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鬼?
这到底是什么鬼?
韩嘉彦、文拓无罪,魏国公与本案无关……
赵宗麒移送宗正寺?特么宗正寺管事的不是他叔叔就是伯伯,最次也是一个姓的远房亲戚。这算什么处罚?顶多就是禁足悔过就完事了。
祁圣泽、范正平,更特么离谱,四十大板?
就这两人的身份摆在那儿,刑部行刑的差役要是敢打破一点皮儿,都得吓的一宿一宿睡不着觉,更算不上什么处罚了。
这算什么公事公办,王法为先?
可是细想之下,这里面的文章可就大了去了。
该放的放,该偏袒的偏袒,唯独……
唯独唐家的三个,还有黑子,公事公办,王法为先了。
你说这是官家的迂回之策,先把别人摘出去,再慢慢捞唐家的人?
不对!
摘谁也不应该把韩嘉彦摘出去,他没了事,韩琦还会和唐奕站在一条船上吗?
况且,文拓都能用一堆听着就牙疼的理由放了,那为什么不顺手把唐吟、唐风、唐颂也用这个理由摘出来呢?
那是怎么回事?
官家把别人放的放,定罪的定罪,唯独唐家的人没定罪,这是用的缓兵之计?想借机稳一稳朝臣,等唐奕回来?
可是贾昌朝知道,绝对不是啊,赵曙不想拖,这也绝不是缓兵之计。
贾相爷心说,行!皇帝这人不大,心思连他都猜不透了。
怔怔地看着富弼,“官家不会是……”
“不会是因爱生恨吧?”
对此,富弼只能回以苦笑。
这回,他也让赵曙给弄懵了。
……
……
接下来几日,朝中可为是乱做了一团,谁也不明白官家到底是什么意思。
猜什么的都有,甚至有人认为,少主成年,是想借机收回权力,把唐子浩彻底清除。
而紧接着发生的一件大事,倒是暂缓了因介山案带来的影响。
地中海战报:涯州军已于近日在巴尔干半岛登陆,大宋火神炮无往不利,预计半月之后与十字军、西萨克斯联军汇合,两月之内兵临君士坦丁堡城下。
这封捷报,一下子让很多人紧张起来。
唐子浩在欧洲大显神威,对于那些希望他倒霉的人来说,无疑是一种威慑。
此时此刻,揣测官家圣意到底是拖延,还是真的要打倒唐奕,更成了朝臣的要务。
每天每日,甚至是每时每刻,都恨不得从赵曙的只言片语之中,揣测出点什么。
然而,这样的日子并没有过太久,刑部、大理寺、大宗正寺对介山案——定案了。
这日早朝,大宗正赵允弼亲自宣读结案陈词。
“介山案,赵宗球虽恶语在先,却是唐吟率先动手行凶,是为主犯。”
“唐风、唐颂虽是从犯,然身为兄弟亲族不知劝阻,亦纵容帮协,罪加一等,当以主犯论罪。”
“黑子殴击赵宗球胸口至其丧命,当以主犯论罪。”
“是以,本案之中,唐吟、唐风、唐颂、黑子,冒犯皇族,殴人性命,罪无可恕,皆应以主犯论罪,从重从严,以正……”
“王法!”
“亦因赵宗球乃已故汝南王之子,赵氏子孙,此事关乎国法,亦关乎皇室威仪,当论罪何刑,交陛下定夺。”
“还望陛下匡扶社稷,斧正朝纲,践行王法,免于行私,从严从重,还天下百姓一个清明法度!!”
哦操!
哦操操!
哦操操操操啊!
四个人一个没免,连十几岁的孩子都要从严从重?
怎么从严从重啊?特么杀人偿命呗!
赵宗球那个无赖,居然让四个人给他陪葬?
现在不光是贾昌朝、富弼脸色傻白,本来已经事不关己的文彦博、韩琦目瞪口呆,连那些看不上唐家的文官都有点瘆得慌。
没错!不光是瘆得慌,甚至有人开始腿肚子转筋,这要是官家真把唐奕三个儿子都咔嚓了,那……那……
唐疯子还不彻底疯了?他能把这一殿的人都咔嚓了。
此时此刻,有一部分人已经开始后悔了,甚至生出劝一劝官家,放唐家一马的心思,毕竟那可是唐疯子。
当然,有害怕的,自然也有胆大的,从赵曙的此番作为看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很明了了,也不用猜了,官家就是想把唐子浩弄下去,定罪就是信号。至于为什么没有马上定刑,则是不想此事这么快结束。
因为杀了小的,正主可还安然无事呢,官家得给大伙儿留出时间,给讨伐唐子浩留出时间。
有些人,甚至已经在为声讨唐奕的奏折打腹稿了。
……
……
政治就是这样,永远不缺少揣测迎合之辈,更不缺投机取巧之徒。
没人对赵曙不当殿定罪感到意外,只等下朝回去好好罗列一番唐子浩的罪状。
可是,离下朝还远着呢。
这么大的介山案尘埃落定,只差见血,赵曙为了“彰显”帝王之威,明君之尊,要求殿审主犯,朝臣们自然也不会不给机会。
本来还想站出来为唐奕说话的贾昌朝等人却是无意间与赵曙对视,更为意外的是,正太皇帝单眼一眨,给老贾递了个暧昧的眼神。
老贾更懵了,啥意思了?这一切都是假的?
说心里话,他是不太相信赵曙是落井下石、卸磨杀驴的官家。
那……
特么这到底是哪一出啊!?
强忍着没说话,心中安慰自己,但愿这个殿审有什么反转吧!
……
……
有什么反转?
就什么反转都没有。
赵曙好像真的就是走个过场装装样子,连唐吟、唐风、唐颂都没召见,只叫了黑子一人上殿。
装模作样地问了问案情,甚至还发了个善心,赐了个姓给黑子。
对!
没错!
黑子都快被他咔嚓了,他居然还想着给黑子赐了个姓。
……
“黑子……”赵曙一边看着卷宗一边沉吟。“这案卷上只写‘黑子’二字,为何无姓?”
下首的百官也被官家这一问勾起了好奇心,齐齐看向大殿正中枷锁拷得结实的黑子。
唯独黑子自己有点纳闷,说白了,大殿之上那是官家,大宋的皇帝,可私底下……
赵曙没少往外面跑,别说跟唐家的那几个小祖宗关系有多亲密,就算他这个外人,赵曙也是尊称一声“黑子大哥”。
这孩子黑子也算是看着长大的,抛去皇帝的身份不说,仁义得很,打死他都不信,赵曙会定他们几人的死罪。
更何况,他为什么无姓,赵曙是知道的啊!
很早以前,这孩子就问过,黑子也回过他,怎么在殿上又问起来了?
“黑子!”
下面黑子还在迷茫,赵曙立马显得很是不耐烦,“朕在问你的话,为何不答?”
得,黑子心说,你要听,那我就再给你讲一遍呗。
“回禀陛下,罪民自幼无父无母,是家师从死人堆里捡回来抚养长大的,姓什么便是无从得知了。”
“嗯。”赵曙点着头。“既然是师父抚养,那为何不随师门姓氏?”
“回陛下,原本罪民也是这样认为,可是家师有训,男儿丈夫顶天立地,怎可忘祖从恩?”
“家师希望罪民有一天会寻得本家,回归家姓,所以只赐乳名黑子。姓甚叫谁,却是留做寻根之后,再行由祖宗赐下。”
“只可惜,时至今日亦无处寻根。”
“唉……”只听赵曙哀然一叹。“也是个可怜之人啊!”
面露恻隐之情,“黑子……”
“罪民在!”
“你犯下杀人之错,罪无可恕。”
“俗话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朕即使心生不忍,亦不能纵容。你可明白?”
“罪臣明白。”
“不过,念你护主心切,且二十年间为大宋屡立功勋,朕也不是赏罚不分的昏君,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