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大点的,除了耶律德容、德绪两兄弟,还有萧惠一家,他基本不认识。不过,看装束也知道,这些都是大辽最顶尖的贵族权臣。
辽朝不似大宋,大宋皇帝出个宫,比生孩子还费劲。大辽正好相反,四时捺钵,皇帝基本就不在中京呆着,要不是为了易储,耶律宗真才不会这么消停呢!
所以,辽人有完善的出猎随班制度,除了各个政事衙门必要的留守职官,王公大臣皆随驾出游。可以说,走到哪儿,朝堂就摆到哪儿。
在人群中,唐奕还看到一个挺特别的身影——耶律涅鲁古。
这货被耶律重元扔在中京一个多月了,和唐奕一直没碰上。
其实,就算碰上也没什么事儿。唐奕是外人,不好在中京把耶律涅鲁古怎么样;耶律涅鲁古也是身份尴尬,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就像现在,耶律涅鲁古一看唐奕看过来的目光,只是隐晦地瞪了他一眼,就把头别到了一边。
……
众人又等了一阵,正当唐奕开始腹绯这耶律宗真还真是磨蹭,大冷的天让大伙儿等他一个的时候,突感地面不住的颤动,然后,隆隆马蹄之声由远而近,大队骑兵从皇城两边奔腾涌出。
这还是唐奕第一次一下子见到这么多骑兵,那震撼的场面,简直无法用语言来形容。
数万黑甲骑士奔而不乱,马蹄踏在皇城的石板路面儿上,发出踏踏碎响连成一片,震的人心五内具颤。
唐奕偏头对杨怀玉道:“这就是辽帝的近卫皮室军?”
杨怀玉凝重点头,“应该是了!”
皮室军也如大宋的禁军一般,乃拣选各地的精壮之士成军,虽不足五万之数,却是辽朝精锐之中的精锐。
黑甲骑军一到,即在皇城两侧整齐列队,待最后一骑站定。皇城的朱漆城门也缓缓打开,百多骑士从中鱼贯而出,皇家仪仗紧随其后。
唐奕抻着脖子猛看,只见打头的男子身着田猎裘袍,雪狐围领,头带风雪皮冠,坐于马上,威不可言,正是辽朝皇帝耶律宗真。
庆幸的是耶律宗真一点都没墨迹,直接下令开拔。看来,这种场面,辽帝根本就习以为常了。
……
五万皮室军分前中后三军开路,辽帝和一众辽臣裹胁中间,大队人马一路向北而行,行三日即到临潢。
这里是契丹人的发源地,背靠潢河。过了临潢,就是大片的丘陵山地,也是冬猎的猎场所在。
唐奕估摸着,所谓临潢,应该是后世大兴安岭山脉的最南端。地势起伏,连绵又不失平坦之地,确实是勋猎的最佳去处。
在临潢休整一晚,萧誉提醒唐奕,过了临潢一进猎场,就没有驿馆行在可住了,要在野地搭设毡帐,要唐奕多带御寒衣物。
唐奕心说,老子等的就是住野地啊!
第二天,急出七十里,下午时分就停了下来。辽人要在此处祭祖、祭天,行追猎之礼,至少得呆上三天左右。所以,早停下,好早搭帐篷。
搭设毡帐这个事根本不用唐奕操心,他是跟着萧家人来的,自然有萧家的仆从帮着他把帐子弄好。
再说,一共就唐奕、君欣卓、黑子、潘越,还有杨怀玉他们五个人,根本不费什么事。
但是,等仆从把帐子搭好了,也布置停当。
之后……
之后,君欣卓就傻眼了……
第223章 夜宿(一)
君欣卓之所以傻眼,是因为仆从很‘懂事’地只起了两个帐子。
算计好的,黑子、潘越和杨怀玉用一个,唐奕带着侍女用一个。
但是,她不是侍女,和唐奕更没到睡在一个账子里的地步啊!
没办法,君欣卓只能去央求黑子,让师兄帮忙动手再起一个毡帐。
可是,黑子一句话差点没让君欣卓找个地缝钻进去。
“师妹……”
“没这个必要吧?”
这时,潘越走了过来,好奇问道:“你们聊什么呢?”
君欣卓似是找到了救星,“你来的正好,帮我起顶帐子。”
潘越一挑眉头,“有这个必要吗?”
“什么叫没必要!?”
君欣卓气得直跺脚,面颊已经红的透亮了。
潘越贱贱道:“早晚的事儿嘛……”
“你!”
潘越一缩脖子,拉起黑子就走,跟没事儿人一样绘声绘色道:“师父啊,前几天那招靠山崩咱还没学会,师父再指点指点。”
黑子立马深以为意,肃然道:“是要指点指点!”
“……”
君欣卓有种被出卖了的感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连师兄也把她当成是唐奕的女人了。
其实啊……
要潘越他们看来,这都晚了!
唐奕马上就十八了,守着这么个俏娘子,他也忍得住?
……
君欣卓愤然回身,就见唐奕立在账子前,一脸的高深笑意。
“我也觉得没必要嘛……”
一直过了晚饭,君欣卓都是心神不宁的,天都已经擦黑了,她还不肯回到帐中。
“大郎呢?”不知道什么时候,黑子走到了她身后。
君欣卓悠然道:“萧誉的账子里。”
“这么冷还不回帐子,在外面傻站着干啥?”
君欣卓低着头没说话。
黑子一叹,“妹子,你爹当初把你交给俺,俺说话你听不?”
“师哥,直说就是,何必提爹爹。”
“别看大郎平时脾气不咋好,但绝对是个有担当的爷们儿,能对你好……”
君欣卓面颊又热,“师哥瞎说什么呢,谁要跟他……”
黑子一乐,“咱们从小就一块长大,哥还不了解你?你要心思没往大郎身上放,就不会这么多年给他当丫头使了。”
君欣卓的性格外冷内热,别看平时少言少语,但是,一旦对谁好,必是倾心相助。她这几年跟在唐奕身边,就差没把自己也给唐大郎了。
君欣卓辩驳不过,只能摇头头不语,装起了哑巴。
黑子继续道:“心也在他那儿,人也在他那儿,他也不小了,就顺其自然了呗。”
君欣卓依然摇头。
“那咋地?你还想让他三媒六聘把你正娶回去?”
“不是……”君欣卓有些气急。
“那你到底咋想的啊?”
君欣卓抬头看向黑子,“师哥也说,我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了,论对他的了解,你们谁也比不上妹妹。”
“不挺好吗?”黑子有点糊涂了。
“正因为太了解他了,所以才不能。”
黑子挠着后脑勺道:“哥脑子笨,你说明白点。”
“这么说吧。”君欣卓敞开心扉。
“不冲别的,就冲他救了咱们十几口人命……师妹别说给他做妾,就是无名无份的过一辈子也认可。”
“但是,大郎却不是那样的人。”
“到底啥意思吗?”黑子有点急了。“你这想跟,又不想跟的,把哥都绕迷糊了。”
……
“依大郎的性子,妹妹真跟他好了,他是不会让我做妾的。”
“你是说!!”黑子猛的惊叫出声,他终于听明白了。
君欣卓凄然道:“咱们是做过匪的,一辈子也洗不白,大郎怎能娶我这样的女人?”
“他是要干大事的人,将来要进史书的,那是在害他呀!”
“……”
黑子脑袋有点不够用。
可是,退一步想,依唐奕的性子,娶个平民百姓的姑娘,甚至是当过匪的君欣卓,这事儿他还真干得出来。
……
黑子正想着,呼闻身后有人说话。
“你们聊什么呢?”
吓的黑子嗷捞一声!
回头一看,更似见鬼,正是唐奕。
“没,没没啥!”黑子慌张答道。
“那什么,我回去了,你们聊……”
唐奕一阵无语,我很吓人吗?这憨货太不淡定了。
黑子一走,唐奕看向君欣卓,“你们不会在说我坏话呢吧?”
君欣卓强作镇定地白了他一眼,“想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