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了许久,才从犄角旮旯里找出了两件不同颜色的衣服,一件浅蓝一件浅粉。
他储物戒里为什么会有浅粉色的衣服?谁放的?
云无相的视线在那套浅粉色的衣服上徘徊片刻,换上了浅蓝色的,把浅粉色递给黏在身上的宋倚楼:“换上。”
宋倚楼半睁开一只眼睛, 扫了一眼,伸出手随便抓起衣服往身上一披, 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四肢继续粘在云无相身上,完全没用要离开的意思。
云无相直接掐诀给他套上,随后打量着换了新鲜皮肤的宋倚楼。
一身粉色让宋倚楼那张本就显得年轻的脸更嫩了些,像个未出阁的清纯男大学生, 一旦睁开眼睛, 心灵的窗户中露出混沌邪妄的内芯, 那种感觉便荡然无存。
男大什么的都是幻觉,这里只有一只阴暗造作,张牙舞爪的鬼蛊罢了。
宋倚楼一整个贴在云无相身上, 脑袋搭在他的肩头,如同一个没有骨头的大型挂架,说话时吞吐的气息吹过长发,虎牙尖尖在皮肤上摩挲, 微痒。
“观主,百灵怎么杀?”
“不急,井所呈现的未来有问题,我需要再找几个样板对一下思路。”
回去把青帝观里的人全都拉过来,一个一个看。
“这个暂时不重要,宋倚楼,你现在还打算玩到死是吗?”云无相问道。
宋倚楼安静了一会儿,将头扎在云无相的肩膀上,拱啊拱,像是要把自己拱进对方的身体里,不久后他反问道:“不然呢?”
“观主,我喜欢这样活着。”
“我不是人,没办法学会他们的善变,我永远都会是这副模样。”
阴沉晦暗的眸子埋在黑白亮色的发丝间,那只眼睛像是在笑,又仿佛没有。
云无相:“没错,你永远都是这样,自私,自我,卑劣,任性。”
“我选择你成为道侣是个错误的决定。”
“现在后悔早就晚了。”宋倚楼张开森白的牙,在唇下本就缀满梅痕的皮肤上烙印出一颗新鲜的牙印。
“不后悔,虽然麻烦了些。”云无相眼尾还挂着一丝被宋倚楼勾住来的情红,语气却很是沉静:“我是一个合格的道侣,不会因为你很难养就休了你。”
宋倚楼肩头耸动,仿佛被逗笑了一般,,他靠近云无相的耳根,轻笑的气音吹起云无相的发丝,慢声低语:“云无相,你连个情蛊都种不上,还说自己是合格的道侣,分明就是合格的大骗子。”
“什么都不懂,情丝都不全,偏偏要学做人,模仿人类的行为来活动,骗骗那些傻子们也就算了,在我面前也要装模作样,你真要披着这层虚假的人皮过一辈子?”
云无相觉得有点痒,头歪了些,语气清淡如常:“宋倚楼,你觉得我应该是什么样子?”
“一个满手鲜血,发疯失智的魔头?还是变得和你一样,肆无忌惮的满足着自己的玩心,为了当下的愉悦不顾一切,直到把自己玩死?”
“我从未想过要求你做出改变,你却总想改变我。”
“我也不是很喜欢你那些四处找死的游戏,你能改吗?”
肩头又被咬了一口,云无相:“少在我身上乱发脾气,你不会改,我也不会。”
“我现在认可你当初的观点了,宋倚楼,我们确实是同类。”
他们是这片天地中最大,最醒目,最固执的两个异类。
哪怕天地毁灭,粉身碎骨,他们最本质的灵魂也不会发生任何改变。
“宋倚楼,我愿意给自己模拟一套人类的模版,这是我的爱好,就像你喜欢甜食一样,作为我的道侣,你应该配合我的爱好,让我高兴才对。”云无相不止说服了自己,还反手试图说服宋倚楼。
“我喜欢甜食吗?”宋倚楼语气有些诧异,他抬起头,歪着脑袋伸长脖子去看云无相的脸。
云无相语气肯定:“嗯,正常人的食物里你更喜欢吃甜的。”
宋倚楼的食谱很杂,血肉阴魂只是家常菜,冥河木是少有的高档甜品,井所呈现的未来里,他连混沌道纹都敢啃。
下次要不让他试试啃天谴之劫,要是能啃得动,就不用担心某一天这家伙被天谴劈死了。
找机会先让他试着吃几道雷劫看看情况,毕竟宋倚楼迟早有一天会招来天谴,正好莫阳重塑完身躯也该渡劫了。
还有澜卿和流烛。
云无相起身又看了一眼井,井里的水捞出来之后就和普通的井水没什么两样。
只能用一次吗?要不然拆了看看里面?
脖颈一痒,湿润的东西划过皮肤,拉回了云无相飘散远游的意识。
宋倚楼的舌尖从云无相的锁骨向上舔去,滑到耳根,像是一只猫在舔猫草,末了咬住他的耳垂,声音模糊道:“甜的。”
“你说是就是吧。”云无相拍了下他的头:“别咬了,该走……”
噗通!
云无相理论上并不存在的心脏异常剧烈的跳动了一下,那种感觉,像是心脏活了过来,一个浓烈的,炙热的,有些陌生的情绪从心脏里喷涌而出,顺着血管快速流遍全身,占据大脑的主导。
伸向宋倚楼后脑勺的手停顿在半空,然后被一颗毛绒绒的头给撞飞。
宋倚楼的身体不和常理的扭曲着,整个上半身歪到云无相面前,两只不安分的手全都从他身上抽了出来,抱住他的脑袋,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成功了?”
那双鬼魅惊悚的眼睛瞪的浑圆,像是一只被震惊到呆萌的小动物,很可爱。
彻底被主观滤镜蒙蔽双眼,视网膜上糊了八百层滤镜的云无相心想道。
被撞开的手再次抬起,捏住宋倚楼的后颈,手法像是在拎一只猫。
嘴角快勾到后脑勺的宋倚楼突然警铃大震,他察觉到了一股危险的气息,源头就是近在咫尺正对他微笑的人。
绯红的魔瞳里,某种危险的情绪在极速膨胀。
“宋倚楼,回我身体里睡一段时间吧。”
云无相语气轻柔,身侧却是有数条锁链似游蛇般灵巧而迅速的抓向猎物。
“等我处理好一切,再放你出来玩。”
宋倚楼眨眨眼,笑得更开心了。
“哈哈哈哈哈!”
……
沈澜卿找到虞河的时候他正在给一群小妖精当奶娘……奶爹。
身上挂满了小妖崽子的虞河见到沈澜卿后一脸迷惑:“你是?”
带路的母妖瞬间变了脸色,警惕地盯着沈澜卿。
沈澜卿友好的:“青帝观观主弟子,沈澜卿,莫兄和你说过我吗?”
虞河眼睛一亮:“说过说过,你……怎么才玄仙修为啊。”
兄弟你玄仙修为就敢闯进天等一只,地等一群的妖窝里来找我,虽然我是很感动,但你是不是太勇了一点儿?
母妖们将两人团团围住。
为首的天等母花豹妖优雅地露出一口尖牙:“这小子吃了我们一百三十六株鹿活草,那原本是给小崽子们洗练妖身用的,看在他是植修的份上我们才没有直接吃了他,而是让他在这里培育灵草,你带人走了,谁赔我们灵草?”
简而言之,带人走可以,先赔损失。
沈澜卿:“鹿活草,一株可救活濒死之人,两株气血旺盛,洗练经骨,三株过犹不及,虚火旺盛,五株就会气血过剩,七窍流血,吃一百三十六株,他怎么还没爆体而亡?”
你们想讹人?
母妖伸出爪子点了点虞河:“不信,你自己问他吃了多少。”
虞河不语,只是心虚的讪笑。
沈澜卿:“……”
竟然是真的?他们宗门里又招来了个什么东西?
再一想,宗门里奇奇怪怪的物种似乎已经很多了,那没事了,这人确实适合来他们青帝观。
沈澜卿沉稳且淡定地对母妖首领道:“稍等,我联系下宗门,出门时急了点,没带够赎金。”
后续沈澜卿花了一片净世青莲花瓣的价钱才把人从一群母妖精手里赎了出来,从正准备带人返回秘境,就听到一阵巨响由远及近,像高速奔驰的龙卷风,移动的同时给沿路上的所有事物带来一场突如其来的天灾。
他们目前所在的母妖聚集地,正巧就在天灾的前进方向上。
沈澜卿看到制造出这场灾害的两个人,温润沉稳的脸裂开了一瞬。
虞河顶着一身幼崽,望着天,问道:“观主和宋倚楼是你搬来的救兵吗?”
沈澜卿冷着脸道:“不是。”
“那他们不知道我们在这里?”
“不知道。”
虞河瞬间捞起腿边绕圈的小崽子们撒腿就跑,同时还不忘喊道:“快跑啊!沈兄,快去告诉你师父,不要殃及池鱼啊!”
母妖们不明所以,但幼崽被带走了,她们自然也就追了上去。
跑出洞口的下一刻,洞穴塌了。
“哈哈哈哈哈!”
天空中传来刺耳的笑声,愤怒的母妖们瞬间锁定了仇恨目标,奔着在天上大笑的人影张开尖牙和利爪。
虞河在一众幼崽的咆叫中焦急地喊道:“别打了!你们别打了!沈兄你快说句话啊!”
沈澜卿不想说话,他想看宋倚楼被群殴。
但在母妖们冲上去后,云无相出手站在了宋倚楼身旁,场面顿时变成了两人对战一群母妖。
一群在养崽期间攻击性极强,且家刚被拆了,正在暴走的母妖。
宋倚楼被打沈澜卿只会笑着围观,不落井下石都是他道高尚,但自家师父被围攻就是两码事了。
沈澜卿立马上去劝架:“师父,别打了!虞河还在他们手里!”
妖崽子堆里的虞河:啊?我不是已经被赎出来了吗?
两只留守的母妖围住他,呲牙,兽曈里露出威胁之色:“你和天上那两个认识对吧?”
再看她们身后坍塌的洞穴,虞河顿时明悟,奥,他又成人质了。
了解情况后,云无相用两句话解决了纷争。
“你们的洞穴太脆弱,就是普通的山体,一碰就碎。”
母妖们张开獠牙。
“我给你们造个新的,用阵法加固,仙君来了也打不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