,茫茫大海之上你是如何辨明方向,准确登上小岛的呢?”
徐来指了指天上,道:“凭着这个。”
独孤湘奇道:“仙人指路?”
江朔却已明白,道:“原来是凭着群星指引。”
徐来笑道:“不错,汉晋之际便有《海中五星顺逆》、《海中二十八宿国分》教人在海上辨明方向,我便是依照此法在海中观星定向的。比如三山岛正好在东方心宿的商星下方,这商星在东天及其明亮,因此行舟毫无差池。”
独孤湘道:“咦,这二十八宿和我们所学穿星步中的四象二十八宿是一回事吗?心宿我倒是听过,商星却是什么?”
江朔道:“商星就是心宿二,又叫大火星,湘儿你只照着习习山庄中的星图练习,对于步天歌诀不求甚解,因此不知。”
独孤湘撅着嘴道:“心宿二就心宿二,却起这么多劳什子名字做什么。”
徐来笑道:“少主与独孤娘子也通晓星象之学么?”
独孤湘道:“这却又什么难的。”随手向空一指道:“这是你说的心宿,共是‘心’、‘积萃’两宫,心宿二么就是心宿三心中的第二颗。”又想下一指道:“边上这是房宿,可就多些了,共是八宫二十一星。”
徐来道:“独孤娘子博闻强记,比我可强多了,我幼是记这些星图可是用了几年的功夫。”
独孤湘毫不谦虚地一挺胸脯道:“那是,本女侠的记性那是相当的了得,可谓过目不忘。”其实她背诵步天歌也足足用了三年的光景,此刻吹起牛来却大言不惭,她转而又问徐来道:“徐大哥,是不是认得星图,就能学会这海中变相之法。”
徐来知她与江朔亲近,不敢藏私,忙道:“那是自然,记星图是最难的,独孤娘子既然识得星图,那学着海中观星定向之法可就容易的很了,等我们安顿好了,我便教你口诀。”
独孤湘大喜,道:“太好了,徐大哥我们一言为定!”她虽说舍不得爷爷,但要说在岛上陪爷爷住上几个月也颇觉的无聊,此刻听说可以学这好玩的“观星定向”的航海术,一下子勾起了她的兴趣,也不怎么担心在岛上闷的无聊了。
秦越人哈哈笑道:“好啦,湘儿要学观星航海之法有的是时间,先把你爷爷安顿好,一切从长计议吧。”
徐来、独孤湘一起称是,便由徐来领着去往岛上住处,三山岛三座山从北向南分别名为“小山、二山、大山”,此刻众人所在的即在二山岛,此岛在三座海岛中高度第二,大小也居中,二山岛与大山岛之间有一条狭窄的海中沙岗连接,二岛与沙岗围合成了一处小小峡湾,恰好将船只藏匿其中。
大山岛虽大,但岛上林木葱郁没有平地,而二山岛北面对着陆地的一面是一座小山,南面却有一处山洼平地,更巧的是这座小岛上竟然有一处泉眼,涌出一股淡水清泉,漕帮便在此处结庐造了几间茅草屋,凭着北面小山的遮蔽,若非登上小岛,实是无法发现这处看似荒无人烟的小岛上还有人居住。
众人看了都不禁啧啧称奇,赞叹天地造化之神。
岛上共有三间大屋,成品字形布置,徐来让帮众整理出中间和左厢,分别给秦越人、云姑二人及朔湘、独孤问三人居住。他自己却与帮众兄弟挤在右厢,好在漕帮将此岛当做避风港经营,三间屋子既坚固有宽大,漕帮十几人挤在一间也不觉局促。
是夜众人早早歇息,独孤问在海上吐了几天一直不得休息,今日好歹能睡个安稳觉了,第二日起秦越人便开始教独孤问自行运气祛毒的法门,他让江朔在一边以内力护持,江朔听秦越人所说运气疗伤之法,与寻常内功修炼之法迥异。
盖因寻常练功都是聚气,练功之时血脉循行速度比之常人快上十倍甚至几十倍,若受的是寻常内伤,血脉快速运行对于伤势恢复是有利的,但若是中毒,则血脉运行愈速毒质在体内岂不是扩散的更快。
因此中毒之人非但不能运功疗伤反而是切忌运功,只能安心静养等体内毒质慢慢自行排出,而秦越人所授之法却是将经脉逆行以排出毒质之法,这样就可以借着内力运行加速毒质的排出。
独孤问得秦越人传授,初时还不得要领,内力常常反噬,那便需要江朔注入内力替他遮断,以免毒质反侵心脉。但旬日之后独孤问便掌握其法,需要襄助的次数越来越少,江朔也得以在一旁仔细琢磨这套逆行经脉之法,但觉与自己所学玉诀中散功入百骸之法颇有互补。
玉诀将体炁散于四肢虽取用方便,但终究内力还是宜散不宜聚,此法欺负比自己内力低的对手自然是百试百灵,但若遇到李归仁这样的内家高手,可就没有优势了,此番他细细体悟秦越人的疗伤之法,不觉体内之炁自然产生了感应,散诸百骸的内力可以不经过三丹田而汇聚于一点,半个月的时间,他的内功不知不觉间又有了长进。
独孤湘则每日夜里随着徐来学习观星定向之法,观星之法对记忆力要求极高,独孤湘的记性本非强项,但一来星图她早已背的熟了,二来她对观星之法甚感兴趣,才肯下苦功背诵,如此学了大半个月的时间,竟也学了个八九不离十。
第245章 雪夜访客
如此在三山岛上悠闲度日,不觉夏去秋来,又秋尽冬至,期间独孤问的身子在秦越人的调理治疗之下,一日好过一日,到冬月时便已经大安了,然而此刻北地已是仲冬季节,北风呼号,大雪纷飞,虽然大海不会结冰,但近岸的浅滩都已结上厚厚的一层冰,显然是无法出海了。
好在徐来早在秋季时就安排手下从陆上运来了过冬的锦衾和棉衣,漕帮帮众又早已备齐了木柴在屋外堆得小山似的,大雪天气倒也不惧寒冷。
这一日徐来前来禀报道:“现下北岛路海面上冰凌密布,已经是走不了船啦,若走海路,需得待开春以后,就是走陆路,大雪封山也不好走,不若明春再走吧。”
独孤问道:“我老人家倒是左右无事,只是秦越人大贤陪着我们可有大半年了,怕是早就待的厌了。”
秦越人笑道:“哪有此事,独孤丈见识广博,尤善音律,每日听独孤丈奏此天籁之乐,实是人间至乐,何厌之有?”
原来独孤问在岛上闲着无聊,让徐来去采买些乐器来,结果漕帮此等粗人哪里懂什么乐器,买来的都是不堪其用的凡品,买了几次都不称独孤问的心意,他便转而让徐来去买竹木、金玉、鬃毛等材料,自己在岛上做起了乐器。
虽然这些材料中也没有柯亭竹、红山玉这样极品,但独孤问是制乐器的高手,这些普通材料在他手中亦制成了不俗的乐器,琴瑟箫笛不一而足。他每日调琴弄笛,制乐以自娱,倒也怡然自得。
秦越人早年间随师父秦鸣鹤出入宫廷,宫中雅乐、燕乐自然听了不少,此后行走天下做游方医师之际可就遇不上此等妙音了,听独孤问演奏仿若梦回京华,心神具醉。
秦越人品评独孤问之乐亦多有独到见解,二人颇有伯牙子期之感,互相引为知己。而云姑自得与秦越人重逢,只要每日与他厮守在一起便觉满足,因此三老虽然困守小岛却毫无烦郁之感。
江朔是南方人,独孤湘虽然祖籍陇右却出生在南方,二人均未见过这么大的雪,在岛上堆雪人打雪仗玩的不亦乐乎,更兼此前海船不断送来讯息,说诸位名医大贤早已顺利达到登州,卢玉铉按江朔传去的口信又安排帮众一路护送他们各自回到雒阳、长安的家中,并修书一封告知江朔,更请罪道秋运繁忙,几位把头不得脱身,只得以书信问安;韦景昭、李腾空也回到茅山,亦托人送来报平安的书信,江朔心中一块大石头落地,原也不着急要回中原了。
江朔对徐来道:“徐大哥,依我之见我们便在这岛上猫冬吧,只是不知大哥过冬的物资可准备的齐备么?”
徐来道:“那自然是齐备的,眼看就是‘二气节了’,我们便要在这岛上过节咯。”
独孤湘奇道:“二气节是什么年节?我怎么没听过?”
独孤问道:“二气节就是长至,南人多称为‘冬至’,北方冬季苦寒,因此北人忌言‘冬’字,称为‘长至’或‘南至’,也有称‘二气节’的。二气者阴阳二气也。长至这日,夜最长昼最短,阴至盛而一阳复生,二气并存因此叫‘二气节’。”
徐来赞道:“我只知老家‘冬至’叫‘二气节’,却不如还有这些讲究,独孤丈见识广博,叫人佩服。”
武周时恢复周制,依照周制,冬至是一年之始,后虽则天女皇还政李唐,但“长至如年”的传统却传了下来。
独孤湘喜道:“太好咯,可以吃馄饨咯。”冬至节吃馄饨乃是寓意其时阴阳未分的混沌状态,吃馄饨便是破开混沌助长阳气之意。
独孤问道:“这里可不似江南之地,冬天也能取得四季的食材,你若要吃每年习习山庄做的‘生进二十四节气馄饨’可没法子做。”
见独孤湘噘嘴不乐,秦越人道:“我们西域吃的‘五般馄饨’却材料齐备,长至日我做给你尝尝。”秦越人出生是波斯孤儿,什么活都会做,尤善料理,而云姑是渤海王亲,反倒不会做饭。独孤湘喜道:“五般馄饨是什么?”
秦越人道:“便是五种颜色、五种馅料的馄饨。”说着把五种面皮和馅料详细说了一遍,独孤湘听了馋虫大动,拍手叫好,等不及要一饱口福了。
转眼便到了冬至这一日,秦越人一大早就开始制作“五般馄饨”,按唐人习俗,这一日要和除夕守岁一样欢宴一夜,吃馄饨饮椒葱酒,一应酒食徐来都早已准备齐备了,是夜岛上众人连榻欢聚一处,漕帮在岛上的帮众小厮原是不与江朔等一桌就食的,今日如同年节,江朔执意请众也一齐上榻坐了,共饮椒葱酒,共品五般馄饨。
众人聚在中央大屋内,围炉饮宴,外面此刻是天寒地冻,滴水成冰的天气,屋内却是暖融融的,叫人好不惬意,徐来和漕帮众人借着酒意也放松下来,不似平日里那样的谨小慎微,猜拳行令好不热闹。
就在此时,独孤问忽道:“外面有歌声。”其时屋外风雪交加,呜呜之声大作,众人拢耳细听却只有风声哪有歌声?但江朔内力精湛更胜独孤问,他略一凝神,果然听到一人在怒号的北风中高声唱道:“一九冰须万叶枯,北天鸿雁过南湖;霜结草投敷碎玉,露凝条上撒珍珠。二九严凌切骨寒,探人乡外觉衣单;群鸟夜投高树宿,鲤鱼深向水中攒……”
江朔将他的唱词复述出来,独孤问道:“此乃《咏九九诗》,外面不是航路已断么?怎么会有人。”
长至日之后便是“数九天气”,所谓“夏至三庚入伏,冬至逢壬数九”数九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冬至后第一个壬日称为“交九”,从这一日算起,每九天为一"九",第一个九天叫做"一九",第二个九天叫"二九",依此类推,数到"九九",便是“九尽桃花开"寒气尽消天气转暖的时候了。这《咏九九诗》便是唐朝小儿所的歌诀。
独孤湘害怕地拉着江朔袖子道:“朔哥,我们都知岛上再无别人,这天气谁能登岛?莫不是鬼吧?”
江朔安抚她道:“湘儿,鬼神之说虚无缥缈,我听这个歌声实在的,怕是真有人在外面唱歌。”
这时那人似乎近了许多,徐来、独孤湘也都能听到了,徐来道:“这《咏九九诗》,是小儿数九的歌诀,并非什么名曲。听那人歌声,内力颇为不俗,却怎么唱此小儿之诗?”
江朔道:“我出去看看。”也不等徐来回应,自起身推门出去了。
一出屋,但见鹅毛般的大雪在黑魆魆的夜空里漫卷飞舞,极目四望不见灯火,歌声已听得极清晰,但黑夜之中海面一片混沌,不见任何异样。
江朔运炁朗声道:“是哪位好朋友到此?我们这里有酒有菜,请登岛一叙,共饮三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