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这里是要找师叔还是白先生?”云无相回来的事还没有其他人知晓, 沈澜卿来这里只能是来找重明鸟或者白皎的。
云无相的问话让沈澜卿从恍惚中抽离:“我是来找太上长老,但师父回来了和您说也一样。”
沈澜卿从储物戒里取出来一块卷轴, 刷一下展开直接垂到地面,还向一旁滚动了十几米。
视线随着卷轴移动,云无相顷刻间回忆起小世界里当皇帝的那些年,永远批不完的奏折,每天都在刷新,就像杀不死的宋倚楼,总会再冒出来,占据他的时间。
“师父,魔族在这段时间共发生一百三十五次五人以下小型打斗, 三十次十人以上中型打斗,以及三次百人以上大型混战, 名单我已经记录下来,毁坏财务损失如下……”
“这段时间,魔族共挖掘魔晶矿十万八千三百一十四斤,狩猎地等以下魔兽数量达到整个秘境的十分之一,太上长老已禁止他们继续狩猎。”
“仙界那些人在祖师的道场里采摘灵植, 具体数量和种类记录在赵四海那里。”
“七幻锁雷塔塔灵来访多次, 询问师父是不是要抛弃器灵, 您还想不想要护宗大阵?并声称自己是太上长老的同辈,理应同样成为太上长老。”
云无相听着这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务,嘴角并不明显的弧度拉平, 心中生起了一丝想离开青帝观去外面流浪的念头。
他明明只有两个徒弟,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和事?
沈澜卿正看着他,那表情和眼神都在说一句话——您看我在你离开的时候把家里收拾的井井有条,我做的怎么样?
从容端庄中暗藏着一丝邀功之意, 像是做完家务等着家长回来夸赞的小狗。
云无相神识一扫,那长长的卷轴上所写内容一览无余。
不得不说沈澜卿做的很好,很有条理,是他当皇帝时会喜欢的臣子。
云无相伸手揉揉徒弟的头:“澜卿,如果你不是我徒弟,我会很高兴自己有了一个好用的下属。”
“我的徒弟只需要做自己喜欢的事,亦或者专心提升修为,其他任何人和事都用不到你去耗费精力,我把赵四海留下不是让他吃干饭的。”
沈澜卿笑了笑:“师父,我心中有数,修真界实力为尊,我自然不会将时间浪费在琐事上耽误修行,只是赵四海管不了高阶魔族,我和他们说话也要去找师叔祖撑腰才行。”
云无相:“是吗,那就去提升实力,把修为最高的那个打服。”
沈澜卿:“嗯!”
许久未曾与师父单独相处过的沈澜卿口中话没断过。
云无相静静的听着,时不时应上一声,至于笼子里不断发出噪音的黑蝎子则被师徒两人一起无视了。
于是,不久后,一个脖子挂着毒蛇的身影出现在两人身前。
沈澜卿皱眉,对来者报以不欢迎的态度:“柳环肆,你来做什么?”
柳环肆冷着一张充满异域风情的俊脸:“观主,主人要我传话。”
云无相低头看向笼子里安静下来的黑蝎子:“倒是忘了你还有手下在外面。”
黑蝎摇了摇尾巴,在云无相打开笼子后,顺着那只手爬上了云无相的肩膀,继而膨胀成一团鬼气,将站在云无相身边的沈澜卿挤到了一边。
在沈澜卿冒火的眼神刀中,宋倚楼环住云无相的腰身,向其投去一个得意的笑眼。
所谓传话不过是围魏救赵让云无相放他出来的借口。
云无相在沈澜卿爆发咒骂前将人支走。
柳环肆很有眼力的主动消失。
两人相继离开后,宋倚楼拍了下云无相手中的笼子,笼身左摇右摆的晃动着:“观主,下次关我,你也要一同进来,这样我才能心甘情愿在里面久住。”
“我不需你心甘情愿,也不会弄混惩罚和奖励。”云无相抬手勾住身后人的下巴,将那颗脑袋连着身子一同端到眼前:“宋倚楼,你要让其他人插足我们的游戏吗?”
宋倚楼神色微动,双目自发丝遮挡住出的阴影下看着云无相:“观主就是在护着他们。”
以为这样说他就不会对那些家伙下手了吗?
“宋倚楼,作为一个想成为我道侣的人,你很失职。”云无相突兀道。
“失职?”宋倚楼矢口否认:“我明明有好好配合观主双修,运转功法也没有出过错。”
只是有几次到了兴头上就忘记还有功法这回事了而已。
咚!
一拳锤在宋倚楼的头顶,云无相在某人虚假且浮夸的嚎叫声中收回手,眺望远方。
双修之后,云无相偶尔能感知到宋倚楼的想法,比如现在。
这笔账以后再算。
云无相视线落在青帝观的牌匾上,继续自己的发言:“青帝观是我的,你我若是成为道侣,那么青帝观也将是你的,我的弟子也将是你的弟子。”
哀嚎声戛然而止。
云无相:“刚才澜卿所说的你也都听到了。”
“没有。”
云无相按住他摇晃成拨浪鼓的头,微微一笑:“宋玄帝陛下,你在小天地里将宋玄国发展的很好,所以,还请继续努力。”
“青帝观将会是我们第二个宋玄国。”
“当皇帝不好玩,我已经玩够了。”宋倚楼抓住头顶的手,一口咬在云无相的手腕上,尖锐的虎牙陷入皮肤,越陷越深。
云无相收回手,没有挣动,宋倚楼咬的太死了,像是要将他的手腕咬断。
魔气凝聚成的身体没有血液,宋倚楼就算死将云无相的手腕咬碎也只能咬到一口魔气。
而云无相也只需要将躯体虚化成魔气就能从宋倚楼口中挣脱出来,然而谁也没动。
红眸里闪过一抹迷惑,云无相静静注视着撕咬自己的人,半晌后开口,带着些许诧异问道:“宋倚楼,你在生气?”
宋倚楼松开了口,暴虐与戾气交织的鬼彤在云无相看来意外的纯净,其中一闪而过的茫然仿若错觉。
“嗯?我在生气?”
就是在生气,云无相收回自己凄惨的手腕,治好上面的牙印:“你在气什么?因为我把你关起来?”
“不。”宋倚楼嘴角弧度拉大,欢快中带着癫狂的笑意回到了脸上:“观主,我的情蛊又死了一只。”
鬼蛊冰凉的手指贴在云无相心口,指尖微陷,掌心悬空,仿佛下一秒,这只手就会化成利爪插进去,挖出他的心脏。
重复的话语在耳边回荡:“观主,我的情蛊,又死了。”
云无相明白宋倚楼在生气什么了,也明白自己的话为什么没有让宋倚楼安分一些,还起到了反作用。
“爱很重要?没有那种情绪,也不妨碍我认可你作为我唯一的道侣。”
“哈,哈哈哈哈哈哈……”宋倚楼笑得捂着肚子打颤,然后一把抱住云无相,在他脖子上狠狠咬了一口:“对,不重要,所以观主来双修吧,道侣之间就是要经常双修的。”
……
数日后
“无相,你终于出来露脸了,澜卿和白先生都在找你。”仗着有白雾遮挡,云新阳光明正大地打量着对面的人。
常年身着黑白两色衣衫的云无相今天披了一件红色外衣,似拔出剑鞘的利刃,锋锐灼目的火凤,近一步,便会被焚烧成灰。
那红色披在云无相身上,过于鲜艳了些。
云无相手中拿着一个符纸包裹成的圆球,视线定格在符球上,云新阳打量了两眼符球,视线挪动到一旁空荡的鸟笼。
“宋倚楼不在?”
云无相:“宋倚楼疯了。”
“……嗯?”云新阳惊悚且迷惑地睁大眼睛:“他还能疯成什么样?”
“你们不是都已经那啥了吗?他还疯?”云新阳大胆猜测,压低声音询问:“难不成是你们的那啥不太和谐?”
“到底怎么回事?”
云无相指尖转动着符球,轻声道:“宋倚楼要我爱他。”
云新阳惊愕:“你不爱他?”
“哥,你不爱还和他上床,不对,他又是怎么知道的,你说漏嘴了?”
云无相一脸认真:“我会把他当做道侣,与他双修,纵容他,管束他,与他一同活下去,这还不够吗?”
云新阳在这一刻恐慌极了,他仿佛看到宋倚楼疯狂大笑着举着火把将青帝观点燃,平等的拉所有人一起陪葬,补脑完毕,云新阳声音都在发颤:“所以你真的不爱他?”
“与宋倚楼对等的爱,我做不到。”宋倚楼的感情和他这个人一样,危险,偏激,放纵,充满攻击性,且不知收敛。
云无相回忆着上次情蛊生效时的感觉,那时候,宋倚楼不管说什么他都不会拒绝。
“我爱上他的话,就会太过纵容他,我们很快就会一起走向灭亡。”
或者把整个世界玩坏。
“等等,你是怎么知道自己爱上他之后发生的事,你又没爱过他。”云新阳发现了盲点:“我懂了,你爱宋倚楼,但是怕自己太过纵容他,所以克制自己不去爱他,对不对!”
云无相:“不是。”
云新阳:no!!!
云无相想了想又道:“我觉得爱并不重要,不论有没有,宋倚楼都不会离开我,我也认可他作为我的道侣,我们现在的相处模式很好,之前也一直这样,为什么他这次生气了?”
“可能是因为你们上床了。”云新阳道出真相,你都和他上床还不爱他,宋倚楼那样的能不疯吗?
云无相打开符纸封印,将里面的黑蝎子甩到地上,黑影瞬间拉长,魔瞳映照出对方的身影:“他说对了?”
“对。”宋倚楼扯开嘴角,露出一口森白的牙齿:“这都是观主的错。”
云无相:“嗯?我有何错?”
“你在纵容我呀。”宋倚楼弯下腰,靠近云无相:“纵容到愿意同我双修,连道观和弟子都分给我。”
“纵容到这个份上,我的情蛊还是死了。”
浓稠如污血的鬼曈注视着清澈理智的红眸,许下恶鬼的祈愿:“云无相,再多纵容我一点,让我种活一只情蛊怎么样?”
云无相点点头:“等我先做一些准备。”
这下轮到宋倚楼面色古怪地看着他,准备?这种事情,准备了就能成功?
“我建议两位去仙界再做这个尝试。”白尾鲛人诚恳的建议道。
重明鸟在一旁落下,云新阳从角落里移动到它身旁,躲在老师身后方才松了口气。
从宋倚楼被放出来的时候,他就给这两位发了求助传信,可算是来了。
白皎微笑面对转过头来的二人:“根据星象推演,二位去仙界能够得到更加圆满的结果。”
“正巧金虹七应当快青帝大殿里出来了,仙修在魔界渡劫总是不好的,到时我与太上长老会将他送到观主身侧,请观主在到达仙界后寻一处可供修士渡劫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