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进去了,影魔君怎么办?”彤戟担忧地游到影三身侧,查看他的情况。
“无碍,宋倚楼在他体内中了蛊,蛊会慢慢将影魔君体内的毒吃干净。”
云无相收回视线,自储物戒中取出一张符纸,魔气凝聚于指尖,绘制起符箓来。
彤戟查看完影魔君的情况,确定和云无相所说一致,放心少许,见云无相仍在潭边,不由发问:“花外一日花中一载,观主不进去?”
“不急,难得有了几日安生。”云无相不慌不忙地绘制完符箓,额间凤纹显露,不太真切的声音穿过时空传入识海。
【唤吾何事?】
[劳烦师叔,将囚天笼送到天青树下,刻着玄凤阵纹的石桌上。]
【找到机会了?】
[他脑子里的想法太多,只顾当下快活,便会忽略一些事情。]
【吾看他是被情爱迷了眼,哼,恕己就是个脑子有问题的,选出来的传人也是个不把脑子放在正事上的东西。】
【东西放好了,自己拿。】
云无相激发手中的符箓,符箓溢散开来,形成一个小漩涡,一个散发着古老气息的鸟笼从漩涡中掉出,落在云无相掌心。
终于能将宠物笼炼化了。
笼身至于目前,在视野中将水里的鬼蛊圈住,仿佛对方已经关了进去。
宠物总想造反冒犯主人怎么办?
关起来就是。
……
数日后,云无相触及花瓣,再睁开眼睛,耳边响起一声少女犹带呜咽的惊喜呼唤:“小世子醒了!”
凌乱的脚步声快速涌进充满药味的房屋中,七嘴八舌的关心问候填满了整个屋子。
这些人问候他身体,诉说自己的担忧,感谢上苍的保佑,说来说去就是没有多少有用信息。
屋子里乱的像一锅杂粮粥。
“出去。”
声音虚弱地不可思议,好似蜡烛燃烧殆尽前最后一缕轻烟,风一吹便彻底散了,云无相听得都有些恍惚,这样的声音竟然是从他口中发出来的。
这样轻微的声音很快便淹没在了凌乱的哭声中,不想却有人听到了。
“小世子让你们出去。”
是云无相过来后听到的第一道声音,原本带着哭腔的少女在听到他的话后音调瞬间锋利了十个度。
好似水做的小白兔切换成满口尖牙的母老虎,云无相脆弱的耳膜都被震了一下。
几道不甘心的抱怨接二连三的响起。
类似于小辈无礼,我可是小世子的某某等话都被发怒的母老虎连人一起赶了出去。
云无相坐起身来,这一个动作就让他感到了无比的艰难,这具身体,好弱。
赶完人的少女回过头见他自己坐了起来,花容失色地扑到床前,拉起被子二话不说往上一提,盖住云无相的肩膀把他按了回去。
“窗户还没关呢,你怎么能出被子,被风吹到染了伤寒怎么办?”
说着将云无相的被角塞的严严实实。
感觉自己仿佛一个蚕蛹的云无相试图做些什么,然而他如今所在的这具身体,真的太弱了。
他居然连塞好的被子都推不动!
世界上怎会有如此弱鸡的身体,现在这具身体的主人还是他。
云无相不禁皱眉,关窗回来的少女见了以为他在难过,低声安慰道:“小世子别怕,虽然将军和夫人都战死沙场,但将军府还有我,只要我云天青还在一天,将军府就永远姓云,小世子的王位谁也抢不走!”
一大段话云无相都没放在心上,但是这个少女的名字真的每个字都无法让他忽略。
“云天青?”
“小世子,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云天青探过头去观察云无相的脸色。
一张清雅如画的脸出现在云无相面前,眉眼带着几分锐气,眼尾微红也不见怜弱之态,反而有种要去拿着剑捅谁几下的淡淡疯姿。
“无碍。”云无相摇摇头,示意自己想安静休息一会儿,云天青便善解人意的离开了。
她走后,云无相睁开眼睛。
天青印没有动静,但魔凤道印动了。
问云天青是天青道尊转世的可能性有多高?
无法判断,待定。
他没见过天青道尊,只能凭借过去天青道尊所说的几句话,对比云天青的声音,两者有些差异,但又颇为相似。
绛紫师尊,你既然和天青道尊的关系那么好,为什么整个魔刹狱里都没有用留下一张天青道尊的画像?
如今的躯体大病初醒,羸弱无比,云无相思索着,思索着,真睡了过去。
这具身体太弱了,重要的事情要重复三遍不止。
云无相在床上躺了大半个月,终于能下床走动的第二天便又把自己折腾到了病危。
多次尝试运转功法改善身体素质,回回把自己折腾成病危人士后,他得到一个结论,这具身体的病弱情况无法更改,小天地规则如此,与凡间禁止术法生效是一个概念。
此处禁制甚至比凡间还要严苛,外面的世界意识经常睡过去不说,醒过来要管理的事情也很多,不会死盯着一个地方。
而此处规则一直存在。
管理一个国家的君主,在国家最高的建筑上,未必能看到边陲小村里举起一面白旗子,但站在屋顶上,看着院子里的一群人里有一个举起白旗的异类,轻而易举,且一目了然。
走不了捷径的云无相拿起了最基础的医书,为自己延长寿命。
离开小天地的方法很简单,死了就能回到本体,但他是来找黑白浮生花的,花的影子都没有见到,怎么能死。
况且宋倚楼都在这里活了十好几年,他还能比不过那只鬼不成。
白发少年平静地翻了一页手中的医书。
“小世子!”云天青推门而入,见到他就是一声不满的惊呼。
云无相先她一步开口:“我穿了厚衣,带着暖炉,鞋袜穿的整齐,身体并无大碍,而且我已经躺了半月有余,适当活动有利于身体康复。”
“可是你没关窗!上午才下过小雨,外面正是天凉的时候……”云天青关好门,大步走向窗户,将窗户关好。
居然忘了这个,云无相沉默着被云天青滔滔不绝的唠叨声淹没。
接连几次病危的后遗症就是,他在云天青眼里成了在死亡边缘徘徊的易碎品,一不留神就会枯萎的花骨朵。
每日不下三次过来查看他的情况,这还是近两日云无相不再折腾后的频率,生病时要再乘上十倍不止。
云新阳都没有在他耳边这么烦过,那小子怕他。
但云天青不怕,还试图让他再多穿一层。
自他诞生起就没穿过这么多层衣服,云无相觉得自己如今像个臃肿的洋葱。
“你们这些下人都是做什么吃的,我和你们叮嘱过多少遍,要注意小世子身边的环境,下雨天前后门窗一定要关好。”
云天青的数落对象已经转移到了云无相身旁的仆人身上,说真的,她对云无相的关注度比这些仆从还要负责。
正因为如此,仆从们看很她不顺眼,已经多次在私底下给云无相上眼药,说云天青的不是。
云天青一直管着他叫小世子,这个称呼略显生疏,但她又能在将军府名正言顺的管理事务。
不久前,云无相才从仆人口中得知他们的关系,姐弟,他是嫡子,云天青是养女,也有传闻她是将军的外室所生,凭证就是那张和他们的死爹肃宁王有着七成相像的脸。
已故的肃宁王,云岚大将军,虞国第一战神,唯一的异姓王爷,战功高到封无可封,在一月前与妻子一同战死沙场,其子在回京述职的路上遭遇刺客,身中剧毒,命不久矣。
刺客一出来,简直就是在拿着喇叭大喊,上面三个人的死伤有问题,有猫腻,有幕后黑手。
这些都不是云无相关心的事,他又不是真正的王府世子。
“阿姐。”出声打断云天青爱的问候,云无相道:“帮我换一批下人。”
在他耳边叨叨云天青的坏话,太刻意了。
“小世子也觉得他们不称职了吗?”云天青掌家后眼神愈发具有威慑力,短短半个月已经有了不怒自威的气场,一个眼神扫过去,本就心虚的仆人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会给小世子挑选一批新的忠仆。”
云无相:“我看了一些医书,想给阿姐号一下脉,试试手,阿姐可愿?”
“这有什么不愿的,来,随便号。”云天青撸起袖子往云无相对面一坐,胳膊一伸,大方爽快。
伸的时候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但看着云无相面无表情的脸,云天青心里不由自主的打起了鼓。
这表情,难道她身体有什么问题?不应该吧。
云无相:“阿姐。”
“在!”云天青一声嘹亮的回应在屋中回荡。
“咳咳,小世子,我的脉象怎么样?”云天青拾起了自己身为长姐的包袱,端正表情,一脸的成熟可靠。
“烈酒伤身,少喝些。”云无相松开手指。
云天青讪讪道:“我也没喝太多……”
云无相揭穿她:“你昨日少说喝了三坛。”
“这也能号出来?”云天青小声嘀咕了句。
云无相给她重新规划健康的饮酒限度:“一日三坛不可取,最多三日一坛。”
“咳,三日……小世子你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挑选一批新的仆人。”
云天青说完这句话时人已经到了门外,尾音和关门声融在一起,她还顺手拎走了地上跪着的犯错仆从。
屋中只剩下一个云无相对着关闭的门扇,他慢悠悠起身走到铜镜前。
镜中少年穿了少说十几层的衣服,体型依旧修长,大病几场抽取了他的气色与重量,唇瓣发白,唯独一双眼睛幽深似海。
瘦削的手指撩起额前的碎发,淡淡的黑色凤纹渗入皮肤,下一秒再看已是光滑一片。
天青印装死,魔凤印活跃。
云无相放下手,心中主意已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