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萧巧哥的嗓音婉转动听,现在落在唐奕耳朵里,也好似九幽轰鸣。
僵着身子回望,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我的娘亲哟,萧巧哥、君欣卓,加上福康,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他身后。
坏了,唐奕脑子嗡的一声,更是不好用了。
看着三个女人面无表情,却又好像什么表情都有的面容,唐奕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呵呵,心中的如意郎君,有情有义的唐子浩,突然冒出一个娃……
人设要崩!
下意识脱口而出:“和我没关系!”
“噗!”
曹佾直接就喷了,和你没关系?你的孩子和你没关系?
而三女之中,属萧巧哥性子最辣。
唐奕一说和他没关系,萧巧哥依旧盯着他怀里的孩子,也不直说。
“还别说,眉眼与唐公子却有几分相像呢。”
“……”
都唐公子了?
唐奕一时无助,被萧巧哥带沟里去了,下意识低头,这才第一次细看那小模小样的奶娃娃。
此时,小家伙正眨巴着大眼睛看着唐奕,小鼻梁高挺,小嘴唇儿薄薄的。见唐奕也看他,一咧嘴,笑了。
……
唐奕一阵恍惚,小孩他见多了,可是这个却尤为不同,一时间,心都化了。
下意识喃喃出声:“还真挺像我……”
说完才发现,说错了。
立时一个机灵,“不不不不,不是,哪哪哪哪,哪像啊!?”
萧巧哥抿嘴一笑,不与唐奕说话,转向曹佾。
“敢问国舅爷,孩子的生母却是哪家的娘子呀?”
“对对对对,这谁生的?”
唐奕脑袋不好使,萧巧哥一问,他才想起来,特么孩他娘是谁还不知道呢。
“哼……”曹国舅半哼半笑。
“孩子的娘亲可是来头不小呢。”
“谁!?”唐奕眼睛一瞪,声色厉敛。
“倒要听听,是哪家的恶妇竟敢诬陷于我!”
曹国舅更乐,“诬陷?也对。”
“堂堂大宋嗣王爵,复燕首功之臣的唐子浩,却和一个不入流的歌伎名妓生了个庶出长子,这还真是天大的诬陷啊!”
“嗯……”唐奕点了点头。
“啊!?!?”
“冷冷冷冷,冷香奴!?”也是怪了,第一反应就是那个红妖精,几乎是脱口而出。
紧接着发现,又说错话了,又加了一句:“什么时候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这回连一码头的丫鬟、婆子都笑了。
癫王就是癫王,这话也说的出口?你欠下的风流债,你还不知道?
曹国舅也是哭笑不得地看着唐奕,知道这个孩子会对他震动不小,可是没想到这么大。也不知道是脑子真不好用了,还是在三个女人面前装傻。
“孩子的生辰是七月二十九,你自己算算日子吧。”
“七月二十九……”
“往前数十个月……”
“正好是嘉佑二年离京前后……”
“靠!!”
唐奕登时一脸惊恐,怪叫道:“不可能!那日老子就在她那过了一夜,还特么喝的不省人事,怎么可能无端端就有了!?”
“……”
“……”
他一激动是一点没含蓄,全码头的人听的那叫一字不落,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就一夜……
不省人事……
有了……
无不感叹:行啊!准啊!一次就有了?牛啊!吃药了吧?特么吃药也没这效果吧?
……
“行了行了!”却是萧巧哥打断了唐奕。
上前接过唐奕手里的孩子抱在怀里晃了晃,小家伙还真有点唐奕的影子。天不怕地不怕,谁抱都不哭闹,朝着萧巧哥又是一个大大的笑脸儿。
萧巧哥立时扬起嘴角,对着小家伙哄道:“真是个好宝宝,我们不听你阿爹在这里耍宝好不好?”
“我们回家去好不好?”
小家伙就像真的听懂一般,咯咯大笑两声,当是回应。
萧巧哥更是高兴,也不与唐奕说话,回身对君欣卓和福康道:“咱们走吧……”
说着,就像对待自己亲生骨肉一般爱护,小心地抱之下船,径直离开码头。
……
……
唐奕看着萧巧哥三人的背影,心里哇凉哇凉的。
而曹国舅显然也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主儿,“这回可是热闹喽!”
“滚!”唐奕大骂一声,就差没把自己扔海里,来个一了百了。
萧巧哥极尽贤惠,对孩子宠爱有加。可是,唐奕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这里面的故事深了去了,满满的都是套路。
……
这个时代不是后世,“喜当爹”、“后妈难当”,什么破事儿都有。
这个时代,新娶之妇进门儿就当娘,甚至是十几、二十几岁大小伙子的娘,也是十分常见的事情。
唐宋仕人流行晚婚,但不代表禁欲,家里丫鬟、侍妾难免擦枪走火,弄出个庶出的长子来。
别看有的士大夫二三十岁、四十大几才婚娶,可是,说不准家里的娃已经会打酱油了。
更有甚者,老子和儿子同场科举,同时高中,又同时被榜下捉婿的事情也不是没出来过。
所以啊,像唐奕这样儿,庶出长子见正妻的事儿并不少见。
而且,正娶之妻不能有任何怨言,要以理待之,视若己出,那才是女德中的“慈爱”所述,生嫉就是失德了。
《左传》有云:女德无极,妇怨无终。这是记录在儒家正统的教科书里的。
萧巧哥三人此翻作态无可厚非,况且三女都不是善嫉之辈,对那孩子定是真心以待。
但是,《左传》教导妻子慈爱善待庶子,却特么没说不能给丈夫穿小鞋。
关起门来,帷帐一拉,谁知道得有多少苦头等着唐奕?
更何况,这三个还没娶成呢,孩子就送来了,这算怎么回事儿?
萧巧哥她们就算再良善,心里肯定也不舒服。最后,那点怨气还不都撒在唐奕身上?
越想越发冷汗,越想越是……
忍不住抱怨出声儿:“红妖精啊,坑煞我也!”
曹国舅大乐,“行啦,人家给你生了孩子,你还有什么好抱怨的?”
唐奕闻之,虽有不愤,可是一想到那抹火红,想到开城城外、贡院门前、江岸之侧的靡靡之音,又是颓然地暗了下来。
“她……可还好?”
“还好。”曹国舅答道:“有陛下和范公照拂,你不用操心。”
说着,曹佾又道:“陛下的意思,想在京中为你设府,好让她住进去静养。再不济,也可住到观澜去。”
“可是……”
“可是她不肯?抱着她那个凝香阁不放?”
“嗯……”
唐奕一阵无语,咬牙骂道:“这个倔女人,逞什么能?”
曹佾接不下去,冷香奴是倔,放在别人,知有身孕,又是歌伎的身份,不是做掉,就是得赖上唐奕这棵大树,谋一个终身。
可是,要不是唐奕送信让照顾一下她,马家大哥亲自去了一趟,看见她挺着个大肚子,竟没人知道她怀了唐奕的骨肉。
那这小唐奕出生,就得在青楼花馆里面养着,那热闹可就大了。
悠然出声:“陛下暗自彻查,你出京前后半年,只有你带人进出过凝香阁。并且,只有你在那里过了一次夜。”
“那女人除了你,再没接触过别的男人,确是你的骨血无疑。”
“可是……”下面的话曹国舅憋了一道儿了,终于能问正主儿了。
“你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什么怎么办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