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秦枭能想到的,唯一能让楚九辩清醒,又不至于副作用太大的方法。
楚九辩睁开眼,茫然的视线看着男人近在咫尺的幽邃双眸,视线逐渐聚焦。
神经痛好似淡了些,可唇瓣上的刺痛和唇间的血腥味却明显起来。
秦枭放开了他红润的唇,却依旧将他困在怀里,鼻尖都快蹭在一起。
“眼睛能看得见的,手能摸得着的。”秦枭声音低沉。
他握着楚九辩的一只手放到心口处,说:“心里能感受到的,便是真实。”
手上源源不断的热意传来,冰凉的手逐渐暖了起来。
楚九辩定定与男人对视半晌,手下急促有力的心跳一刻不停地震动着,提醒着他这一切有多真实。
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舔了下唇。
秦枭视线下移,再抬眼时,神情变得有些凶。
楚九辩眼睫一颤,抬手轻轻推开男人,小心地没碰他伤处。
而后,他就转身绕过柱子,快步朝后殿走去。
同时在脑海中道:“检查一下。”
【患者动作幅度很大,但没有牵扯到伤口,请放心。】
楚九辩抿了下唇,有些麻,被咬破的地方还有些痒。
狗东西。
他暗骂了一声,又问道:“有没有剂量更大一点的药?”
【检测到宿主精神状态只有些微异常,使用过量药物可能会损伤身体,不建议使用。】
楚九辩一怔。
只有些微异常?
秦枭看着青年离开的背影,抬手轻轻抹了下唇角的水渍,却没碰到唇瓣。
他闭上眼深吸了两口气,才重新睁眼,抬脚朝后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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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外,藩王们各自道别,又纷纷上了自家马车朝府邸行去。
百里征步伐缓慢,百里灏叫妻儿先回了马车,自己则也放慢脚步,同百里征并肩走着,知道对方定有话问自己。
果然,待到周边藩王都走完了,百里征便停下脚步,望着远处离去的车马,问道:“何时与宫里搭上线的?”
“入京后。”百里灏也没说假话。
虽然儿女对楚九辩都有种超乎寻常的亲近和信任,但他本人和司途安黎却的确是帮着程硕解了蛊毒之后,才与楚九辩和秦枭有了联系。
或者说,是做了交易。
他们证明了自己对陛下没有敌意,也没有对秦枭他们动过手,秦枭则承诺不会对南疆出手。
这是一场和平的交易,对双方都有好处。
至于之后会不会再深度合作,做其他交易,百里灏并不排斥。
“有些事还是不插手的好。”百里征侧头看他,面色一如既往的严肃,“偏安一隅,管好自己的事,顾好自己的人,才能活得长久。”
他就是这样一个温吞到有些古板的人。
他自始至终,要的都只是在自己的封地上自给自足,给封地百姓们更好的生活,至于发展经济和武装,都只是他用来保护自己和百姓们的手段。
如果可以,他永远都不会动手下那几万平西军。
百里灏了解他,也能理解他。
曾经的他也是这么想的。
可自从旱灾之事之后,他就不这么想了。
身为拥有一定势力的藩王,他便是想要偏安一隅也没有机会,迟早要被牵扯进这些纷纷扰扰中,只有天下真正安定下来,皇权至高无上,这些动荡才能彻底平息。
便是百里征,也总有一日或主动或被动地陷入这场混乱。
不过眼下,百里灏却没有劝说对方,只颔首笑说:“我知道。”
百里征也同样了解他,便知他其实并不打算收手,只得缓缓呼了口气,转身大步离开,只留下一句“好自为之”。
百里灏站在原地,看着他的车架走远。
不知到了日后,他们兄弟二人,是会并肩作战,还是针锋相对。
“相公。”不远处的车帘掀起,女人清婉的嗓音响起。
百里灏回神看去,却见车窗处女人退了回去,反倒挤出来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小脸。
他轻笑一声,走过去上了车。
一家四口挤在车内,竟觉得很暖和。
“阿爹。”司途昭翎抱着母亲的手臂,笑眯眯道,“别担心,跟着太傅大人肯定没错。”
司途昭垚也点点头:“是啊阿爹,楚太傅的手段咱们方才可见识到了。而且还有大祭司呢,两位神明坐镇,小陛下不会输的。”
百里灏抬手在他眉间轻敲了下:“不在寨子里,切莫妄议朝政。”
司途昭垚就笑,道:“那说说小陛下可以吧?他那么小小一个,看着古灵精怪的,真可爱。”
“对呀对呀。”司途昭翎眼睛一亮,“他脸蛋看着就软软的,不知道捏起来什么样。”
“你们呐。”司途安黎无奈道,“真是给你们惯坏了。”
话是这么说,但她眼底全是宠溺和纵容。
她的孩子她清楚,在家里再活泼幼稚,到了外面却很有分寸,完全不必担心。
车架愈行愈远,逐渐隐匿于风雪之中。
不多时,风小了些,雪却下得更大了。
定北王府主殿之中,百里御一身猩红色里衣倚在榻上,塌边放着炉子,火烧得正旺。
他手中把玩着一个巴掌大的瓷罐,里面装着一只半个巴掌大的透明蜘蛛。
透明的身体上遍布血丝,一汩汩流动着。
在他身侧不远处,椅子上坐着一人,浑身上下都被黑袍包裹,瞧不清面容。
许久无话,还是黑袍人先坐不住,开口是雌雄莫辨的声音:“王爷,还剩下两只活着的子蛊,也能有些用处。”
百里御唇角带着笑,神情懒散。
闻言,才将瓷罐盖子合上,随手抛给黑袍人。
对方忙接住,连手上都带着手套,一点皮肤都没露出来。
“你这道行可远比不上司途安黎。”百里御缓声说道。
黑袍人握着瓷罐的手紧了紧,低声道:“这次是属下失误,下次......”
“下次?”百里御偏头看他,笑道,“下次你只会输得更惨。”
黑袍人垂下头,没开口。
百里御收回视线,淡声道:“回去吧。”
顿了片刻,黑袍人才起身一揖,转身出了房门。
而与此同时,内间走出一人,那人身着红色轻纱,腰肢纤细,长发披散在身后,一张脸瞧着是个男子,开口时语调倒是婉转柔媚。
“殿下,奴伺候您。”男人行至塌边,缓缓坐上去。
百里御含笑看着他,待他凑近,便伸手轻轻抚摸对方顺滑的黑色长发,眼眸却有些深邃。
此前他倒还喜欢这般如墨般的长发,可现在,他却好像更喜欢那抹银白色。
抬手轻轻一挥,室内灯火便暗下,一室旖旎。
宫中。
楚九辩与秦枭都待在养心殿主殿中,今晚他们要陪着小朋友守岁。
百里鸿捧着小脸坐在桌边,短短的小腿晃啊晃,眼睛逐渐迷离,小脑袋也开始摇摆。
显然是困得狠了。
不过这是大宁的习俗,且此前先皇后在世的时候,也会这般陪着小朋友守岁。
百里鸿记得去年过年时候的事,记得母后说小朋友要守岁,这样来年才能平平安安的。
所以便是困得有些迷茫,他还是硬撑着。
秦枭是个病号,楚九辩本想让他去休息,他却说不累,非要陪着。
而洪福与小祥子小玉子等一众宫人都在外间,围着两张大圆桌随意聊着些什么,倒是能熬,都没什么困意。
楚九辩眼看着小朋友打了个哈欠,自己便也跟着打了一个,眼睫都湿润了。
秦枭侧头看他,视线不由扫过对方唇瓣上几乎已经看不见的伤处,喉结滚了下。
楚九辩瞥了他一眼:“你不困?”
秦枭收回视线,道:“不困。”
楚九辩问了系统时间,发现距离十二点还有两个小时。
这么干熬着可不行。
他想了想,竟有些不知道过年守岁时该做什么。
之前过年的时候,他几乎都在晚会会场。
更早一些还未入圈的时候,他都冷冷清清地待在家中或者打工的店里过夜,只有自己一个人,如平时的每一日都没什么区别。
更小一些的时候,他对过年的记忆,就是酒气,是争吵,是哭声。
那时候他很喜欢外面的炮响,窗户和整栋老旧的破楼都被震动,掩盖了客厅里所有的声响,能让他放松紧绷的身体。
“系统,过年的时候正常人都会做什么?”楚九辩随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