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似乎想要挣扎，但江无瞬间扼住了他的喉咙，五指握紧不断用力。

　　“江…呃……”

　　“噗嗤——”

　　刀刃刺穿皮囊的声音，一下接着一下。

　　“是你带走了他。”

　　江无的语气平静到诡异，但不断刺下去的匕首却错乱而又无章，像是一种宣泄。

　　“是你蛊惑了他。”

　　“是你让他离开了我……”

　　“……是你的错。”

　　“哥哥……”

　　江肆雪的血溅了江无满身，江无仍然没有停下，而是机械地重复着动作。

　　他的双眸失焦，世间的一切仿佛都与他拉开了距离，就像是回到了那片黑暗的虚无的空间，直到……

　　“江无……江无——？”

　　奚远星的声音似乎带着特有的穿透力，将他从迷茫谵妄中拉了出来。

　　江无本该再次落下的手迟疑了几分。

　　这一瞬的迟疑，让江肆雪握住了向下的刀刃。

　　江无没有立即继续，他的余光里出现了奚远星模糊的身影。

　　他想要回应什么，唇瓣上下触碰，某种未知的情绪仿佛要从胸腔里涌出来，最终却变作了沉默。

　　“江无……”

　　江肆雪嘶哑的声音唤回了他的注意力。

　　江无低下头，江肆雪幽蓝的眸子正凝望着他，颤抖的指尖无力阻止刀刃的方向。

　　在江无久远的记忆里，从来没见过这么狼狈的江肆雪。

　　他那头华发浸染了幽蓝的血液，身躯近乎被江无碾碎。

　　他的脸一如往日的美丽，甚至因为这伤痕增添了几分破碎感，但江无却没有一丝怜惜的念头。

　　他的神情有些恍惚。

　　原来这位哥哥是如此的虚弱，弱到自己能很轻易地夺去他的生命。

　　江无深吸了一口气，幽蓝血液中逸散出的能量在引诱着他去掠夺。

　　难怪江肆雪会对他这么忌惮，把饥饿的狼和兔子关在一起，兔子不会相信饿狼不会吃掉自己。

　　莹蓝与幽蓝的能量交织，化作星光不断流逝。

　　江无的身躯很饿，本能在要求他去吞噬一切，但最终他还是没有对这些‘浪费’掉的食物下手。

　　他答应过江肆雪，不会吞噬他，而他杀江肆雪的原因也很简单

　　——他逾越了。

　　殷月澜是他的，不管生出了什么想法，江肆雪都不该插手。

　　做错事，就要接受惩罚。

　　‘死亡’是很公平的惩罚，每当他犯错时，江肆雪都会杀死他，而这是第一次，接受‘惩罚’的人是江肆雪。

　　江无按着刀柄的末端，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江无…你嗬……”江肆雪的喉咙被不断溢出的血堵住，难以拼凑出完整的句子。

　　他染血的手艰难地攥住江无的衣领，蠕动的唇瓣像是发出了几道气音。

　　江无听懂了，瞳孔收缩。

　　本就插到底的刀刃，被主人狠狠地向下按去，直到刀柄也一并没入江肆雪的躯体。

　　“哈……”

　　一道讥笑声后，江肆雪的身躯彻底化作能量碎片，散落而去。

　　死了。

　　江无望着残留的血痕，像是呆愣了一会儿，才缓缓转动眼珠，看向不远处的双胞胎。

　　他的目光在两人之间反复变动，最后定格在奚江月的身上。

　　“雪雪，你是错的。”

　　江无的声音很低，低到只有他自己和321能听见。

　　殷月澜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他。

　　他离不开他的……他只是一时坏掉了，而他只需要把坏掉的那部分切除就好了。

　　他的瞳孔中倒映出奚江月的脸，手中的能量幻化出新的刀刃。

　　江无要把殷月澜不喜欢他的那部分摧毁掉，这样殷月澜就会重新喜欢他了。

　　刀刃擦在地板上，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

　　他抬脚，摇摇晃晃地上前。

　　***

　　“江无……”虚弱的声音里夹杂了几分迟疑。

　　奚远星的身影闯入了江无的视野。

　　他受了很重的伤，江无的忽然苏醒让他在战斗中分了神，被那肉球模样的怪物偷袭成功，但他到底更强更理智，最后还是赢得了胜利。

　　“你看起来很不对劲，那个人他……”

　　奚远星一手捂着肩膀的伤口，朝江无走近。

　　江无身上的裂痕还没有完全愈合，幽绿的眸子发着光，眼尾诡异古老的纹路仿佛活了过来，扭曲颤动着。

　　江无停下了身形，面对奚远星时，脸色似乎好了一些。

　　他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轻松温柔，“他已经死了，不要害怕，我会保护你的。”

　　“可你的身体……”

　　奚远星的目光在江无发着光的裂口上驻足。

　　“这个只需要修补两下，不严重。”

　　听到奚远星关心自己，江无的语气更好了，“先让开，我还要杀一个人。”

　　“谁？”

　　“奚江月。”江无抬手摸着奚远星的头发，染血的手，动作却说不出的温柔惊悚。

　　“为什么？”

　　奚远星有些迷茫，本能地感到不安，江无的眼神实在是幽深，宛若深渊，让他难以看透。

　　“你不是一直讨厌他，想要他死吗？”

　　江无歪了歪脑袋，不理解奚远星的疑惑，只道，“乖乖在这里等我。”

　　他很快就会杀了奚江月。

　　他要把殷月澜修好，就要把坏死的那一部分解决掉。

　　哪怕是碎掉的殷月澜，也是可以修好的。

　　江无擦过奚远星的肩头，缓缓走向奚江月。

　　奚江月没有动作，宛若一座雕像，沉默地、无声地注视着他。

　　他无疑是美丽的，只是身上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气息叫人无端驻足。

　　江无想，原来殷月澜不喜欢他的时候是这副模样。

　　他很不喜欢，难怪先前没有记忆的时候，情绪也会失控。

　　不过之后他就不会再有这种感觉，江无想，等殷月澜被修好之后，他就不会难过了。

　　他将殷月澜的生命线链接在了自己身上，他们本该永不分离，直到很久很久后的某天，重新化作世界之源的一部分。

　　殷月澜逃离的行为，对江无来说，是背叛。

　　他的刀刃对准了奚江月。

　　如果是因为这些异常的灵魂碎片才让殷月澜离开他，那就彻底销毁这部分不喜欢他的碎片。

　　如果殷月澜不爱他，那就请他去死吧。

　　刀落下的瞬间，异变突生。

　　“铮！”

　　奚远星挡在奚江月面前，接住了刀刃。

　　“我确实想要他死，但江无，你现在很不对劲。”

　　奚远星的气息急促，撕裂的伤口，让他痛得脸色都有些扭曲。

　　“等你冷静下来好吗，如果到时候你还想杀了他，我不会阻止你的。”

　　江无的眼底划过诧异，紧接着是浓浓的不解。

　　“我很冷静，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为什么？”

　　江无不理解，为什么奚远星讨厌奚江月还要阻止他动手。

　　奚远星努力摇头，“我讨厌他，恨不得他立刻死去，但现在不行。”

　　江无的眸子蒙上了一层冷意。

　　他听不懂奚远星的拒绝，也无法理解他的阻拦，只当作……

　　奚远星不想他对奚江月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