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常欢吓得不轻,欲起身去叫大夫,却被顾明鹤一把拉住了。
“我没事,你别担心。”顾明鹤笑了笑,手指亦在颤抖,“欢欢,你比任何灵丹妙药都更具止疼之效,就在此处陪陪我可好?”
楚常欢道:“先让大夫瞧一瞧。”
顾明鹤执拗道:“我只要你。”
楚常欢到底是于心不忍,默了默,遂放下粥碗,重新坐定。
曾经的恩爱夫妻,如今相顾无言,顾明鹤痴痴地望着他,而后者则始终垂眸,教人猜不透他心内所想。
李幼之不知何时到来,见二人如此,轻咳一声,叩了叩大敞的房门。
楚常欢猝然回神,迅速抽出被顾明鹤握住的手,起身看向来者:“李大人。”
李幼之举步进屋,拱手揖礼:“见过王妃。”
顾明鹤面无表情地盯着来人,不禁想起他曾设计带走了自己的娘子,心中难免涌出一股子恨意。
李幼之与他对视一眼,旋即对楚常欢道:“杜怀仁既已监军,与天都王一战就在所难免,下官粗略读过几本书,侥幸被王爷相中,投身军营,下官自当为王爷效犬马之劳。还请王妃安心留在府里,照顾好几身与小世子,无论两军战况如何,都莫要随意前往。”
言下之意,他会竭尽所能助梁誉赢得此次的战役。
楚常欢道:“李大人放心便是。”
李幼之点点头,复又看向顾明鹤,似笑非笑道:“顾郎君,保重。”
说罢,一撩袍摆,转身离去。
第80章
两日后, 河西战火星燃。
趁着大夏粮饷补给未到,邺军大举进攻卓啰城,即使天都王早有准备, 仍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晨间, 顾明鹤换药毕,正趴在床头吃着楚常欢喂来的热粥。
见他心不在焉、一勺接一勺地往自己嘴里舀,顾明鹤迅速咽下,急忙唤道:“欢欢……”
楚常欢回神:“怎么了?”
顾明鹤无奈一笑:“你慢些,喂太快,我吃不了。”
楚常欢面露歉色,垂眸轻轻搅动汤匙。
他从天都王野利良褀的驻军处归来已有四五日,论时间来算, 同心草的瘾已有了苗头,走神发愣乃情理之中, 但顾明鹤总觉得,他在担心梁誉。
因为那个人, 方如此心不在焉。
可即使拈酸吃醋,顾明鹤也只得默默忍下。
“明鹤,”这时,楚常欢忽然开口, “你从前与野利良褀交过手, 知道他的底细, 倘若此番是你挂帅攻入卓啰城,你有必胜的把握吗?”
他果然是在担心梁誉——顾明鹤忍住不快, 道:“焚烧夏军粮草的确可以削减战力,但野利良褀并非吃素的,就算动用卓啰城的储备粮, 亦或从百姓家中征粮,也要抵御邺军的进攻。”
楚常欢道:“可我听说天都王与那些世家利益相左,进攻兰州乃野利良祺一意孤行、为新王筹功绩的决策,不少人盼着他兵败,若真如此,我军是否有可乘之机?”
顾明鹤道:“大夏王廷虽然内乱不止,可如今关乎一国存亡,即使他们再不和,也会同心御外。野利良祺只是暂时没有增援,这并不意味着他会一直孤立无援。”
楚常欢似乎又在走神,好半晌才应声:“如此说来,此役未必能攻下卓啰城。”
顾明鹤心内五味杂陈,又酸又恨:“欢欢,你对战场之事毫无兴致,为何如今这般在意?”微顿片刻,又问道,“我从前出征时,你也会这样担心我吗?”
楚常欢怔了怔,淡声道:“我没有担心梁誉,只希望早些结束战事,还河西一片安宁。”
顾明鹤的伤口还未结痂,方才说了太多的话,喘息不免急促,胸口亦在发疼。
楚常欢忙放下碗勺,皱眉问道:“你怎么了?”
顾明鹤强颜一笑:“没事。”
他的唇色发白,额上浮了层细汗,楚常欢道:“可是伤口疼?我去叫大夫。”
“不必,我歇一歇就好。”顾明鹤拉住他,哑声道,“你这几日总是来了就走,从不肯多待片刻,当真要对我如此绝情?”
“我若真绝情,早在得知同心草的真相时就和你鱼死网破了。”楚常欢欲抽回手,却被他握得更紧,如此一来,顾明鹤额上的汗珠也愈发密集,就连臂膀亦在颤抖。
他宁可疼痛,也不愿放手。
楚常欢便不再挣扎,道:“你松开,我不走。”
顾明鹤果然松手,目不转睛地望着他,唯恐他丢下自己,再度离去。
一时间,客房内落针可闻,两人俱都没有出声。
良久,他二人又同时开口,唤着彼此的名字:
“欢欢——”
“明鹤——”
顾明鹤含笑道:“你先说。”
楚常欢道:“这次……谢谢你救了我。”
“我救你并非图你的答谢,只是盼你平安无恙。”顾明鹤道,“我本就亏欠于你,若能以命相抵,也在所不惜。”
楚常欢没有接话,顿了片刻,问道:“你刚才想说什么?”
顾明鹤踌躇几息,说道:“若我能平冤昭雪,你愿意回到我身边吗?”
楚常欢平静道:“明鹤,我们已经和离了,不再是夫妻。”
顾明鹤神色黯然,淡淡地道:“我知道了。”
因他伤得过重,客房内需时时有侍婢或小厮看守照料,唯有在王妃到来时方需避嫌。
兰州驻军府后院的仆从均已调换,皆是汴京城梁王府的人,他们知道王妃的真实身份,也清楚他与顾明鹤的过往,只是惊讶于自家王爷竟如此大度,将过去的政敌、如今的情敌接来府上养伤!
甚至让王妃亲自照顾他!
众人虽在心内胡乱揣测,却无一人敢妄自议论,王爷脾气不好,倘或让那些话飘进他的耳朵里,定然要吃不了兜着走。
翌日巳时,晨光煦暖,楚常欢坐在院里石榴树下的摇椅中晒着太阳,一袭如火的织锦长袍铺满了整张竹编的椅子,胜过压满枝头的绯红石榴花。
因药瘾复发,他的精气略显萎靡,整个人疏懒地陷进摇椅里,目光呆滞地望向天际,就连花朵落在鬓间也恍若未觉。
不多时,球球踱至树下,在绯色衣袍上轻蹭一番,旋即蹬腿一跃,跳在楚常欢的腿上,盘尾卧下。
突如其来的重量令他短暂地回了回神,修长的手指轻柔抚摸着赤狐的颈毛,未几,那张昳丽的脸蛋又变得木讷呆滞,毫无生气。
忽然,有小厮匆忙跑来,对他拱手道:“王妃,不好了,那顾郎君又起了高热!”
楚常欢眨了眨眼,渐渐回神:“你方才说什么?”
小厮一怔,重复道:“顾郎君又起了高热,因烧得有些糊涂,将后背的伤口挣裂了。”
楚常欢闻言一惊,忙丢开球球,起身朝东院奔去。
客房里浮荡着一股子似有若无的血腥气,大夫为顾明鹤敷药止了血,继而取冰降热,片刻也不敢耽搁。
楚常欢匆忙赶来,目光凝在顾明鹤身上,见他昏迷不醒,便问大夫道:“大夫,他怎样了?为何又起了热症?”
大夫道:“回禀王妃,顾郎君肺腑的伤自愈缓慢,隔三差五出现高热实属正常,小人已为他止血,静待出汗退热即可。”
楚常欢点了点头,少顷,大夫与侍婢相继离去,屋内骤然只剩他尚留在此处。
在床前站立了片刻,楚常欢行至一旁的黄梨木八仙桌前,斟一杯热水解渴。
虽有冰块降温,但顾明鹤还是渐渐出了热汗,月白色中单很快便被汗水浸透,湿哒哒地贴在身上。
他受伤至今一直食用粥水,整个人清瘦了不少,背部肌肉不复从前那般丰实,瞧着略显单薄。
良久,楚常欢折回床前,伸手探向他的额头,察觉到温度趋近寻常,于是令侍婢打来热水,为顾明鹤擦洗。
侍婢端着一盆热水进屋,并从衣橱内取出一套干净的中单,旋即小心翼翼地扯下顾明鹤的湿衣。
顾明鹤高热过久,仍在昏迷,隐约察觉到有人解了自己的衣衫,下意识抬手,欲将人推开,嘴里含糊斥道:“走开。”
侍婢愣了愣,只当他在说胡话,并未理睬,于是继续脱他的中单。
倏然,余光瞥向那张苍白的脸,竟对上了一双阴翳冰冷的眸子!
侍婢骇了一跳,豁然松开手。
一旁的楚常欢见状,忙问道:“怎么了?”
侍婢看向顾明鹤,对方眉目温润,面容苍翠,与方才那副欲将她生吞活剥的神态大相径庭。
“顾……顾郎君醒了,奴婢、奴婢倍感欣慰。”侍婢颤声应道。
楚常欢纵目一瞧,顾明鹤果然已转醒,遂吩咐道:“快些给他洗净汗渍,莫要受了凉。”
侍婢一想起方才顾明鹤看向她的眼神,顿觉心惊肉跳,犹豫片刻后对楚常欢道:“奴婢……奴婢肚子疼,急需如厕,斗胆请辞!”
楚常欢不疑有他,应道:“去罢。”
侍婢脚下生风,眨眼就已奔逃而去。
顾明鹤的中单被褪了下来,此刻光着半截身子趴在床上,不免微感寒凉:“欢欢,我有点冷,可否给我盖一张被褥?”
楚常欢立刻走近,从铜盆里捞出巾帕,拧干水后给他擦洗汗渍:“你方才高热,出了一身汗,洗一洗,总归要舒坦些。”
顾明鹤趴着不动,温声道:“有劳欢欢了。”
楚常欢避开那处箭伤,仔仔细细为他擦去汗渍,一并连锁骨及腹部也小心翼翼擦拭了一番。
待穿上中单,楚常欢又解掉他的亵裤,重新拧干巾帕,耐心擦洗。
顾明鹤身量高大,宽肩窄腰,一双腿尤其修长,但最令人震撼的,还是那双饱.满.挺.翘的臀.肌。
从前两人是夫妻,行房事时,楚常欢总爱把腿盘在他的腰上,足跟所触,便是臀.肌。
每每捣动时,肌肉也随之虬膨,颇具力量。
不知不觉间,楚常欢回想起了曾经的快-活事儿,全然没意识到自己的手正贴在了不该贴放的地方,神情痴痴愣愣,眸中盈满了欲念。
顾明鹤回头看向他,自是知道他如今的境况,奈何自己有伤在身,动弹不得,无法为他纾解,心中不免懊恼。
正思忖着如何帮他解瘾,楚常欢已挪开了手,重新打湿巾子,拧干后继续擦拭。
折腾良久,方洗净周身汗液,楚常欢替他穿好亵裤,旋即端走水盆,再返回时,面上疲态尽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