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抢着说:“不知道!”
黄贵点了点头,让两个孩子继续玩去,自己推门进屋。进了屋,黄贵果然看到楼上有亮光,便往楼上走去。
小别墅有四间房,黄贵和杨氏住楼下的一间房,两个孩子在楼上一人住一间房,还有一间房空着放杂物,亮灯的就是这间放杂物的房间。
黄贵走到房间门口,看到杨氏一脸的欢喜,在那里喜滋滋地看着一张不知道什么东西的纸。桐油灯前,二十六岁的杨氏被油灯的光线照得一身金黄色,倒显得十分漂亮,让黄贵看得痴了。
妻子和自己结婚前也是个美人,这些年和自己一起吃苦了,黄贵心里想道。
杨氏突然发现了门口的黄贵,慌张地把手上的纸张藏到身后。
黄贵走进房间,笑道:“你下班啦!”
杨氏摇了摇脑袋,啐道:“下班了啊!”
黄贵又问道:“今天和工友们处得怎么样?有什么新鲜事?”
杨氏歪着脑袋说道:“没什么新鲜事,每天就是织布,吃饭,织布,吃饭!”
黄贵附和着说道:“说起来也挺无趣的,每天都做一样的事情。”
杨氏瞪了黄贵一样,说道:“不就是织布么!打着灯笼也难找这么高月钱的活计了!有了钱就可以养家啊!”
黄贵笑道:“那倒是,自从你去了李家织坊,我们家的日子就好多了!”
杨氏笑了笑,自从自己在织坊工作,自己在家里地位提高多了。现在丈夫说话都顺着自己,不和自己抬杠。
想了想,杨氏猛地把藏在身后的那张纸拿了出来,轻轻地放在了桌子上,笑着对黄贵说道:“给你看!”
黄贵见妻子把藏身后的东西拿出来了,好奇地凑在灯下看了看,见那纸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小字,底下摁有两个手印,可黄贵是一个字也看不懂。
“石头他娘,这是什么?”
杨氏得意地指着那纸张最下面两个名字,说道:“这两个名字你总认得吧?这是你的名字黄贵,这是我的名字杨秀娘!”
黄贵点了点头,说道:“这两个名字我认得!”
杨氏得意地挺起了胸脯,大声说道:“这是地契!我们家房子的地契!”
黄贵愣了愣,终于明白过来。他想了半天,吞了口口水无奈地说道:“你还是不听我的,买了这幢房子?”
杨氏一下子收起了得意,畏缩地看了一眼丈夫,呐呐说道:“我不听你的买房子,你不要我啦?”
黄贵无奈地说道:“我怎么会不要你?”
杨氏听了这话又笑了起来,大声说道:“那就行!你看,我们家有自己的房子了,这幢漂亮的别墅如今是我们家的了,多开心的事情啊!”
黄贵呐呐说道:“不是和你说别买么,买不如租!”
杨氏却不听,摇头说道:“租这房子每个月要花二钱七分银子,租十五年东家就收回造房成本了,到时候我们每个月还是要付租金。买房子就不同了,和东家借五十两银子买这房子,再借五两买下东家布置的家具,算四厘的利息,每个月东家从我的月钱里扣除四钱三分银子,扣十五年借款就还清了,房子就全是我们的了!到时候住房子就不用付钱了!”
“黄贵你说,每个月多花一钱六分银子,就能有自己的房子了,世界上哪有这么划算的事情?这么好的事情不买,不是傻子么?”
黄贵坐在床上没有说话。
杨氏不满地追问一句:“黄贵,你说我说的是不是?”
黄贵有些恼怒地说道:“你前几天硬说要租一整套别墅时候,就打定主意买这房子是不是!?”
杨氏有些慌张,看了看丈夫的脸色没有说话。
想了想,黄贵气忿说道:“这每个月花四钱银子!要是我们再生一个,家里的钱不够怎么办?”
杨氏听到丈夫这句话才舒了口气,大声说道:“当家的,够的,钱够的。除去每个月还东家的钱,我们家每个月还有二两九钱七分银子,即便是再添一口人也够花了。大不了我们节约些,少做几套新衣。要是用钱紧张,我们就把这一间不用的房间租出去,一个月还能多七分银子!”
“再说!这房子这么大!以后石头成亲,我们就不用为他买房子了!”
听到杨氏愿意再为自己生一个,黄贵脸色才好看一些。听到杨氏说以后石头成亲的事情,黄贵渐渐想明白了,收起了恼怒的脸。
黄贵说道:“你愿意再生一个,我便依你!”
杨氏瞪了黄贵一眼,说道:“有自己的房子,我便愿意再生一个!租房子,我就不生了!”
心结被打开,黄贵这才张开笑脸,凑到油灯前面和妻子一起看那张地契。
“有了这地契,这房子就是我们的了?”
杨氏说道:“当然!你看这两个字,这两个字是‘地契’,再看这个名字,‘李植’,这就是副千户大人的名字,这张地契就是说副千户把这幢楼卖给我们了!”
黄贵喃喃说道:“想不到我们家也能有这么好的房子!”
杨氏听到这话,满脸笑容地说道:“是呀,我们家也能有这么好的房子了!你看这墙面,这屋顶,多好的房子啊!到李家织坊干活之前,我做梦也不敢想自己能住这么好的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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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 召见下属
二月中旬,李植听到消息,流贼攻陷了凤阳皇陵。
正月十五日,高迎祥、李自成、张献忠等部流贼乘胜攻下明中都凤阳。凤阳是明太祖朱元璋的故里。流贼攻占凤阳以后,毁皇陵楼殿,焚龙兴寺,杀宦官六十多人,斩明中都留守朱国相及官兵几千人。流贼树起“古元真龙皇帝”的大旗,合乐大饮,庆贺自己的胜利。
流贼的势大令人乍舌,还好范家庄地处京畿,暂时不受到流贼威胁。
忙完了工厂搬迁的事情,李植就召见了归自己管辖的两个百户管队官。
李植打败山贼后,巡抚贺世寿把李植升为副千户充任范家庄防守,范家庄的主官从管队官升成了防守官。官职变了,隶属关系自然也有所变化,附近原先隶属其他防守官的两个屯堡被划为范家庄的管辖范围。两个屯堡的主官都是百户充任管队官,这就都成了李植的下属。
其实李植一升官以后,这两个百户就主动来拜访过李植。不过一来李植那时候忙碌于工厂搬迁的事情,没时间见他们。二来李植也没想好怎么面对这两个百户。所以那时候李植干脆没有见这两个百户。
李植知道,明末的官场没有例外的,这两个百户充任屯堡管队官,必然是疯狂掠取军户血汗的腐败官员。但即便知道这一点,李植也不愿意轻易对这两个百户官动手,整顿他们管理的屯堡。
明末的官场牵一发而动全身,各个官僚都和上级有着千丝万缕的利益输送关系,李植一个小小的副千户是无法打破这个时代的规律的。而随着李植的官位越提高,李植治理属地面临的阻力就越大,因为他手下人的官位也越来越大了。虽然李植有巡抚的关系,但那也只是送钱的利益往来,碰到敌人鱼死网破,李植也得掂量掂量。
李植穿越到这个时代以来发展产业,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李植的发明,也改善了许多人的生活,但这些都是建立在李植自己也获利的前提下。为了不认识的兵丁军户的利益而树立敌人和人拼命,那也不是李植的风格。
在范家庄之外的黑暗,李植暂时还不准备去改变。
所以李植在召见这两个下属之前,让人调查了这两个下属的背景。
情报很快就汇集上来了。徐家庄管队,百户范百年,走的是天0津兵备道的路子。兵备道有分理军务监督官兵,管理卫所兵马屯田,镇压流贼盗贼的权力。兵备道一般和参将同列,但实际中兵备道往往可以节制参将,是天0津镇的重要文官。
而镇北堡管队,百户骆天成,则是镇海营参将骆振定的亲侄子。镇海营是天0津巡抚辖下最大的一支兵力,有三千多人,驻守于马头营。镇海营既然实力雄厚,这参将在天0津自然就颇有话语权。
李植如果动这两个人的利益,自然就要得罪兵备道和镇海营参将。
李植想了几天,最后还是决定暂时不去整顿这两个屯堡。毕竟李植现在只是一个副千户充任防守官,去招惹兵备道和参将是不智的。
等自己实力再强大一些以后,再慢慢处理范家堡之外的其他领地吧。
主意打定后,李植在二月中旬召见了两个百户。
听到李植的召唤,两个百户都第一时间赶到了范家庄。在范家庄官厅的二堂中,两人见到了李植。
两人也穿着官袍,但在李植面前没有一点官气。一见到李植,两个百户就长跪不起,在地上磕了一个头。
“徐家庄管队范百年拜见防守大人!”
“镇北堡管队,百户骆天成拜见防守大人!”
范百年的话里强调自己是个管队,他自然就是防守大人李植的听话下属,这话李植听得舒服。但骆天成强调自己是个百户,这就有点意思不对了,似乎是暗示李植不过一个副千户,只大骆天成半级。
这参将的侄子,就是要嚣张一些。
李植听到这话,便决定让骆天成在地上多跪一会。他扶起范百年,说道:“徐家庄管队好魁梧,一看就是我大明的武官!”
见李植单单扶起范百年让自己跪着,骆天成愣了愣,跪在地上斜看了站起来的范百年一眼。
范百年听到李植的夸奖,站起来说道:“小的是武举出身,确实是练过棍棒的。”说完这句,他就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张礼单来,送到李植的手上。“这是小的一点心意,还望防守大人笑纳。”
李植看了看那礼单,见上面列着大概二十多两的礼物,知道对于一个百户来说这也算礼数周到了,便点了点头收下了礼单。
见李植收下了礼单,那范百年脸上一喜,知道自己成功过关。他倒是个直性子,一高兴起来眉目间就带上一片喜色。
李植沉吟片刻,这才说道:“骆百户,请起!”
骆天成悻悻地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多了几分恭顺,也掏出一张礼单送到李植手上,说道:“小的也准备了一份礼单,还望大人笑纳!”
李植接过礼单,看了看,见上面也有二十多两礼物。李植看了一会,挑出一个毛病,缓缓说道:“骆百户居然送我天香绢,这是嘲讽本官是女子么?”
骆天成也是知道李植的背景的,都传李植是巡抚的亲戚,这背景谁敢得罪。听到李植的质问,他脸上一沉,是真的有些慌了,噗通一声又跪在了地上,慌张答道:“防守大人明鉴!小的岂敢嘲讽上官?小的是送给防守大人家中的女眷用的!”
李植冷哼了一声,笑道:“原来如此,起来吧骆百户。”
骆天成慌张从地上爬起来,脸上已经没有了一丝倨傲。
“坐!”
得了李植的命令,两个百户才敢坐下去。但两人看见刚才李植对骆天成的刁难,知道这上官不好对付,都只敢坐半个屁股在椅子上,一副恭顺模样。
李植坐在官椅上,淡淡说道:“本官召见你们两个,是要说明本官的方针政策的!”
“本官在范家庄的治理,想来你们也听说过,那是一视同仁不容污垢的。所以范家庄短短半年,便有今日的繁华。”
“二位在各自屯堡的作为,本官也全部知道。说句大实话,本官要是追查,二位的官也就不用当下去了。”
听到这句话,两个百户都额头冒汗,紧张起来。李植在范家庄的治理大家看在眼里,仗着巡抚的威风断人财路又有谁敢反抗?如果他发起飙来抓两个百户的小辫子,就是兵备道和参将也保不住两个人。
“不过水至清则无鱼,本官也不准备刁难两位!李植对两位只有两个要求。
“第一、就是以后吃相好看些!如果领地上无事,本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如果吃相太难看激起兵变民变,本官绝对会让你们看看什么叫雷霆手段!”
“第二、就是以后每年的屯田子粒,只能多不能少!”
“知道了么?”
屯田子粒就是军户屯田的赋税。明末卫所兵失去战斗力,每年缴纳的屯田子粒就成为考核卫所官员的重要事项。范家庄的屯田子粒份额很少,就算今年缺少了一点,李植花几十两银子买些米就交差了。但这两个百户的份额,李植可不想掏自己的腰包为他们补。
明末军户逃亡严重,卫所屯田荒废的多,李植也不要求两个百户足额交纳,只要求他们从此只多不少就够了。
听到李植的话,两个百户是既惊又喜。惊得是这李植不好糊弄,似乎对自己的事情门清的。喜的是李植并不准备断两人的财路,只要两人不闹出事情,只要交纳足够的屯田子粒就不插手两人的屯堡,这是天大的喜讯。
两人听到这话,又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声说道:
“大人英明,小的绝不为大人添麻烦!”
“小的一定打理好,交纳足够的屯田子粒,屯堡里绝不会出事!”
听到这两人的话,李植点了点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