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些不自在地下了榻,说:“我回瑶台居,叫秦朝阳搬个长一些的榻进来陪你吧。”
刚才他一时没想起来这茬,本来秦枭眼下也过了危险期,叫别人陪着照顾一下也没问题。
秦枭没说话。
楚九辩就拿了披风往外走,不过还没走两步,身后就又传来男人微沉的嗓音道:“我伤口有些疼。”
楚九辩脚步一顿,回身看去。
秦枭继续道:“之前洗漱的时候好像抻着了。”
系统也在此时响起提示音:【宿主,患者胸口的伤确实有些渗血。】
楚九辩当即凝眉,走过去时顺手把披风扔到榻上,又从系统仓库拿出手电筒照亮。
强光手电筒瞬间就让整个卧房都亮了起来,床上的人没想到会忽然亮灯,下意识闭上眼。
楚九辩瞧见,发现男人脸上那点胡茬确实都没了,脸也清爽干净。
至于身上的血污或者药味,此前在神域中时就清理干净了。
时轻时重的呼吸也恢复平缓,所以此刻,秦枭除了脸色依旧有些苍白之外,便与常人无异。
楚九辩的视线移到他胸口处,发现秦枭已经换了身干净的里衣,黑色锦缎,衣领略有些散乱。
光滑的布料之下,男人起伏的肌肉轮廓流畅优美,隐隐藏着蓬勃的力量感。
秦枭适应光线睁开眼,顺着楚九辩的视线瞥了眼自己胸口,又抬眸看他。
楚九辩只多看了两眼,没等他叫秦枭解开衣服,对方就已经慢慢把带子解开,彻底露出了上身。
饱满的胸肌与分布均匀漂亮的六块腹肌映入眼帘,楚九辩眼睫轻颤了下。
纱布圈住了胸口一圈,洇出了些血渍,不过不多。
“系统,伤口裂了吗?”楚九辩在脑海中问。
【没有,只有轻微渗血是正常的。】
楚九辩放了心,抬眸看向秦枭幽邃的双眸。
“伤口还没长好,这几天不要再乱动了。”他说。
秦枭应了声。
楚九辩瞥了眼他大咧咧敞开的衣襟,道:“衣服穿上吧。”
“我可以动吗?”秦枭问。
楚九辩:“......可以。”
秦枭就缓缓把衣服重新系上,不过松松垮垮,比完全不系的时候还要更怪一些。
楚九辩收回视线,去把榻上的被子拿过来给秦枭盖上。
“不乱动就没事,我明天再来看你。”楚九辩说完就再次准备离开。
“我若是起夜怎么办?可以自己动吗?喝水呢?可以自己喝吗?”秦枭一连四个问题,语气懒散带笑,“若公子不亲自瞧着,本王也不知何时能动,何时不能动。”
楚九辩定定看着他,忽而轻笑一声:“你是不是不想让我走?”
“是。”秦枭道,“你在这,我才踏实。”
楚九辩没说话,只打量他的神情,试图看出些什么。
但没多久,他又率先移开视线,又像是怕真的看出什么。
他关了手电筒,收进空间。
屋子里又恢复黑暗,两个人都适应了一会,才重新隐约看清些模糊的轮廓。
秦枭视线追着青年的身影,见他向外走了几步,又停下。
而后,还是转身又回了床边。
楚九辩在床边坐下,脱了靴子,转身上床。
床大概有一米五,睡两个人足够,且枕头虽然只有一个,却也足够长,枕两个人没问题。
只是秦枭睡在外侧,也不方便挪动,楚九辩就半跪着跨过男人的身体,以防万一,他双手也撑在了秦枭两侧,长发从肩头滑落,扫过秦枭的喉结与唇瓣,带起酥酥的痒意。
不过转瞬间,楚九辩就已经躺到了床内侧。
他没脱外衫,笔直地仰躺着,望着头顶床架。
这一刻,他们是真正意义上的“同床共枕”。
楚九辩从未与人这般亲近过,整个人都不自觉地绷紧了身体,脑海中什么都没想。
秦枭静躺了半晌,才侧头看向身边的人。
他似乎察觉到了楚九辩的僵硬,伸手想把被子分给他。
楚九辩也终于有了反应,开口道:“别乱动。”
“盖被子。”秦枭道。
楚九辩愣了下,才伸手去摸被子,可好巧不巧的,他一下就碰到了秦枭的手。
男人的手重新恢复温热,与他冰凉的手形成鲜明对比。
他指尖蜷缩了下,快速移开抓住被子一角,盖到了自己身上。
秦枭便收回视线,也同他一般看向床顶。
屋子里本也不冷,现在躺进被子里更是暖和。
不多时,楚九辩就感觉自己的腿脚都暖了起来,唯独一双手,怎么都是凉的。
一室静谧,唯有屋外寒风呼啸,吹得院中树枝摇曳作响。
两个人静静躺在一起,中间只隔着几拳的距离,谁都没有困意,但却也谁都没开口。
屋子是秦枭的,床、被子和枕头也都是他的,他本人更就躺在身侧,楚九辩觉得自己好像都被秦枭身上清淡的气息包裹住,身上也都染了对方的味道。
呼吸清浅,楚九辩听着秦枭呼吸均匀,但他知道对方也没睡。
“你不困吗?”他开口,声音有些轻。
“不困。你呢?”
“我也不困。”楚九辩问道,“你刚才吃东西了吗?”
“没有。”秦枭道:“不知道能不能吃。”
楚九辩偏头看他,黑暗中仍然能看到男人优越的鼻梁和眉骨:“那你起床的时候,就没想过你其实也不能随便乱动吗?”
秦枭唇角带出笑意,也侧过脸看他:“我很小心了。”
楚九辩:“......”
他们望着彼此,又一阵无言。
因为靠得近,楚九辩好似都感觉到秦枭的呼吸洒在自己唇畔。
忽然,他瞧见秦枭朝他这边微微凑近了些。
他心一跳,倏地就别过脸,重新看向床架。
“不想睡觉就说说程硕的事吧。”楚九辩僵硬地提起话题。
秦枭便也不再看他,望着床顶道:“审了很久,什么都没审出来。”
“用刑了吗?”
“重刑。”
“你和他有仇吗?”楚九辩问完就否定了自己,道,“不,他家世清白,你与秦家更对他有恩,他不该有理由害你。”
此前秦枭要带程硕出征的时候,楚九辩就叫秦朝阳重新查了一遍对方的家世和最近的经历。
人都是会变的,就怕这人在秦枭不知道的时候与他人有了接触。
不过秦朝阳查过之后,程硕此人确实没有任何疑点。
“也不可能是家中妻儿被控制威胁。”秦枭道,“他家里的事我都派人照应着,不可能有意外。”
“所以,他就是莫名其妙背叛了你?”楚九辩蹙眉道。
秦枭“嗯”了一声。
而后过了几息,他忽然问:“你与南疆王关系如何?”
南疆旱灾之事,外人不清楚,但秦枭却知道那些粮食都是楚九辩的手笔。
所以对方与南疆王是有联系的。
听到他忽然提起南疆,楚九辩脑海中灵光一现,侧头看他:“程硕中了蛊?”
大宁是个融合了武侠世界观的朝代,有内力,有武功,也有江湖上很多稀奇古怪的家族与传承。
南疆蛊虫更是举世皆知,是真的有蛊师能利用蛊虫杀人,更能用其控制人。
而南疆最强的蛊师,其实就是每一代的圣女。
如今这一代的圣女司途安黎,便是南疆王妃,司徒姐弟的娘亲。
能控制如同程硕那般健壮的男子,让他违背本心去刺杀秦枭,这可不是普通蛊师能做到的,定然是其中佼佼者所为。
所以,南疆圣女司途安黎的嫌疑也很大。
秦枭道:“胡方此前见过被蛊毒控制的人,他们的思想会被篡改,会按照蛊师的想法做出违背本心之事。”
如今程硕的模样,与那日刺杀之前可以说是判若两人。
秦枭仔细回忆过,在刺杀发生之前程硕都是正常的,如往常一般豪放,毫无异样。
但刺杀发生之后,程硕就变了。
他变得阴沉,瞧人的眼神都没有什么情绪。
重刑之下,便是铁人也会表现出一点痛苦神色,可程硕浑身伤痕累累,却连眼睫都未颤一下,就好像感受不到疼痛。
楚九辩听着,觉得有些像是催眠。
蛊虫居然这么厉害吗?