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会作诗,更懂诗。
所以他也更清楚想做出一首像《行路难》那般的诗作有多难,很多诗人穷尽一生也写不出一首。
他不觉得那位诗仙和易安居士,还能有更好的诗作可以被楚九辩传扬出来,除非还有第三位大才。
“公子觉得我这首如何?”他故作自谦的姿态,礼貌询问。
楚九辩点头:“不错。”
“想必公子有更好的。”白公瑾道。
楼里再次安静下来,所有人都在等楚九辩的回答。
“实不相瞒。”楚九辩淡漠的脸上带出一丝清浅的笑意,好似春雪乍融,不少人为此失神。
距离最近的白公瑾也怔愣片刻,反应过来后竟下意识垂眼,不太敢和面前谪仙般的人物对视,心跳也快了不少。
这感觉,好似比他方才被众人恭维时还要令他兴奋。
楚九辩却没在意其他人的反应。
他嗓音清冷,神色带着怀念般道:“在我们仙界,也有一位公瑾先生,不过他姓周,名瑜,是位难得的雄才。”
萧曜眸中闪过一道暗芒。
他想起自己先前提起“公瑾先生”的时候,楚九辩下意识问出的那句“姓周吗”。
所以,这个周公瑾定是真的存在。
即便不是所谓的仙人,但也定是楚九辩身后势力中的一员。
雄才。
敢用这个词形容对方,那该是个怎样的人物?
白公瑾没想到楚九辩会说出这样一段话,不由有些好奇道:“那位周公瑾先生,可也会作诗?”
“会。”楚九辩毫不犹豫,“但我现在要念的却不是他作的诗,而是诗神苏轼因感怀周瑜而作的一首赤壁怀古。”
“诗神?”白公瑾哑然。
在场所有人都忘了说话。
不是诗仙李白吗?
这怎么又出来个诗神苏轼?
以后莫不是还会有什么诗圣、诗鬼之类的?!
二楼包厢内的权贵们脸色都变了变,果然这位九公子身后不止两位大才,如今这又出来一位诗神苏轼,以及被称为“雄才”的周瑜。
王涣之轻抿了口茶,道:“故弄玄虚。”
王漳却已经起身,来到了栏杆前。
见大家都被吊起好奇心,楚九辩才开口念道:“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
“故垒西边,人道是,三国周郎赤壁。”
只这开头两句,就将众人带入苍凉悠远的意境之中。
二楼包厢内老神在在坐着的众人,此刻也都不由自主地起身,走近栏杆处,灼热的视线死死落在楚九辩身上。
楚九辩却好似感受不到,继续用他清冷的声音念道:“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即便他没有故意念的激昂有力,众人也能从这一句中感受到那雄奇壮丽的古战场。
“江山如画,一时多少豪杰。”
多少豪杰?
这位诗神心中所念,竟不止周瑜一位吗?
这一刻,那些权贵们好似从心底感受到了一股寒意。
所谓“赤壁”是在何处?
那“三国”呢?
是某个地方的名字,还是指——三个国家?
思及此,所有人都觉得头皮发麻。
是不是在他们不知道的地方,还蛰伏着其他更强大的国家和势力?那些势力将楚九辩派来上京城的目的又是什么?
为什么藏得好好的,如今却要搅进京城这摊浑水中?
萧曜面上温和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
他眸光灼热地望着楼下那道挺拔的身影,双手几乎要把手中折扇掰断。
那样可怕的势力,他们这么多年却无一人发现。
要么是对方真的强大到了一种诡异的程度,要么,对方其实根本不在此界。
若是如此,是否真的如同楚九辩所说那般,这些诗,那些人,制冰的手段......都来自仙界?!
这位九公子。
真的是“神明”吗?
第19章 贵女失踪
陆烬烽这辈子最爱的便是腰间这把刀,最佩服的,也是那些雄才大略的英雄豪杰。
如今听着这诗,他好似一眼就看到了那所谓“三国”时期的众多英豪,不由热血上头。
楚九辩感受到投在身上的灼热视线,却没在意,反倒侧头看向身侧的白公瑾,缓缓念出下一句诗:“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周公瑾,可不是一个被权贵驱使,只会作诗的儒生。
他擅长的何止文韬武略,他的战场也不在勾心斗角,而是在遥远的三国,在群雄争霸。
白公瑾眼神木楞,双手都有些颤抖。
这一刻,他竟有种“我怎么配”的感觉,他怎么配叫“公瑾”?
好!
二楼包厢里的陆烬烽一掌重重拍在栏杆上,险些没拍断。
好一个“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
好一个周公瑾!
若是可以,他多想与对方好生切磋一番。
楚九辩的视线扫过激动到脸都红了的陆烬烽,又缓缓掠过眸色幽深的萧曜,满脸震撼的文武官员,攥着手帕强忍激动的女眷,最后落在了脸色难看的王涣之身上。
方才就这位的眼神最让人不爽。
楚九辩看着他,念出最后两句:“故国神游,多情应笑我,早生华发。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这两句直接就将全诗的意境,和要表达的豁达情感,再次拔高了好几个度。
也将众人的注意力从雄姿英发的周瑜身上,拉回到了苏轼自己身上。
人生如梦,过去的已经过去,眼下不如就举杯敬江月,活个痛快。
诗神。
这就是那位诗神的作品吗?
如此豁达,如此开阔,竟是与那句“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有一样令人心胸畅达的舒适感。
“诗神,诗仙。”大理寺少卿甄弗坐在一楼靠前的位置上,不由喃喃出声,“怪不得能成神成仙,这心胸就不是我等凡人能企及的。”
众人还不能从震撼中回过神来。
自诩清流的王涣之与王漳,也都半晌无言,心中激荡久久不息。
既然已经装了,那索性就装的再大一些。
楚九辩再次看向白公瑾,道:“你方才那首诗确实不错,只那第一句‘快马踏云尘’倒是叫我想起了诗仙的一句诗——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
众人万万没想到楚九辩竟还会继续念诗,且这短短一句话,暴露出的信息量就大的离谱。
此前若是大家还觉得李白能做出一首绝顶的好诗就差不多了,可现在楚九辩却随口就又说了一句,虽不能完全了解其意,但只一句就能看出这首诗,定也不差。
不过楚九辩却没把诗念完。
“还有你的那句‘得失随鸥鸟,行藏任酒樽’,与诗神曾写过的一首也有类似的意境。”
白公瑾这会人都是木的,他愣愣问道:“什么诗?”
“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
整栋楼都静的落针可闻。
在所有如有实质的目光里,楚九辩声音淡淡:“挟飞仙以遨游,抱明月而长终。知不可乎骤得,托遗响于悲风。”
又是一首神作。
楼中众人彻底无言,久久回不过神来。
直到楚九辩下了看台走向二楼,才终于有人发出慨叹。
一时,人声鼎沸。
白公瑾呆呆站在原地,满脑子都是方才那些诗句。
每一字每一句,都好像有巨人站在他面前,清清楚楚地告诉他:小子你还年轻,别飘。
不知道是不是装过了火,楚九辩这一路走上二楼,竟无一人敢上前与他攀谈。
就连到了二楼之后,也未见有哪位权贵来找他,那两位家主也是如此。
不知是没反应过来,还是有其他打算。
楚九辩更偏向于后者。
这些权贵见过的大风大浪多了去了,怎么也不会被他那几句诗给震到回不过神,更有可能是被他话里话外的信息量给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