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
“因为我发现,我对你来说应该还挺重要的。”
应天棋坦坦荡荡,主动拉起方南巳的手,勾住他的小拇指朝他晃晃:
“你对我来说也一样。”
第84章 六周目
方南巳任他摆弄着自己的手, 看看二人勾缠在一起的小指,又抬眸看看应天棋的眼睛。
而后挪开视线,輕嗤一声, 将应天棋方才的话奉还给他:
“少自作多情。”
“那你就是不答应了?”应天棋故意这么说,而后作势要撤回手。
方南巳一挑眉, 在他即将彻底离开自己的前一瞬间反手握住他的指尖,如此短暂地僵持片刻后, 鬆开了手:
“知道了。”
应天棋不可能放弃自己的原则和底线、委屈自己向别人妥协。
当然, 方南巳那么骄傲的人, 眼睛向来长在头顶上, 脸比什么都重要,也绝不可能跟别人道歉认错。
先前一句“你赢了”,现在别别扭扭说“知道了”,就已经是向应天棋低了头。
两个人各让一步,各下一级台阶, 也算是結束了两头倔驴幼稚斗气打擂的局面。
应天棋也终于鬆了口气。
但等冷静下来后,他突然发现这整件事里有一个点稍微有些奇怪——
今日这一遭对于自己和方南巳来说,不像是“恢复結盟”,倒像是“和好”。
二者唯一的区别在于, 前者为利益,后者为感情。
对于应天棋来说, 方南巳是个很大的助力, 身邊没有方南巳, 他的确做很多事情都不方便,但这对他来说也不是什么不能解决的大问題,因此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主动跟方南巳重提这事儿,主要还是放不下面子, 不想让方南巳覺得自己是混不下去了所以来个二次谈判,这样一来,从今往后他将彻底被方南巳用这种方式拿捏。
方南巳今日用紫芸做了个局把自己引过来,其实就是为了给自己一个机会跟他求和。
应天棋清楚这一点,所以一直犟着劲儿偏不如他所愿。
本来事情应该結束在方南巳轉身离开时,二人从此各走各的路,誰也不碍着誰。
但应天棋被方南巳眼中那一瞬间流露的情绪触动了,所以犹豫了,主动开口挽留了。
虽然事情皆大欢喜,但应天棋总覺得自己好像也被算計了。
在应天棋试探自己在方南巳那里的分量时,方南巳何尝不是在试探?
好一招以退为进。
而应天棋脑子一热,给了他滿意的答案。
应天棋到现在才算是轉过弯儿来。
但无所谓了,不管有心还是无意,总归是好的结局,今日之后,他应当可以放心大胆地信任方南巳了。
这局双赢。
应天棋没再纠结这事儿,他只回头看了眼妙音阁的方向,多问一句:
“紫芸真的没事儿嗎?我听出连昭说你往妙音阁丢了只帶血的玉镯,那镯子是紫芸她母亲的遗物,要是弄坏了,她是要和你拼命的。”
听见这话,方南巳垂眸瞥了他一眼,之后意味不明地輕嗤一声:
“臣给陛下的红玉也是亡母遗物,陛下托旁人轉交,就不怕中间出点什么差错,臣也要跟陛下拼命?”
说一句怼一句,这熟悉的感觉。
真是……
有必要这么记仇嗎!
“这能一样吗?我那本来就是跟你借的,只是忘还了而已。何朗生本来就是你的人,托他转交,自然出不了什么问題,何必計较?”
“……”
方南巳却没有应这话,只默默望着他。
片刻,才收回视线,语气平淡道出一句:
“我的东西,不会外借。”
方南巳的声音不大,又被夜风帶走一些,应天棋没能听清。
他看向方南巳:
“什么?”
方南巳却没再重复。
只在略一停頓后,续上了他上一个问題:
“血是鸡血,人在凌松居厢房。臣不苛待人质,至少一日三餐的份例是足的,饿不死,渴不着,也不挨打,反倒苏言送饭时挨了一簪,至今伤口还未结痂。陛下大可以放心。”
“。”这话说的。
应天棋很难不想起自己当阶下囚的那几日。
惨淡的青菜豆腐和泛着那么点酸味的隔夜米饭好像就在眼前,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应天棋含泪道:
“……那就好。”
既然紫芸的事情是方南巳所为,方南巳也说了紫芸稍后便会完好无损地被送回妙音阁,那应天棋就没必要多跑这一趟了。
但出都出来了,现在结束技能相当于浪费五天冷却期,正好现在他和方南巳矛盾解决再次达成共识,不如就趁这一晚跟方南巳叙叙旧,当然,主要是互换一下这段时间新得的信息。
陈实秋和鄭秉烛二人的私情事关紧要,应天棋得向方南巳知会一声,毕竟他们刚才约定过要坦诚相待,绝不隐瞒。
话自然是不能在外头说的,于是应天棋默默跟在方南巳身后,他没吭声,方南巳也没问,二人就那么沉默地行在夜晚的京城,散步似的到了凌松居正门。
等方南巳推开府门,正抬步欲迈过门槛,才像是发现了身边还有一个人:
“陛下还在,进来喝杯茶?”
应天棋心说你装什么装。
但还是笑眯眯地答了一句:
“却之不恭,不负大将军美意。”
掰着指头算一算,这好像还是应天棋进游戏以来,第一次堂堂正正地从正门进凌松居。
也是第一次喝方南巳亲手泡的待客茶。
方南巳看着孤冷殺伐,阴森森像一条盘踞在洞穴里的毒蛇,但其实沾上茶道之后,有那么几个瞬间还真有点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样。
应天棋坐在邊上瞧着他,一直等他把茶盏放到自己面前,才回过神来。
方南巳微一挑眉:
“出什么神?”
“没什么……”
应天棋端着茶盏抿了一口,差点烫到自己,咳嗽两声才转移话題道:
“我听说你前几天殺了鄭秉烛家一个护卫?为什么?”
“没有理由。”方南巳拽得很依旧:
“想杀就杀了。”
“是谁啊?”
“陛下连鄭大人的家奴都认得姓名?”
“……”
问得好。
应天棋成功被噎住了。
正在他大脑飞速运转想着要怎么接这句话的时候,方南巳自己先开口略过了这个话题:
“人死了才知道是鄭秉烛的家奴。臣杀人从不问名,多余。”
也是。
谁杀人前还做背调呢。
应天棋释然了。
他问这个问题其实有一点小心思,具体便是想印证一下自己心里某个隐隐约约的猜测。
但自己那天扮做神棍拦住郑秉烛的马车恰好被方南巳看见还被方南巳认出并且事后此人专门为自己报仇的概率无限接近于零,出现这种想法就已经够矫情了,问出来多半又会得到一句“自作多情”。
所以还是算了。
应天棋把这个念头抛到了脑后,另道:
“我这段时间有了个新发现。”
说完,他眼睛亮晶晶地望着方南巳,却见方南巳只是点了点头:
“嗯。”
“?”应天棋对他这反应十分不滿意,耐心引导道:
“你就不好奇是什么新发现吗?”
“什么新发现?”方南巳如他所愿。
“……”
依旧不是自己想要的捧场方式,但在方南巳身上找情绪价值无异于在撒哈拉沙漠寻找海岸线。
应天棋不跟他計较,大方地宣布了自己的秘密:
“陈实秋和郑秉烛,有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