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步上前拦住贾昌朝,生生把老贾拉了回来。
“有话好说,亚父何必动气?气坏了身子却是不好。”
贾子明愤愤地不接他的话,可人却总算是没有决意要走。
赵宗懿急忙与赵宗实使眼色,可赵宗实哪肯把自己说的话收回来,也是愤愤不平地把头别到一边。
得!
赵宗懿哀叹一声,十三弟金贵得很,不愿把这种破事沾嘴,那还是我来吧。
“实不相瞒,这事儿,确实与咱们有关系。”
“是你们!!”老贾一声暴喝。“莫要拉上老夫!”
“是是是是……”赵宗懿忙不跌地应着。“孩儿有错,与亚父赔礼!”
老贾气得的嘴唇都发颤,怎么就摊上这么一窝不知轻重的废物?
“几次三番与几位世子提醒,要耐得住寂寞,要耐得住寂寞……”
指着那不下两百万贯出入的账册气愤怒吼:“你们好大的胆子!”
“两百万啊,这么大的数字,你们也睡得着觉?一旦朝廷发现,那就是无可挽回的倾天之祸!”
赵宗懿当然知道这次要出大事,当下不敢再瞒。
“其实,也没亚父说的那么严重。”
心虚地瞄了一眼贾子明,“到咱们手里,也不过百万……”
“!!!!”
也不过百万?老贾彻底吓傻了。
也……不过百万!!
当下,也顾不上追究这帮狂徒为何不与他知会了,阴沉喝道:“说,从头到尾,几人涉案!?都有谁?如何运作!?”
追究已经来不及了,老贾现在只能幻想着,能不能帮他们把屁股擦干净,别让文扒皮查到汝南王府。
“呃……”赵宗懿吞吞吐吐一阵扭捏。
他倒不是不想说,而是一下子答不出来。
“有点多,孩儿一时也……也说不全了。”
老贾一阵眩晕,“完了!人越多,越难封口。”
“想,一个也不能落下!”
赵宗懿无法,只得看向赵宗实。
而他这个十三弟,到了这个时候还在犹豫。
沉吟了半天,也知道瞒不过去了。
“算了。”肉疼地对大哥一叹。“给他看吧!”
老贾闻言,哪还有心思在意他的不敬?身形一颤,“看什么?”
“账册。”
“……”
黑前一黑,贾子明真的晕了过去,“账册!”
“他们还有自己不知道的账册!?难道不止这一笔?”
……
等那几兄弟七手八脚又是掐人中,又是扇风把老贾弄醒,贾子明睁开眼睛第一句话:
“老夫只问你们两个问题。”
赵宗实这时候真的知道怕了,贾子明就算再不中用,应有的稳重还是有的。能把他吓晕过去,这事小不了。
当下,也不端着了,“亚父老大人且问,孩儿定言无不尽!”
老贾深吸一口气:
“第一,像这笔抵税粮一样的事情,你们还做过哪件?”
他问的是哪件,可是赵宗实回答的却不是哪件。
“父王薨世之后,应该有个十几次吧……”
这是“哪几件”!“哪十几件”!
幸好晕过一次,贾子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倒没太过惊讶。
“把账册拿来我看!”
赵宗懿不敢怠慢,起身去拿密账。
赵宗实想跟去,却被老贾喝住。
“你回来!”
“老夫还有第二件事问你。”
“您,您问……”
贾昌朝盯着赵宗实,“你告诉老夫,耶律洪基那里,是不是你报的信?”
第694章 建一座城
贪,在大宋朝不算什么大事儿。文官就算巨贪,也不会杀头,何况是皇室?
但,这次贪的这么大,一笔就两百万之巨,老贾不得不重视。
可是,话说回来,只要这事不涉及那个疯子,只要处置及时不让文扒皮抓到太多把柄。老贾觉得,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问出来的第二个问题才是关键。
这几个糊涂蛋到底掺合没掺合燕云的事情?要是真的掺合了,那才是真的麻烦了。只那一个疯子,就足够汝南王府喝一壶的了。
……
可惜,赵宗实的回答,注定让老贾肝胆俱裂、万劫不复。
他甚至有些后悔,刚刚不应该进汝南王府的门。
……
还是那句话:
有求皆苦,无欲则刚。
开封城这一夜,注定不会平静。
但,比起那一家子的心神不宁、困兽犹斗,另外几搓人却是轻松得多。
文扒皮与包拯、唐介,正干劲十足地四处拿人,要为大宋朝揪出一批蛀虫。
辜胖子出了贾府,晃荡着一身的金光闪闪,直奔马行街。与贾子明彻底切割,他要找上两个粉头艳姐儿,继续他的扮猪吃虎。
赵祯正在寝宫里犯愁,这个女儿到底嫁还是不嫁,什么时候嫁?
而唐奕,则是久逢知已千杯少,恨不得与祁雪峰、沈括大聊三天三夜。
言谈之中,唐奕也终于知道,祁雪峰为什么自许大海的儿子。
他是洛阳人士不假,但是,其祖父幼年时就已经迁居海州,祖孙三代都是以渔为业。
祁雪峰二十多岁时,父亲因海难离世,他这才带着老母回祖籍洛阳定居。
正是因为远航渔猎的需要,祁雪峰才先学的观星测位,自学儒术之余,才会进而对恪物之学生出兴趣。
随着细数那段过往,祁雪峰不由一阵感叹:“海州有渔户十万,大小船只星布,近处的海货早就被捞得干净。”
“为了生济,雪峰七八岁就随父兄出远海渔猎,对大海却是有着别样的感情呢。”
一方面,他的父亲就是远航遇难;另一方面,祁雪峰对那片无边无际的海疆却是有着深深的迷恋。
唐奕黯然道:“既然如此眷恋大海,白山兄又为何迁居洛阳呢?”
祁雪峰苦叹:“母命难为啊!”
看向唐奕与沈括,“我的祖父因远海迷航,而深埋海底;我的父亲亦因此而葬身蔚蓝。母亲对那片蓝水已经是深深恐惧,再不敢让我与家兄走了长辈的老路,所以……”
唐奕点头,“这个时代,渔航确实是九死一生的营生。我去过海州,那里就算最有经验的船把式也不敢说次次都能平安而归。”
“所以啊!”祁雪峰有些激动。“大郎的这个六分仪简直就是渔户们的福音,不知道能救回多少条人命啊!”
唐奕一窘,“说来惭愧,奕弄这个六分仪的初心却非为渔户谋福音。甚至为了不传入外族手中,直到今天,此仪出世已经很多年了,仍只在最亲信的几十个水手手中教习。”
“水手?”
祁雪峰这才想起,刚刚沈存中说过,唐奕要远航。
“子浩这是要远航?到哪里?东瀛,还是大食?”
唐奕叹道:“真想带白山兄去看看咱们大宋的新海船。”
“东瀛?大食?”一声轻笑。“比这远得多!”
“哦?有多远?”
唐奕一字一顿道:
“海的尽头!”
“甚至证明,这个天下,是圆的!”
“……”祁雪峰呆住了。
没见到唐奕之前,这个疯子在祁雪峰眼中,就是一个虚无飘渺的存在。巨富、权势滔天,甚至是被世人所神话。
见到唐奕之后,他发现,这不是一个疯子,也只是个普通人,并没有什么特别。若非说不同,也只是和他,和沈存中一样,是个喜欢恪物“穷理”的同道中人。
但是现在,祁雪峰似乎又发现,他确实是个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